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敏已经非常深刻的理解为什么古代会有“梳头娘子”这种职业了。
好在石头没有被现代文化荼毒过,对“行不行”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深入解读,他解开周敏的头发,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手指翻飞,很快就在发绳的帮助下结了个飞仙髻。
不过这样的高髻都需要用发饰承托,周敏正准备提醒,就见石头从怀里摸出一只盒子打开,取出牡丹花型的头饰,三两下别在头上将发髻撑了起来。
弄了半天,梳头是假,借故送东西才是真。
周敏伸手扶了一下,确定发髻很稳固,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才笑着问,“你从哪儿学来的这手艺?”
“我自己琢磨的。”石头道。
周敏用“你觉得我啥吗”的眼神看着他,石头有些无奈,“当真是自己琢磨的。京城里有许多编发的小册子卖,我就买了一册。比照上面的步骤,要梳好也不难。
“是吗?”周敏闻言,视线禁不住往他头上溜,“你该不会平时都用自己的头发来练手吧?”
“怎么可能?”石头绝口不认。
“咳……好吧。”这个问题追究起来也没意思,周敏就轻轻放过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趁着还没人起来,先回那边去吧。”
今儿是大年初一,此间风俗是一定要睡足了才好,所以这一天早上,少有人早起。两人携手出了门,见四处果然都一片寂静,才放心的回了家。
……
因为有客人在,所以这个年过得很忙碌,并不怎么安生。
好在开春之后,天气就一天天暖和了起来。河面上那一点浮冰,自然受不住这样的温度,没几天就化开了。正月初七,钦差朱大人启程回京,也顺便带走了昌平侯宣斌。
周敏收拾了整整半船的东西给宣斌带走,投桃报李,他这一路也就走得大张旗鼓,府城和清平镇上的豪门大户听到消息,纷纷来送,便也见识了一番昌平侯对齐家的礼遇。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而表现出这样的姿态,但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哪怕昌平侯常住京城,以后或许都不会再来,但齐家已经跟他联系在了一起,等闲不会有人再敢打主意。
何况昌平侯临走时还殷殷嘱咐,让周敏记得将东西送到京城去?虽然不知道“东西”指的是什么,但有这句话在,齐家就等于多了一条路。令人羡慕嫉妒,却不敢恨。
这是周敏耍的一个小心机,临到送客的时候,她才告诉宣斌,自己一直在利用泉水进行作物种子改良。种植改良之后的种子,产量和质量都会有很大的提高。以后每年都会往京城送一批种子。
种子方便携带又易于保存,当然比送别的更方便。而宣斌虽然不能将泉水带走,但每年在自家庄子里种植这些作物,也就能够第一时间享用新鲜采摘的产品。而且自己种植,当然更放心,就算要送进宫去也没问题。
当然,周敏深谙往来之道,所以同时拜托了宣斌另一件事:那就是为自己寻找雕版印刷的熟练工。
知道周敏是要印书,宣斌拍着胸脯保证肯定给她把人找到,然后第一时间送过来。
把人送走了之后,齐家山这一带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这么说也不确切,因为对齐家山来说,今年的变化还是挺大的。
首先,阿香招了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做徒弟,跟着她学织布。徒弟管吃管住,一个月500个铜板的工钱。
周敏原本还担心不会有人来,但事实上,前来报名的小姑娘有十几个,阿香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中挑出了两个手脚灵活性格却沉稳的。因为开织机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最需要耐心和细心,十几岁的女孩儿却是性情最跳脱的时候,若是静不下来,根本就学不了这个。
刘叔和刘勇那边也一口气招了四个帮工,预备今年再次扩大种植规模。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过完年之后,家里就开始筹备婚礼的诸般事宜了。
周敏的针线活儿拖拖拉拉的做了几个月,还剩一些边角没有弄完,被安氏关在家里做活儿,同时养养身体,从现在开始直到成亲,别的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
虽然周敏曾经是个宅女,但那是因为网络上的娱乐活动非常丰富,根本不需要出门。而且透过网络,可以跟无数的人交流,一起玩耍,也根本不会觉得寂寞。
但现在被一个人关在家里,拒绝任何探视,除了做针线和看书之外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周敏只觉得度日如年。
奈何在这件事情上,安氏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为了避免周敏摸鱼,还特意也找了一些针线活儿来做,每天就在小楼这边守着她,休想偷溜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周敏莫名的回想起上小学的时候,寒暑假结束的最后几天,玩疯了的她和哥哥就会被老妈关在房间里,不写完暑假作业不许出来。虽然那厚厚的一本习题册,老师收回去之后既不会批改也不会翻看,就是扔在角落里接灰。
现在想想,她的拖延症可能早有端倪。
这天早上,周敏正坐在床前百无聊赖的做针线,就听见了门口的响动声。透过窗子往外一看,却是石头蹲在院子里,不知在忙活什么。
这个时间段,安氏还在主屋那边忙活,要将家里的牲畜都喂过一遍才会过来。所以周敏立刻扔下簸箩,推开一扇窗,扬声叫他,“石头。”
石头便扔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站在窗前看着她,问,“这几日闷坏了吧?”
周敏不答,反问他,“你在做什么呢?”
“这门口虽然有几棵树,但还是有些空旷,我打算种一架葡萄,夏天爬满了架子,必定十分荫凉。”石头道。
周敏有些不解,“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想起种这个?”
“那还不是因为某人被关了禁闭,看起来很惨,所以寻个由头来看她?”石头靠着窗棂笑,“这架子我慢慢搭,怎么也要搭个十天八天的。”
“这么好?”周敏又惊又喜,“娘也同意?”
“同意,怎么不同意?”石头揶揄的看着她,“娘说葡萄多子多福,种在这里正合适。”
周敏伸手捶了他一下,然后左右看了看,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点儿。”
“做什么?”石头凑近了些。
周敏双手撑在窗框上,探过头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正要退开,却被石头按住了后脑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等她退回来时才发现,安氏正远远的朝这里走来,也不知道刚才那一幕她看到没有。周敏吓了一跳,连忙将石头推开,低声说了一句“娘来了”,就砰的一声关上了窗。
好在安氏过来之后,半个字都没有提起这一幕,不管是真的没看见还是装作没看见,都免去了尴尬。
接下来的几天,石头仍旧每天都来,两人会隔着窗户交谈几句,但再没敢亲近过。不过有人说话,总归没有那么闷,就连时间好像也过得快了一些。
正月十五这一天,九叔公带着石头过来送了聘礼。
说起来复杂,实际上就是把一堆东西从主屋那边搬到小楼来。不过同时还请了一堆亲朋好友,所以倒也显得热闹非凡。
乡间的婚事,通常而言,几十两银子置办的聘礼就已经十分体面了,毕竟有些人家一辈子也未必能攒到那么多的银子。但齐老三这次将家里这几年的二三百两银子都拿了出来,东西装了十几抬。引来不少村民围观,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众人的谈资。
不过齐家山如今在这一片地位稳固,大家多少都要让几分面子。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明面上还是夸赞的多。
当然,也免不了有人酸溜溜的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类的话。
不过这还只是开始。
到了二月初一这一天,按风俗要晒嫁妆,亲朋好友街坊邻里都要过来添妆。结果村民们才到这里,就发现院子里已经堆满了东西,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本来还有人认为是将东西都搬出来了,但进了屋才发现,那都是屋里放不下的。
院子里放着的都是大件的家具,床、柜子、桌椅沙发和其他一些杂项。屋子里摆着的却都是细软,被子、衣裳鞋袜、各色布料和装在匣子里的各种地契……
其中有齐家准备的,有周敏自己准备的,还有唐一彦和邱玹给的添妆,村民们本来打算过来赞叹一番,但临到这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震得麻木了,根本说不出任何评价。
周敏也略作装扮,由阿香带着几个姑娘陪着,坐在楼上的房间里等着人来道喜。
唐一彦一上楼便站在门边笑道,“总算看过你的香闺了。”
周敏瞪他,“这像是做哥哥的该说的话?”
“不像话,该打。”邱玹说着,先一步走了进来,目光温和的看着周敏。
周敏已经看到了刚才添妆的场面,不由道,“两位兄长也太破费了,该不会是把你们的家底都送来了吧?”
“放心吧,我的家底还够陪嫁几次的。”唐一彦说,话音未落,就被邱玹用后肘撞了一下。玩笑话说一两句不要紧,一直这么口没遮拦就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