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孩子们读书呢,哪里有空。”何家贤顺嘴就拒绝了。
绿尛盯着她的眼睛,笑着道:“孩子们的事情,当家人心里有数。家里的事情,二奶奶还是要管一管才好。当家人说,日后这个家业,还是得二奶奶主持的。”
她主持,主持个什么劲儿?几房叔伯都分出去了,方家大房只剩下一个方其业,还有一群孩子,两位姨娘。
沈姨娘和林姨娘都唯梅姨娘马首是瞻,虽然偶尔向她示好,却到底看清了她被梅姨娘不喜欢的形势,不怎么与她来往。
梅姨娘呢,遇到棘手的事情就让自己处理,说是要为她多积累威信。
若非方其瑞说在分家前不要闹得太僵,以免到时候牵扯出一堆麻烦事来,她恨不得跟梅姨娘闹翻了早些搬出去才好。
以前陈氏的明刀明枪,想起来,真是仁慈厚道呀。
正想着呢,就听绿尛说:“当家人说了,捉贼拿脏,请二奶奶率人抄家翻捡。不然日后下人都不好管束了。”
何家贤不置可否,绕开绿尛回到汀兰院,留下绿尛双眼里冒着怨毒的光。
雪梨过来行礼,诧异道:“小小姐呢?”
何家贤一愣:“她不是在院子里吗?”
旋即明白过来,刚才绿尛说的那句“孩子的事情,当家人心里有数”是个什么意思了。
绿尛不知道何时从后面跟了过来,阴阳怪气接话说道:“小小姐刚才被当家人接过去玩了。当家人说,这事儿二奶奶知道就行了,别老是劳烦二爷。二爷是做大事的人,老是说这些小事,影响你们夫妻感情。”
这是拿孩子和方其瑞两重威胁,来逼她就范呀。
何家贤听明白了,冷笑着道:“既如此,那就抄捡吧。从我汀兰院开始抄……”
绿尛没想到她如此坦然就拿自己开刀,倒是吓一跳,瞬间又镇定自若:“那奴婢去回当家人一声,给您派几个得力的人。”
何家贤知道她是要回去报信,也不理,坐在院子里等梅姨娘的决定。
“又是这一招,她除了这一招会收买人心,还会干什么?”梅姨娘愤然出声,很少有这样大情绪波动的时刻。
每次一给何家贤找麻烦,她就从自己下手,从主子们下手,以身作则,以堵了那些下人的口,两边不得罪。
梅姨娘恨极了她不拿主子们当自己人,反而跟下人们沆瀣一气,说什么“人人平等”的鬼话!
若是没有了尊卑,她以一个侍妾身份,处心积虑的坐上方家当家人的主位,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虚伪,这样恶心!
梅姨娘咬牙切齿。她做姨娘被陈氏折磨时,没有人说人人平等。
怎么等她做了主子,何家贤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权威?让她下不来台?若说她没有私心,她梅雅茹还真就是不信!
本来是想给何家贤无事找事,好教她认清楚家里是谁当家,该低头的时候低低头,像沈姨娘和林姨娘一样,以她为尊就好了。
既然何家贤给脸不要脸,冥顽不宁,那也怪不得她不给儿子面子了。
绿尛见梅姨娘变幻了好几种神色,才道:“当家人,那还要不要出现赃物?”
之前商定的是让何家贤白白抄捡,什么也抄不出来,如此她再说空穴来风,让何家贤就此投靠于她。
此刻她改变了主意。
“那奴婢把东西放在宋妈妈的姑娘彩青房里。”绿尛是何等样聪明人,一看梅姨娘的神色就知道她在考虑什么,笑着道:“宋妈妈是个厉害的,要是姑娘受了冤枉……”
“她不过是林姨娘身边的,能有什么本事?”梅姨娘不赞同,撇撇嘴,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绿尛闻言一愣,半响才道:“那若是另外一个死忠怎么办?”
“若是死忠就更好办了……”梅姨娘抿嘴笑起来。
绿尛打了个寒颤,暗自庆幸自己的梅姨娘的身边人,而不是她的敌人。
何家贤留了心眼,不让自己身边的人去抄捡,等梅姨娘派的人来了,就让她们几个打头阵。
谁知道,汀兰院第一个被抄,也就第一个被抄出赃物。
雪梨脸色煞白煞白的,瞧着抄出来的两个红珊瑚小摆件,吓得魂不附体,一直高呼冤枉。
和气闻言过来,见自家媳妇扑在地上磕头,听明白原委,争辩道:“小的夫妻二人一直拿府里的月例,不缺吃不缺穿的,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
何家贤若是不知道雪梨是被冤枉的,那才真是傻了。
只是这会儿证据确凿,无法辩解,想了一会儿才命人关了院门,悄悄去请了方其瑞回来,对留下来的人道:“不要紧,这红珊瑚是好东西,据说是深海里面的东西。我听说只要粘过手的,到了晚上,手掌就会跟烛火一样亮。”
说着命红梅去屋里拿来一本“搜神记”,往地上一扔:“书上有记载,识字的可以拿去瞧瞧。”
“奴婢不是,奴婢不是啊。”雪梨闻言大喜。
何家贤冷冷道:“你也不必喊冤,若是你,我也定然会秉公办理。只是现在时间还早,大家都在汀兰院,等着天黑吧。下午也不必干活了。”
其余的人听了面面相觑,唯独一个丫鬟面不改色,也不看别人。
何家贤指着她:“你出来。”
那丫鬟就站出来,听何家贤道:“刚才是你抄捡出来的,你已经摸过。若是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个人,那就是你栽赃嫁祸。若是还有别人摸过,你的嫌疑可以排除。”
那丫鬟福身:“奴婢省得。”
方其瑞丈二摸不着头脑,何家贤将事情的经过低低说了一遍,方其瑞道:“那你叫我回来做什么?”
何家贤道:“和气是你身边的人,等一下若是梅姨娘阻难,我哪里是她的对手,叫你回来保驾护航的。”
方其瑞这才明白过来,笑嘻嘻的答应了,又去叫和气别着急。
和气跟着方其瑞出远门,累的够呛,因此何家贤对雪梨一家多有照拂,若是因此离了心,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这样忠心又可用的人?
果然,梅姨娘听说何家贤关了院门,把所有人都拘在屋子里,立时带人冲了过来。
只是面对亲生儿子方其瑞的阻扰和嬉皮笑脸,实在拉不下脸去打他。
她只有这个儿子了,若是再生疏心寒,那就成天地间的孤家寡人了。
何家贤她可以不在乎,方其瑞不行!
还没有到傍晚,不过才一个时辰左右,受了何家贤叮嘱的红梅就拉出一个婆子:“珊瑚是你偷的!”
“冤枉啊冤枉……”婆子惊了一下,立时哭了起来:“这还不到晚上……婆子手上什么都没有呀……”
“是啊,不止你没有,她们迎着光一直盯着看,也没有。”红梅笑着:“可只有你一直把手往衣服上搓,一直流冷汗……”
“那是老奴怕热。”
“是不是怕热,一会儿就知道了。”红梅冷笑着,“摆明了你们是要做局害雪梨,瞧着平素我们奶奶好脾气罢了。”
“可二奶奶方才也说了,你们平时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要紧,可谁欺负到汀兰院头上,那就绝计不会轻饶。”说着对汀兰院春杏他们几个人一喝:“拿针来,直到这位妈妈说实话为止。”
红梅传令时气势相当厉害:“若是扎出一百个血窟窿妈妈还不说,就只能再扎你们几位了,二奶奶说,栽赃嫁祸,你们那么多人一起进去,不可能看不见。若是看见了不报,就视作同谋论处。”
说着春杏等人已经举着绣花用的钢针,朝这位婆子后辈狠命一扎,只听一声惨叫,那婆子却是咬死了不开口。
这种腌臜事,梅姨娘自然是不会用她身边亲近的人,多是府中下等的仆役,根本就不明白不能动用私刑。只想着二奶奶发威了!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
待十针下去,那婆子还是咬紧牙关。.
☆、235、绿尛招供
红梅便又揪了那抄捡出赃物的丫鬟出来,朝她肩头砸去。
那面方其瑞拦着梅姨娘在后院凉亭里喝茶:“阿贤在查呢,这是姨娘您下的令,既然交于了她,就放心吧,她定然能查出来。”
梅姨娘总不好说要去插手,只能点头答应着,被方其瑞绊住脚。
不到傍晚,就有丫头吐口了。
何家贤这才从里屋出来,叫她们在供词上签字画押,招出了绿尛。
何家贤瞧见绿尛的名字,就想到吉祥。
又想到方其业说的,不仅入狱跟梅姨娘有关系,只怕死都跟梅姨娘有关。
若是吉祥不是自己畏罪自尽的,又如何为她平反?
何家贤第一次狠了心,不理会梅姨娘要求她“事情不大,就算了吧”的话,抓了绿尛,逼问她为何要买通下人陷害雪梨。
绿尛一声不吭。
何家贤气急,将她狠狠打了十板子方才解气。
中间有方其瑞一直插手,用话堵梅姨娘的口。梅姨娘吃了这个暗亏,只能硬生生憋着。
待到这一批药材都卖光,何家贤便暗地里去相看中意的宅子,方其瑞又带着和气出门了,说是这次路途熟悉,大概三四个月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