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略大些,便知道这些个女人,就是让母亲以泪洗面的原因。我又有武艺在身,开始懂得要保护母亲不受欺负。”
刘祺然目露凶光:“她们只要敢欺上门来,来一次我便打一次。头几次,她们去找父亲告状,我也被家法收拾。但只要我身上的伤一好,就找那告状的女人,加倍报复回来。就这样,慢慢的她们才不敢招惹我们母子。”
“母亲慢慢也对父亲死心了,不再管那些女人的糟心事。关起院门来礼佛,带着妹妹弟弟过自己的日子。而我实在不愿回府,就整日浪荡在外面,手底下打架的本事,就是那时练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停住脚步看着涂曼珍道:“若不是有幸遇见你,若不是涂博士教我明理,恐怕我还是那个人们眼中一事无成的混世魔王。”
刘祺然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说这些,听得涂曼珍心头又酸又胀。
她是想做就做的性子,也不管这是青天白日,更不管这是在院子外面随时都会被人看见,她伸手环抱住他的腰,仰头道:“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啦,在珍儿的心里,夫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她比刘祺然要矮一个头,这样仰头看着,眼睛水灵灵的蕴含着饱满的情意,那是对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刘祺然心头感动,恨不得立刻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去。顾忌着在外面,蜻蜓点水的啄了她的樱唇一口,牵起她继续往前走。
“娘子放心,这两年我想通了好些事。眼下身上有了差事,我这个世子也不能总混吃等死,靠点卯过日子。说实话,平国公这个爵位我其实不在乎,但我不能辜负母亲,也不能让你在姐妹们面前抬不起头。”
“你那个表妹实在是有本事,她嫁的那位夫婿,我有些看不透。等过段时日,你发个帖子,姐妹们聚一聚,我想和武正翔说些事。”
涂曼珍点头应了。
她去送嫁的时候,徐婉真还昏迷着。听到她在成亲第二日就醒了,涂曼珍也替她高兴。只是女子嫁了人,身在夫家就没原先那么自由,还未曾见过她。既然夫君有这个意思,她也想见见婉真表妹。
回到房中,水蓝将徐婉真送来的绢花呈上。涂曼珍惊喜道:“这个花色,我还未曾见过!想来是锦绣记还未面世的?婉真表妹可真够意思。”安排一篓新鲜莲蓬作为回礼,便拈起这朵芙蓉粉彩绢花,往鬓发上插去。
刘祺然在她身后略作端详,去掉了她发髻上的一支鎏金蝶恋花步摇,果然看起来更好。他混迹花丛多年,对女人家的妆容物事,懂得比其他男子要多些。
而涂曼珍,在嫁之前就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对他的过去,从未追究计较过。她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在大事上,却清醒的很。
涂曼珍在镜中对他微微一笑,两人的视线在镜中对视,刘祺然俯身吻了她的脸颊,一室的甜蜜气氛。
……
安平侯府内,程家二房。
涂曼芬收到徐婉真差人送来的绢花,从柜子中取了一支湖笔作为回礼,对那来送花的王婆子道:“我这里没什么新鲜玩意,请婉真表妹不要嫌弃才好。”
王婆子是徐婉真的陪房,她懂得看人眼色又口齿伶俐,再加上郑嬷嬷的调教,便常做些在外跑腿的活计。
这种情况,一看便知道涂曼芬过得不怎么好。回礼重在新意,湖笔虽然珍贵,但却太过隆重了些。想来她在这府中不受重视,房里连一些时令的新鲜玩意都没有,才不得不拿出以为的陪嫁。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面上却不能露出来。表小姐过得好不好,还轮不到她一个下人来置评。
王婆子慎重的接过装湖笔的匣子,满面笑容道:“表小姐未免太过自谦,老奴虽然眼拙,也知道湖笔是极难得的。也就是表小姐的身份,才拿出来做回礼。这要是搁在普通百姓家里,那可是要作为传家之宝的。”
她这番话说得极巧,专捡了湖笔的珍贵之处来说。涂曼芬心头觉得好受了些,笑道:“如此甚好。银屏,你替我送王婆子出去。”
银屏领命,带着王婆子朝后角门走去。
快到角门时,银屏左右看看无人,心头踌躇片刻,低声跟王婆子道:“王婆婆,婢子有件事,想跟您老人家说道说道。”
她这样低声下气,把王婆子给唬了一跳。
“银屏姑娘可是表小姐身边的人,万万不可这样客气,您只管叫我王婆子就好。有什么事,只管说来。”
银屏道:“你跟我来。”
两人到了一个夹角处站了,这个位置银屏选得巧,站在这里,两方的来人都可看得清清楚楚,不虞谈话被不相干的人偷听了去。
纵然如此,银屏也将声音压得极低,道:“王婆婆,我听这府中的下人说,徐表小姐已经醒了。婢子想劳烦您,跟徐表小姐说说,看怎么着想个法子,救救我家小姐才好。”
☆、第627章 下帖子
王婆子听得心头一惊,这是怎么了?表小姐看起来神情忧郁,面色不佳,是过得不算好,但怎么就说到救命这么严重了。
“怎么回事?你别着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银屏神情焦急,两人谈话的地点虽然偏僻,但也保不定随时会有人来。她语速又急又快:“王婆婆,小姐有了身孕,大夫来看了刚刚一个多月。”
“这是好事,怎么?”
银屏毕竟是姑娘家,说到这件事还是羞于启齿。但为了自家小姐,她鼓起勇气道:“姑爷往日成天在外流连。最近这半个月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天天宿在小姐房里,变着法折腾小姐。”
“前几日小姐身下见了红,请了大夫来,才知是有了身孕。但姑爷还是不知收敛,更变本加厉了。”
说到这里,银屏一脸惶急:“照此下去,小姐腹中胎儿定然不保,说不定身子都会亏损了。这府中是大夫人管着,没有她的允许,婢子连府门都出不去。好不容易王婆婆来了,婢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什么?”这安平侯府看上去花团锦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王婆子道:“你放心,婆子一定将话给带到。只是,方才我去见了表小姐,表小姐怎么只字未提?”
“我们家小姐,自小就是个心高气傲的。还未出阁时,跟徐表小姐有些间隙,此时她怎么拉得下脸来求救。”
真是糊涂!跟自己的性命和子嗣比起来,脸面有什么重要?王婆子心头暗骂,这涂大小姐白有一副好名声了,在后宅里头活得如此艰难。还好她有一个明事理的丫鬟。
“我这就回去。你多劝着些,让表小姐别跟表姑爷硬来,躲得远一些免得自己受苦。”
银屏感激地褪下腕间一个银镯子,硬塞到王婆子手中:“婢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婆婆一定要收下。您的恩德,婢子记下了!”
为免她不安,王婆子收下银镯子,道:“你快回去,耽误久了可不好。去角门的路老婆子认得。”
银屏点点头,提着裙子匆匆去了。
看着她仓促的背影,王婆子摇头叹息,急忙从后角门出了安平侯府。
回到致远居,王婆子找到郑嬷嬷,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以她的身份地位,还没资格直接求见徐婉真。
听完此事,郑嬷嬷便知道事关重大。在怀孕初期过度行房,最好的结果便是胎儿不保,最坏的说不定会搭上一条小命。涂曼芬毕竟是年轻媳妇子,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忙带着王婆子到了正房,对徐婉真禀明此事。
“怎么会这样?”徐婉真诧异之极。
涂曼芬的这门亲事,是当初林氏一力主张的。安平侯府的侯夫人,便是林氏的嫡姐,当初也是看在这层关系,觉得可以看顾一二,才将涂曼芬嫁过去。
程景皓此人,徐婉真只在饮宴时远远见过两次,并没有什么印象。按说,不需要继承爵位的嫡次子,没有重任在身,活得应该相当悠闲才是。
哪里来这么大的戾气,成日在家折腾妻子?明知有孕还变本加厉,这是摆明了不想涂曼芬诞下子嗣。夫妻两人,哪来这么大仇怨。
“程三爷,就没有别的通房妾室?”徐婉真再确认了一句。
王婆子恭敬回话:“禀夫人,他有两名通房一名姨娘。”
既然有通房,还和有孕的妻子行房,这实在是说不通。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徐婉真道:“这样下去,恐怕胎儿不保。这样的事,侯夫人就不管吗?”
王婆子道:“我瞧着,表小姐在侯府过得不好。房里的摆设只有一两件拿得出手,银屏是表小姐的贴身丫鬟,她能拿出来答谢我的,就只有一个银镯子。”
这些,充分说明涂曼芬在安平侯府的后院里,过得极不如意。她脸皮薄,侯夫人恐怕都还不知道此事。否则,再怎么着,为了子嗣着想,侯夫人也不会任由程三爷乱来。
徐婉真沉吟片刻,吩咐道:“这样,明日一早就持我的名帖到侯府,就说我刚刚苏醒不久,很想念表姐妹们,请曼芬表姐到忠国公府住上几日。”
只要涂曼芬还在侯府,她就躲不过程景皓,他比较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只有先将她的人弄出侯府,把胎好安了,再慢慢设法。这毕竟是他们夫妻间的隐私,外人还不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