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和你的副将好生商议一番,再来回报给朕。注意,此事务必保密。”
路大海心思缜密,虽然在行军布阵上远远不如魏明,但治军是一把好手,是庆隆帝特意配给他的副手。
魏明应下了,见庆隆帝没有提到其他事情,便小心翼翼问道:“皇上,那末将告退了?”
见他这一条威猛的汉子,小心翼翼的瞅着自己,庆隆帝不禁有些失笑,对他的恼怒也消失了些,道:“管好你的兵,别再轻易让人捏到证据。去吧!”
敲打了他一番,庆隆帝便放他走了,只要京畿大营存在一天,就要用他一天,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尽管有平国公、永乐伯两人到御书房来哭求,他也不打算惩治魏明和他的兵。
魏明出了御书房,身上的冷汗还未干,被风一吹打了一个大的喷嚏。
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有些后怕。皇上今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怎么有些看不懂呢?
算了,还是尽快回营,找路大海商量才是正事。
不管是皇上的心思,还是那些个达官贵人,他统统都看不明白。
……
忠国公府,武正翔回到自己院中,随口问道:“大哥回府了吗?”
看门的婆子答道:“大少爷才刚回府。”
武正翔点点头,打发了他院中的一个婆子,去武胜的院子里传话,说他新近得了一把好剑,请他过来一起品评一番。
武胜刚迈入正房不久,卢氏迎上来,亲手为他端来一杯用井水镇好的桂花酿。
在这个夏日,喝上一杯桂花酿,简直从喉咙一直凉爽到心底。
武胜惬意之极,伸出双手,任由她伺候着,将自己的衣袍换下,笑道:“还是在家里最为舒适。”
卢氏和他成婚已有好几年,但两人的感情就如酿酒一般,时间的推移,愈发醇厚起来。比起新婚那几年,更加如胶似漆。
换好了家居袍,武胜揽过她的腰肢,凑到她耳边轻笑道:“娘子,超儿也该再有一个弟弟妹妹了!”
在他的布置下,眼看几年前的端午血案,兄弟大仇将报,武胜心情极好,与卢氏调笑起来。
卢氏羞得粉面通红,轻声道:“这青天白日的,你说什么呢?”
主子们你侬我侬,卢氏的贴身丫鬟雪影忍着笑意,挥手让伺候的小丫鬟们都退了下去,自己在房门外守着。
武正翔遣来的婆子见到雪影,忙上前将原委说了。
雪影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打扰世子爷和夫人。武胜听到外面的动静,撩开帘子,问道:“何事?”
那婆子忙上前施礼,禀道:“二少爷说,他最近得了一把好剑,请大少爷和他共同品评。”
武胜剑眉一挑,这一听就是借口。什么好剑,值得他巴巴的来找自己?
他回身道:“娘子,我去去就来,回来陪你一起用晚饭。”
卢氏在里面脆声答了,道:“你尽管去,妾身今日做了凉拌芦笋,等着夫君回来。”
武胜嘴角上扬,浮现起笑意。这凉拌芦笋是他在夏天里,最爱吃的一道菜。卢氏刚嫁过来的时候,还不擅厨艺,却为了自己专门学了这道菜。
见到武正翔,他随随便便的一坐,道:“何事?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他们兄弟两个的相处,最是放松不过,没有那些虚礼。
武正翔笑道:“我知道这几日平国公都在御书房,还知道永乐伯今日也去了。”
武胜挑眉看着他,道:“那又如何?”
“我只问大哥一句,大哥想要怎样的结果?”
在自己弟弟面前,武胜毫无保留道:“我只想为那无辜丧命的兄弟报仇,一命换一命。”眸子里尽是冷意。
作为一名统领,执着于这一人的性命,似乎不是将领所为。
但他就是无法释怀,他永远记得,四年前在永乐伯府中,兄弟在他怀里咽气的一幕。
更无法忘记,永乐伯一天比一天衰老下去的模样。
说他护短也好,狭私报复也罢,只有一命抵一命,才能让他释怀。
闻言,武正翔点点头,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何况,当日那闹事的兵,只是军中精锐。但死去的,却是堂堂伯府的嫡次子。同为勋贵,未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想了想,武正翔道:“如果只是为了一命抵一命,并不复杂。但我却有些担心眼下的局势,就怕会演变成勋贵和军中精锐之争。”
武胜道:“你说的,我自然是考虑过。但不如此,皇上是不会下决心惩治京畿大营的。我要的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公道,不是那些鬼蜮伎俩。”
武正翔默然,他怎么忘记了?
自家大哥一向是光明磊落的人,那些黑暗从来不曾入侵过他的内心。
如果只是要带头闹事兵痞的性命,何其容易,这世道从来不缺少意外。但要皇上下令惩戒,却非常困难。
☆、第399章 风波前夕
明白了大哥的心意,武正翔点点头,既然这件事是大哥的心愿,他必然会协助他完成。等了这几年,才等到这个合适的机会。
论起对庆隆帝的了解,整个高芒只有两人而已,一是吴光启,另一个便是武正翔。
他微微思索片刻,道:“大哥,你尽管去做。只是,明日您需要去求见皇上,言明你的请求。”
武胜是光明磊落的人,这样的行事符合他的性格,也是庆隆帝想要见到的真实。
武胜知道,自家二弟在皇上身边待了八年,听他的一定没错。
兄弟俩又闲聊了几句,武胜道:“今日可要到我院子里一起用饭?你长嫂的手艺还不错。”
武正翔笑笑道:“大哥平日里要在北衙值守,难得休沐一日,我怎好去惹大嫂的嫌?”
武胜走后,武正翔叫来武锐,让他这几日盯着京畿大营那边的动静。
他一个人在房中,细细的将这件事从头理了一遍。
依他对庆隆帝的了解,永乐伯的奏折会让他恼怒,但并不会真正责罚。
永乐伯还是太着急了一些,那奏折上涉及的人数实在太多。如果只是拣那些闹得大的报上去,效果就要好得多。
虽然闹事的人看上去只在一百人左右,整个京畿大营整整有五万人之多。但是,这一百人还有同乡、同僚等和他们有关系的人,至少会涉及到半个大营。
庆隆帝自然是不会冒着动摇军心的危险,将这些人通通处置了。
京畿大营的五万将士,是拱卫京师的最后一条防线。大营里须得上下一心,不可生了缝隙被人钻空子。
自己和大哥的关系,皇上清楚得很,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的立场有些微妙。在明面上,还是避开为好。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暗地里为大哥出谋划策。
……
这朝堂之上即将迎来一场由刘祺然受伤而引发的,老牌勋贵和军中精锐两大派系之争。
各方闻风而动,纷纷派出了耳目,密切关注着此事。
昭阳公主府,公主在她最爱的湖边水榭中纳凉,月桂、白芍在她身边伺候着。
她看完手上的书信,轻轻一笑,道:“这武将军倒是个直脾气。前几年的事情,人都死了,还念念不忘。”
月桂道:“恐怕正是因为他这样的脾气,才能得到皇上的偏爱吧!”
昭阳公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没错。父皇用人自有深意,这忠国公府都是直臣。只是,有什么法子,才能让将他们纳入齐王麾下?”
除了自己的外家定国公府,其他三家国公府个个油盐不进。就连看上去最平庸无能的平国公,也不轻易表态。
可惜了,那次汪妙言若是听话,此时平国公府就已经收入囊中。
想到这里,她问道:“楚王那边,可布置好了?”
月桂点点头,道:“只等公主的安排。”
昭阳公主细细想了一遍,道:“传话过去,让他们按兵不动,等我的消息。”
原本准备好了就会发动,但如今朝中即将迎来一次大的风波,不如在这次动荡中寻找时机,会更好。
……
太子府。
汪妙言还是住在前院,院内还是只有那个她随口起名叫小兰的丫鬟。
虽然多了这名丫鬟,但她和楚王妃之间有约定的消息渠道,并不会受到影响。
墙角处的香炉中冒出袅袅轻烟,有一股清香在这屋中蔓延开来。她正在窗下,执笔抄着佛经,露在外面的手腕上,隐约可见青色的淤痕。
自打那里在书房和太子发生了那事,太子便食髓知味一般,隔三差五就要到她院里来一趟。
有时候是白天、有时是深夜,来了也不管她正在做什么,只一味的蛮干。稍有反抗,便会遭来劈头盖脸的毒打。
如此的次数多了,汪妙言也就麻木了,竟然在这种暴力对待下,获得一些快感。
在她预料中,太子妃应该会来找她的麻烦。也不知道是否被太子拦下了,太子妃一直未曾出现。
太子虽然爱往她这里来,但她的处境却没有任何变化。在这个前院中住着,行动也不方便,更别提完成楚王妃的任务了。平日里,便抄些佛经让自己心灵获得片刻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