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咬重了最后四个字。
当喂猪食了!长歌默默在心中吐槽一句。
过分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但过分还脸皮厚。
大春她婶子还真将长歌碗里的饭餐倒在自己快要见底的碗里,乐呵呵地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城里人讲究,没事,给我吃,我都不够吃。”
得,连这么明显的嫌弃都能无视,想点个炮仗都不带炸的。
长歌无语,起身又重新盛了一碗饭,然后找个大嗓门够不着的位置坐下,低头默默吃饭。
人家女儿都被训斥走了,如果她冒然出头,肯定会引起姑父的不满,毕竟这是姑父家,还轮不到她放肆,所以她先吃饭攒力气,坐看姑父最后如何处理。
今天,无非就两个结果:要到和要不到!
不过,瞧着大嗓门吃的那个香,长歌觉得拿没拿到她都不亏。
终于,大嗓门一口气添了三碗饭,才打着饱嗝放下筷子,期间,姑姑也进来吃饭了,只跟大嗓门打了个招呼,没多一句嘴,就跟个隐形人似的,默默吃饭。
安贵仁早就三两下吃完一碗饭,然后坐在门边土墩上,看着门外的院子,始终不语,直到大嗓门打着饱嗝,张口要说话之前,安贵仁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道:“吃完了,就走吧,家里没钱!”
“诶?”
大嗓门显然没料到安贵仁会一口回绝,以往,只要她张了口,准能又吃又拿,百试不爽,大春那丫头上蹿下跳也拿她没辙,毕竟再厉害,还能忤逆她爹的意思?
虽然那丫头管着钱,每一次还是会听他爹的话,或多或少拿点出来。可是这一次,安贵仁竟然拒绝了她。
安贵仁今天特别受打击,想找个零工处处碰壁,自己苦了一辈子,一份嫁妆都存不下,而侄女三两下就赚了那么多钱,还带着他家也多赚了几百文。
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一家之主,他很生气,生自己的气,恨自己没用。
他今天突然想开了,不能再任由亲人的盘剥,害了自己女儿的一辈子,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女儿做的事。
安贵仁说完话,安赵氏抬起头,跟弟媳妇一样吃惊,她没料到丈夫会突然强硬了,若是以前,这会儿已经要她去跟女儿拿钱了。
大嗓门回头多看了长歌两眼,心有不甘,怎么来了富亲戚,这家人反而比以前抠门了?
不行!决不能错失这么好的机会!
等这富亲戚玩腻了,过两天回城里了,她还能捞到几个钱?安贵仁的那点家底,她比谁都清楚,比指甲盖厚不了多少。
“大哥,你现在有钱了可不能不管我们和娘啊,你也知道,你弟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家里农活都是我一个干,我还要伺候娘,我……”
大嗓门说着,竟然伸手做拭泪状,长歌以为她假哭,谁知她还真哭了出来。
这真是神人呐!旁观的长歌在心中默默“称赞”。
屋内一片静默,这对老实夫妻是打定主意冷对付了,反正,不论你如何哭闹,今天就是没钱。
孝顺懂事的女儿和贪得无厌的老娘,他们已经有了取舍。
老实人一旦执拗起来,那就真的没有还转的余地。
气氛一下就僵住了。
“婶子,这是一百文,是我替大春孝敬她奶的,你帮我拿好!”
长歌猛地站起来,走到大嗓门面前,嘴角含笑地说道。
“呦,还是这丫头会来事,婶子帮大春她奶谢谢你了,看到你的孝敬钱,大春她奶估计不吃药就能病好了!”
大嗓门立刻变脸,刚才还眼圈泛红呢,这会儿笑得脸上都出褶子了,那是怎么看长歌,怎么顺眼。
“不过。”长歌话锋一转,依然笑语盈盈道,“婶子啊,希望从明天开始,我听到的都是,这是大春孝敬她奶的钱,大春孝顺,懂事,如果有人说大春不孝顺或者说她不好,麻烦你也帮我纠正一下,否则,我就回城里,让我爹帮我跟他当官的朋友说,我在你们村丢了一百文,让官差来查查!”
长歌知道,今晚大姑一家如果不出钱,到了明天,大春的亲事只会更难说,人言可畏,并不是人人都拿心去看人,
与其这样,不如破财挡灾,反正也就一百文,就当打发狗了。
以往在安贵仁家,能抠出个十文钱就算大钱了,没想到一下子拿到一百文,大嗓门的心就快乐得飞起来了,就算长歌此刻再威胁她,她也不在乎,反而一心觉得还是城里人爽气,怎么看怎么顺眼。
长歌一下子掏出一百文的“大钱”是有原因的,她要赌一赌,只是这结果,要边走边看,这人啊,可以同甘共苦,却很少能够平摊富贵。
呵,接下来,就要看这对婆媳能否共富贵了……
“不行,怎么能让你给钱?”
安赵氏急了,她不能忍受弟媳妇一次次来盘剥,更不能忍受牵连到娘家侄女身上。
安家夫妻都知道,长歌这么做,是为了大春好,最近正好要寻亲事,如果外面多是风言风语,说她阻止爹娘孝敬长辈,能有什么好人家会上门求亲?
可是,他们是真不能给钱了,给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到了现在,他们都快忘了,到底给过多少次了。
“姑姑,这是我孝敬长辈的钱,你就随我吧!”长歌说完,生怕姑姑非要执拗下去,就转头对大嗓门道,“婶子,你快回去吧,你回去迟了,大春奶奶肯定要担心你!”
“好嘞!你有空跟大春去我家玩哈!我家也有一个闺女,比你小两岁,你们见了,肯定能谈得来……”
大嗓门拿了钱,乐得屁颠屁颠回家了,生怕大春他妈追上来,丢下话,跑得飞快。
晚上,睡觉前。
“长歌,这钱给你,有今天车钱,有你买菜的钱,还有你给大春她奶的孝敬钱!你来我们家,哪能让你个孩子出钱?”
大姑不给长歌拒绝的机会,将钱塞进她手里。
“那我在这吃吃喝喝也没给一分钱啊,大姑既然赶我走,那我明天一早就回家!”
长歌撅起嘴,赌气地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大姑怎么赶你走了?”
大姑拉住长歌,她是真拿长歌没辙了,如果是亲闺女,看不惯的,还能骂能打,可是这不是自己亲闺女,却又真心疼爱。
“大姑要是不想我走,就别给我钱,否则我在你这真没脸住下去!”
长歌反手握住大姑的手,大姑的手特别粗糙,尤其她细皮嫩肉,放在一起都戳手。
长歌知道大姑吃了一辈子的苦,为了弟弟做了童养媳,为了丈夫奉献了一生,生了女儿,又为女儿忧心一辈子,外带她这个好高骛远的侄女,也要操心。
“大姑,这钱别给我了,给我,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以后大姑也别去我家看我了!”
长歌这话已经说的很重了,大姑无奈。
“大姑,明天起,让大春和姑父跟我去采蘑菇吧,我们先赚点本钱,然后我带你们做生意,准保给大春攒上的嫁妆——是村里的头一份!”
说这话,长歌已经顺手将大姑塞给她的钱塞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写好刚过十二点,想想夜里估计没人看,就早上又补了一点内容,发上来。
谢谢留言和喜欢!
☆、9.夜聊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哎……”
长歌坐在山上歇息时,捶着腿,一个劲地唉声叹气,照着每天几百文的赚钱速度,她要去京城找寻爹娘的心愿,也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实现。
最近几日,每天天刚蒙蒙亮,长歌就跟着姑父和大春一起上山采蘑菇,然后中午回来,由姑姑在家负责晒干。等存够一定量,再送去镇上卖掉。
大春和她爹听见长歌叹气,对视一眼,默默想,也不知道这城里人咋那么多烦恼,这一个月在蘑菇上赚的钱,比他们在镇上打一月工可多多了,他们做梦都是笑醒的好么?
经过大春婶子来过一趟,长歌越发觉得这乡下不能常住,不然,等她带着大姑一家致富了,那岂不是天天都有人跑来蹭吃蹭喝?
所以,长歌打定主意,先折腾一年,闷声发小财,等存够钱,就鼓动大姑一家卖掉那点田,跟她走,毕竟,后面会有大旱之年,家家食不果腹,穷人会饿死一堆又一堆,接着土匪横行,灾民为了活下去,依然会背井离乡……
安贵仁一家最近总往山上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有人说,看见安贵仁挑着东西去镇上卖,至于卖了什么,因为有布遮着,没人看到。
但是,安家富贵了的消息,还是传得越来越玄乎,有人说他们是挖了好几个千年人参。
长歌听到时,当时正在喝水,差点被喝到嘴里的水呛到。
千年人参?还真敢想!
她要真在这个贫瘠的破山上挖到人参,别说千年了,百年的她都能乐疯了好吗?
“下山吧,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长歌站起身,冲着身后宣布道。
“啊?为什么啊?”
大春不解道。
“最近你们村很多人都跟着我们上山,装模作样地捡柴禾,其实是看我们在采什么,你们没发现蘑菇越来越少了吗?不管有毒的还是没毒的,他们全部都采了一遍,我怕后面要出事,所以不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