燕夙修不理会它的挣扎,放下水壶以后,单手接过孟非离递过来的药碗,边慢悠悠的吹着碗中的热气儿,边慢悠悠的说道:“啧,也不知道是金蟾的内脏多,还是蛇的内脏多呢?不过这药用价值么,倒是相差无几的。”
小青蛇立刻就不动弹了,那两粒小红眼睛,巴巴儿的望着燕夙修这个缺德冒烟儿的主子,蔫头耷脑的吐了吐芯子。
一直旁观着这一人一蛇互动的孟非离,看到这儿,嘴角忍俊不禁的笑一凝,“殿下,您现而今可只能是听听,万不能真潜去薄家探望云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自个儿伤的多重,尤其是那双腿,现在寒毒都还没拔干净呢,公主殿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是不能动的,真要是瘸了,那要怎生是好?”
在小青蛇终于妥协下,燕夙修刚扬起来的那么点嘴角,立刻垮了下去,“别听十三公主危言耸听,本宫哪有伤的那么严重,这点儿小伤,看把你们给吓的。”
孟非离双手交叠,翻着眼睛望天,“是啊,不严重,不就是被泥石流压的断了三根肋骨么,不就是双腿因强制灌输太多真气,只爆了那么几根筋脉么,不就是雪地浸走过久,寒气浸入了双腿筋脉么,哦,最不严重的,就是断掉的肋骨,不小心刺破了几个没什么了不起的内脏,内出血过多,让您昏迷了整整七天,动弹不得十天,不能进食十天,血脉逆流……”
“得得得,还没完没了了是吧?”知道孟非离啰嗦,不知道孟非离啰嗦的工夫又更上一层楼的燕夙修,嫌弃的斜了孟非离一眼。
孟非离吹了吹手指,对燕夙修露齿一笑,“殿下,您没忘这一个多月来,您都说了什么吧?”
燕夙修一愣,然后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一脸迷茫的样子,就差在脸上写上‘不知道’,这三个大字。
孟非离也不着急上火,背着双手,在满庭里慢悠悠的赏花观景儿,“没关系,只要属下记得就好了,只要属下记得,殿下您一个多月以来,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属下千万别让云姑娘知道您的任何消息,千万别让云姑娘来见您,您可是说呢,就是死,也不能让云姑娘看到您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儿,怕云姑娘难过伤心,更怕云姑娘嫌弃您。嘶……这要是让云姑娘知道,殿下您躺在榻上不能动弹的那整整二十天,衣冠不整,不修边幅,还让别奴才们伺-候着吃喝拉撒的废人样儿,云姑娘会怎么想呢?”
啪的一声,燕夙修一掌,将轮椅的一只扶手拍断成了两截,脸阴冷阴冷的,“闭嘴!”
燕夙修是个一向很在意自己形象面貌的人,养伤的这段时间,却像个瘫痪病人一样瘫在榻上,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那时候的样子有多难看。
再说了,甭管是谁,一旦有了自己的心上人,那便就是有了自己的悦己者,谁会不在意,自己在自己心爱之人心里的形象,是否是保持最好最完美的?
不管男女。
燕夙修,当然也不能免俗。
甚至,更加的在意。
因为他知道,云朵喜欢自己这张脸,所以他就更加在意了。
孟非离知道自己惹主子不高兴了,这要是往常,他是早吓得不是先找地方避难,就是可劲儿的找乐子让主子再高兴回来,就怕自己没个好果子吃。
可这会子,他却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一点儿都不怕了,“所以呢,殿下?”
燕夙修狠狠瞪着他,恨不得把孟非离现在给活撕了一样,咬牙切齿,“本宫就搁宫里呆在,哪都不去!”
孟非离这才满意点头,抬手指了指燕夙修手里那碗还没喝的药,“殿下,药快凉了,待会儿您又要说难喝了,公主殿下说了,喝这药,不能吃甜的东西,会冲着。”
燕夙修脖子一仰,恶狠狠的把那药直接一口干了。
孟非离还浑不怕死的鼓掌,“殿下就是殿下,硬气儿。”
“……”现在反倒突然成了旁观者的小青蛇,眼里带着鄙夷,歪着脑袋,在燕夙修与孟非离这俩人之间看来看去。
果然,还是它蛇大爷最成熟稳重,最有内涵深度……
“殿下,倾姑娘回来了。”
笠阳庭有一面,是靠着一面山壁。
因为开凿东宫的时候,这里有座二十米来高,百来米长,但占地面积却不小的小山屹立在这儿,东宫占地面积还不够,于是,就把那山挖了一半去。
为了应景,干脆在这儿靠山的地方,弄了这么一个草木花庭,以及一个偌大的动物园子。
太子弄来的那些飞禽走兽,并不是每天关在笼子里的,有时,就会被太子牵到这山上去遛遛,始终保持一点儿动物原来的野-性。
别人所不知道的是,这座山,实际在开凿东宫的时候,就已经让太子找了江湖专门打洞的土夫子,在山底下挖了地道,挖了秘密山门,直通这笠阳庭。
彼时,正是从那以假山作掩护的山门中,走出了楼狱。
---题外话---你们期待的女二号上线了~她跟你们想象中的,或曾经看到过的什么绿茶莲花,很不一样,真的
☆、第三百零二章 倾儿姑娘来见太子
彼时,正是从那以假山作掩护的山门中,走出了楼狱。
燕夙修刚那碗药喝下,听到突然冒出来的楼狱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差点就把还没完全咽下喉咙的药汁给咳得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你说,什么?撄”
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燕夙修从来没有这样一副失态的样子,猛地侧身去看向身后假山处,走来的楼狱偿。
楼狱见太子这般失态,又见太子脸上除了惊愕,毫无惊喜的表情,一双剑眉便蹙了起来。
同时,楼狱还停止了前进的脚步,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太子的眼,“倾姑娘不但回来了,而且……”
“修,我们都一年不见了,一听到我回来,你却一点儿高兴的样子也没有,是不是也太不给面子了?”
一声朗月清风般的女子声音,自楼狱身后传来。
咣当一声,燕夙修手中的药碗坠地,跌得四分五裂,碎片四溅。
*
云朵这个午觉睡的特别沉,也特别长,一觉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夜幕降临了。
一醒来,便又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云朵苦笑摇头,真觉得自己快被薄久夜当小猪养起来了。
这念头想的有点打了暧-昧的擦边球,对象还是薄久夜,让云朵有点儿觉得不舒服起来。
尤其,早上的时候,容芷还给了她那样震惊的消息。
是的,对她来说,就是震惊。
薄久夜是什么样的人,对她对本尊都好,他所抱的是什么心态,她看的都是清清楚楚,也明明白白。
薄久夜,正如他的名字一样,薄情,且黑暗。
在他人生里,就只有利益,就只有权力,为了这些东西,他会不折手段,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不惜代价,也要得到。
他是个没有心,也不会有情的利欲熏心的猎人,眼里,只看得到猎物,也只会猎杀所有的猎物。
所以,她才觉得头痛。
因为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薄久夜到底想干什么,到底再打什么主意,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疯狂的盘算。
但她心底是知道的,薄久夜是不可能真的疯了。
然而,脱离她所完全已知,所完全掌控得到的薄久夜,于她而言,绝对是可怕的。
原来的计划,只怕都要因为薄久夜这个举动,而全体的崩盘。
现在,云朵的脑子真的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眉心都被她揉捏的手指,掐出了红印子。
外屋,门被敲响了三声,然后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也接踵而至。
到了内阁那道珠帘前,方莹恭敬的弯腰停步,侯在了那里,“四小姐,晚膳备好了,您可起了?需要奴婢伺-候么?”
“不用,摆膳吧。”吁了一口浊气,云朵略显不耐的随口回应。
“是。”方莹眼波闪了闪,躬身退了下去。
方莹刚走,花无心又端着那只金巧刻花托盘,进了闻香院。
也知道这是云朵刚起不方便的时候,花无心进了外屋,也只到了内阁与外屋相隔开的那道翠玉珠帘前,便没有再进去了。
云朵耳力好,花无心刚到,还未来得及出声,她就先开口了。
“你怎么又来了?”
不怪云朵疑惑,薄久夜那人什么城府,她还会不知道?
除了薄久夜自己信任的方莹之外,闻香院里外不是护院,就是暗卫,能活着接触她的,就只能是方莹,或是方莹一起带来伺-候她的痋术人。
没错,就是她上回从七杀回来,让无心给了那一掌的苦肉计之后,薄久夜给她安排过来的,没有生命,被痋吃尽内脏,只靠皮囊行动的活死人。
而今,花无心却频频出现在闻香院里,不得不让她起了警惕之心。
被薄久夜要娶她做三夫人这一消息一弄,她整个人确实有点儿惊弓之鸟了,她现在一下子能联想到的,就是薄久夜是不是对花无心已经起了疑心。
而薄久夜频频让花无心出现在这里的用意,是不是想试探花无心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