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曼珍转过身,微微垂头道歉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世子爷。”
刘祺然心头大喜,大度的挥挥手表示并不介意。听她叫“世子爷”这么生疏,想要纠正她,又想起自己答应过她不说话的,只好强行忍住。
其实涂曼珍都忘记了此事,见他欲言又止才又忽然记起。没想到他还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呢!她忽地一笑,笑容如春光一般明媚干净,看得刘祺然目眩神迷。
是了!就是这样的笑容,自己总算又再次见到啦!他心中暗暗想道。为了这样的笑容,自己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的紧。
看她又发起呆来,涂曼珍扶着下颌望着他,道:“对了,还有第四点。”
刘祺然心头一紧,陡然从迷醉中清醒过来,暗暗叫苦。这前面三条都那么难了,原来还有第四点在等着他呢?
看到他满脸苦瓜相,涂曼珍嘻嘻一笑,道:“这第四点嘛,我还没有想好,但要先留着。什么时候记起了,什么时候用。世子爷,您觉得如何?”
刘祺然还能觉得如何?眼下只能是她怎么说,就怎么做啦。反正前面答应的已经那么多,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条,便干脆利落的点点头。
这个要求,涂曼珍原没有预料他会答应的如此干脆。抿着嘴笑了起来,心情愉快之极。
那艘船在视野中越来越近,刘祺然在心中估摸着,应该是前来接他们的船。时间不多了,他用手指了指涂曼珍手里捏着的手帕,再做了个手势,让涂曼珍将手帕拿给他。
涂曼珍不解的看看右手中拿着的手帕。原本洁白的手帕上,此时沾染了他嘴角流出的血迹,有了深深浅浅的红色。
“拿给你?”她狐疑问道。刘祺然点点头。
她以为刘祺然需要手帕擦血迹,便将手帕递了过去。不料他拿着手帕,却揣入了自己怀里。
一瞬间,她便反应了过来,原来他是要自己的贴身之物啊!
她在女红一道上只算勉强合格,但手帕是闺中常用之物,她精心的在每一条的右下角都绣了一朵她最爱的海棠花,并在花的上方绣了一个“珍”字,以便和姐姐涂曼芬的区分开来。
这样的手帕怎么能随便送人?
涂曼珍急得跺脚,道:“那手帕上沾了血迹,有什么好的?你快还给我。”
刘祺然成功将她的手帕骗到手,怎么肯轻易还给她?面上浮起无赖的笑容,仿佛在说,我就不还,你能怎么的吧?有本事来抢呀?
都被他揣到怀中了,若真要抢,岂不是要碰着他的身体?她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又见到他的痞子表情,涂曼珍气呼呼的转身坐下,恨恨的想道:“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觉得,他还有一点英雄气概?竟然还答应了要嫁给他?”
背对着他坐着,涂曼珍拿起一块小石头一下一下的砸着地。口中骂道:“无赖!混账!”
奈何她的骂人词汇实在是有限的紧,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把刘祺然听得笑了起来。他摸了摸怀中的手帕,心里美滋滋的,满足无比。
又过了一刻钟功夫,那艘船总算是靠了岸,武胜当先从船上跳了下来,瞧着刘祺然,戏谑道:“你这样摊着,倒跟一条咸鱼没两样。怎么样?这日头晒得可舒坦?”
此时已经临近午时,太阳火辣辣的,哪里有半分舒坦?
跟涂曼珍一起,刘祺然连身上的痛都顾不得,更没有察觉这太阳的毒辣。被武胜这一说,如梦初醒一般,只觉得身下的石头滚烫无比,口中甚为干渴,嗓子眼里快冒出烟来。
见状,武胜解下腰间水囊递给他。刘祺然如获甘露般,咕噜咕噜的牛饮起来。
船家搭了船板到河岸边,涂曼珍早已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兴奋的唤道:“母亲!姐姐!你们可来了!”
☆、第384章 救命之恩
在这河岸边的乱石上,独自和刘祺然待了这好些时间,纵然涂曼珍是个神经粗大的,也觉得十分不妥。
此时终于见到了亲人,高兴得挥着手,不待船板搭稳,便冲了上去。
李氏一个“小心!”还没来得及出口,涂曼珍已经两步并着三步,摇摇晃晃却有惊无险的冲到了船上,抓住李氏的手道:“母亲!”
满含撒娇、委屈的语气,让李氏原想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涂曼珍看见她毫发未伤,还又蹦又跳的样子,满心的担忧放下了一半。却肃然道:“妹妹,你这实在是太鲁莽了些!害母亲担忧,乃大不孝。”作为长姐,她有教导妹妹的责任。
涂曼珍垂下眼帘,期期艾艾道:“大姐,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又转向李氏,道:“女儿害母亲担忧了,是女儿的不对。”
李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语气有些哽咽:“你这个孩子,明年就快要及笄了,还是这个鲁莽的性子。这洛水岸边,可不要再来了吧!上次还好,这是把我的魂都吓飞了。要是你有一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为娘怎么活?”
涂曼珍垂头听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自己跟这洛水河相冲?难得的出门机会,就这样被糟蹋了。
涂曼芬知道妹妹是个活泼的性子,若是成天被拘在家里,也是难受得紧。
忙转移话题道:“母亲说的对,往后出来玩,这河边再也不来了才是。这两次都多亏有平国公世子相救,母亲可要好好感谢他才是。”
李氏收敛了情绪,想起这件事,她心中更是郁结。
既有感激刘祺然救了自家女儿的心,又觉得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作一团有碍涂曼珍的闺誉。好在是为着救命而事急从权,或者可分说一二。而且在来之前,夫君也特地嘱咐过,要给他们二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李氏越过两个女儿,独自小心翼翼的走下船板,到了刘祺然跟前,道:“感激刘世子施以援手,救得小女一命,请受小妇人一拜。”
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岳母,刘祺然慌忙双手急挥,怎么能受她的礼?
但他身上的伤势颇重,眼下不可乱动,只得嘴中语无伦次的叫道:“不可不可,我应该的。”
武胜听得心中好笑,什么叫他应该的?虽然对人家的女儿有着非分之想,也不能这样说话嘛。看来刘祺然对涂曼珍,确实是动了真情,否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怎会如此手足无措?
见他窘迫,武胜握拳到嘴边轻轻咳嗽一声,帮他圆场道:“他的意思是,他虽然贵为世子,但您是长辈,他受不起您的礼。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刘祺然连连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往日里,他和武胜的交集并不多。虽然都是世子,但他怎可与前途一片光明的武胜相提并论?没想到他这么讲义气的帮自己。
眼前的两位都是国公府的世子,李氏还第一次和这样尊贵的人物打交道,仍然坚持施了半礼,道:“小妇人感谢刘世子、武将军的相助,他日定当上门道谢。刘世子的伤情如何?”
刘祺然听到她问起自己的伤势,忙摆手道:“夫人放心,我不碍事。”
知道他的心情,武胜道:“太医估摸着就快到了,夫人请放心回府,省得家人牵挂。有我在这里候着便是。”
李氏略一犹豫,想到颜氏还在等着自己,便道:“如此,我们就先走一步。两位世子,小妇人告辞了。”
涂曼珍在船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说的话,心中不断揣测着,除了道谢,母亲还跟他在说什么呢?想到自己答应要嫁给他,有些羞涩。
涂曼芬看了看妹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受伤的刘祺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已经察觉了家里对于此事的态度,若是妹子愿意,便再好不过。
李氏重新回到船上,带他们来的衙役问道:“夫人,武将军不走吗?”
“武将军要陪刘世子等着太医,让我们先走。”
衙役点点头,吩咐船家驶回小码头。
李氏带着两名女儿下了船,拿出一个装赏银的荷包塞到那名衙役的手中。沿着来路走回去,找到了颜氏。
经过这次的惊吓,众人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思。便带着下人仆役,一同回到了涂家。
李氏吩咐婆子煮了柚子叶来,为涂曼珍沐浴去去晦气。
……
涂曼珍性命无碍,涂家众人总算是安心下来。但天津桥头这边的场面,却有些乱哄哄的。
龙舟赛是北衙军夺了头名,按规矩,应当是鼓头前来领取彩头。但武胜在陪着刘祺然等着太医,等了两刻钟功夫也没有到,桥头上围观的众人便有些鼓噪起来。
一名京畿大营的汉子阴阳怪气道:“果然世子爷,就不能把他当将军。这架子摆的可真够大的,彩头都不来领。”
一言既出,众人便议论纷纷起来。是啊,如果武胜只有将军的身份,怎么会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
北衙军里面一名校尉嘿嘿一笑,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人在那河岸边打架,将一名小姐挤得掉了下去。现在还生死不知呢,我们将军正在那里查看。”
他这句话也说得颇有些水分,只说有人被挤下去,没有讲已经性命无碍。其实是两方打架的结果,他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屎盆子扣到了京畿大营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