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婶摇头:“也是到了之后,我们才知道,那小姑娘竟是那家老爷的小妾。”
良美锦心底突了一下,她猛然抬眼看着钟婶,她似乎猜到了,那家大户人家的老爷,是何人……
“她叫走了慧儿,之后慧儿便一直没有回来。”
钟婶闭了闭眼睛,似乎有些累了,她喘了一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继续说道:“我和当家的很是着急,想要去找时,那家的下人说是慧儿和那姑娘正研习乐曲,正是高兴之际,我们不便打扰。”
“当时我们也以为慧儿是在个那姑娘研习乐曲,我们就在那里等啊等,两个时辰后,慧儿终于回来了……”
良美锦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一紧,眉宇紧蹙。
钟婶红了眼眶,迷茫的神色全为悲伤所替代。
“当时慧儿回来,一脸憔悴,脸色那么苍白,我和当家的问她研习乐曲怎么这么晚,她也不回答。”
“慧儿不让我们碰她,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发觉慧儿有些不对劲,可是我并未想那么多,我只以为慧儿是有了心事,不愿意告诉我们,我想着,等过段时间,在问问慧儿,可是……”
钟婶眨了眨眼睛,眼泪便顺着苍老的脸颊上落下来,低落在手背上。
“回去后,我和当家的虽然看出慧儿不高兴,也便没有多问,便让她先睡下了,第二日一早,我家便来了人。”
钟婶抬眼看着良美锦忽然问道:“你说,为你说亲的那人,是谁?”
“……吴嫂子。”
钟婶冷笑一声:“那一日,来我们家的人,正是当时还名不经传的吴嫂子。”
良美锦心中咯噔一声,就听钟婶接着说道。
“她带着几个人将好几箱子的东西放下,然后告诉我们,说是给慧儿说亲。”
“我和当家的当时一头雾水,自然也不会答应,那个时候慧儿不过才十三岁,她还未及笄,怎么能这么早的说亲?”
良美锦手指微颤,十三四,在这古代,女子十四岁及笄,就算成年,而十三岁也还是一个孩子。
就算到了现代,十四岁的年纪,不过一个初中生,一个孩子而已……
“我们百般推脱不愿意,谁知那吴嫂子却告诉我们,慧儿早已同意,我们自然不信,待我们去找慧儿时……”
钟婶身体一颤,她的目光中染着悲伤,惊惧之色。
“……我记得当时,是我先开的门,慧儿的房内很昏暗,我们叫了几声,慧儿没有回答,等我们进了屋子后,才发现……才发现,慧儿,她,她上吊自尽了……”
良美锦漆黑的眸低闪过痛色。
钟婶身体颤抖,一双浑浊的双目中满是悲伤和惊惧之色。
“慧儿上吊自尽了,她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了,那吴嫂子跟着进来,看到慧儿自尽,便吓得离开了家中,我和当家的将慧儿救下来,当家的去请大夫,我抱着慧儿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大夫来后,告诉我们,慧儿早已气绝身亡,那时的她连身体都硬了……”
良美锦嘴唇动了动,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终究不没有开口,她伸手握住钟婶颤手的手。
钟婶悲痛的神色落在良美锦身上,浑浊悲痛的眼中满是泪水。
“我们不知慧儿为何会自尽,直到当家的发现慧儿留下的一封血书。”
钟婶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扑朔而下,哽咽道:“那信是慧儿写的血书,看了那血书,我们才知晓,原来在前一日,那姑娘叫走慧儿不是去研习什么乐曲,而是将她带到了那老爷的房中,她被那畜生给……”
“别说了。”良美锦紧紧握着钟婶的手,沉黑的眸中染过哀伤之色。
钟婶却是满脸苦痛之色,笑了笑:“都过去了,直到那时我们才知,慧儿被那禽兽不如的老爷玷污了清白!”
“若是那一多陪陪慧儿,或者多问几句,兴许慧儿便不会死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照顾好慧儿!都是我们错!我们不该让慧儿同我们一起去那老爷家!要不然,慧儿也不会被……”
第一百一十章告诉那个狗官
慧儿被那个老爷家的小妾带至他的房间,就拿没光天化日的玷污了她的清白。
当时钟婶和钟伯就在那家府邸的另外一件房间休息,他们一家三口本在一个屋檐下,二老却不知自己的女儿,已然被那个畜生老爷关到了房内,行了那畜生之事。
这些年,钟婶每每想起来,都懊悔心痛不已,他们本可以救慧儿,可是,他们当时却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女儿被……
说道这里,钟婶神色痛苦,双手更是因为自责很恨意狠狠的垂着自己。
“都是我们的错啊,我们将自己的女儿给害了,若不是要为慧儿报仇,我早已下地狱去陪我那可怜的女儿……”
良美锦见钟婶如此,不禁伸手覆在钟婶的手背上,温声安抚道:“慧儿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您如此自责。”
顿了顿,良美锦又平静的说道:“更何况,你们已经报了仇。”
说道这里,良美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大户人家的老爷便是刘员外,刘堂。
当初他借机玷污了慧儿的清白,本想着将慧儿一个乡下姑娘好哄骗,想要将她纳为小妾,谁知慧儿性子刚烈,竟然自尽。
钟婶目光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良美锦,脸上出现嘲讽的冷笑:“当年我们的慧儿被那畜生害死,为了给慧儿报仇,我们夫妻二人击鼓鸣冤,却谁知那刘员外早已给官府塞了银子!他们根本不会为我们伸冤!”
说道这里,钟婶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起来,眼中满是恨意:“我们一家在平安镇不过半年时间,官府不帮我们,谁又能帮我们?直到我们去找乐坊的老板,可是那老板却已经乐坊关闭,一走了之……”
良美锦周内,心底有个不好的猜测,接着便听钟婶恨恨的说道:“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和那出声联手的,竟是那家乐坊的老板!”
果然如此。
良美锦心底叹息一声,握紧了钟婶的手,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那刘堂果然死得好!如此一个作恶多端的人!该死!
“可惜那老板离开的太快,我找了这些年,却终是没有找到他!”
“从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们一家人即使在平安镇落脚,我们也是外人!即使我们在平安镇谋生,被人陷害!却原来是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帮帮我们!帮我那可怜惨死的女儿伸冤!”
当年的刘员外年纪不似现在这般年迈,想来,当时他当时的人际关系,也必定比现在要强许多。
钟婶和钟伯两个外来人,在官府不为他们伸冤的情况下,单凭他们自己,又如何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之后那畜生不知何处得知,我们夫妻二人要上京告御状,便找人将我们拦截住,不止毁了我女儿的坟墓,还打残了我的腿!”
钟婶眼中的恨意滔天,想起当时的悲愤,无奈,伤心,种种情绪积心中,又怎会不得病?
良美锦垂暮,望着钟婶的右腿,难怪,钟婶的右腿有些跛。
钟婶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方才一通,心中似乎轻松了不少,她浑浊的双目缓缓清明,望向良美锦。
“从那个时候,我变告诉当家的,我们不去告御状了,也不去报仇了。”
“我们就这么生活在镇子外的这个地方,一等,便是八年。”
八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可是,在钟婶和钟伯的心中,这八年的时光中,想必,他们没有一日可以睡一个安稳觉吧。
女儿被玷污清白,又自尽惨死,之后还被人扒坟……这桩桩件件都够那刘堂死一起那次一万次!
“呵。”钟婶漠然一笑,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却绽放出愉悦的笑容。
“八年的时间,我们夫妻二人因为常年思念慧儿,却是老的这么快,也难怪当时我们去茶楼的时候,那畜生那个吴嫂子没有认出了我们。”
“良姑娘,你这么聪明,想必已经知道人是我们杀的了吧。”钟婶目光落在良美锦身上,淡淡说道。
良美锦敛眸,闻言轻声道:“刘堂的确该死。”
“是!他的确该死!所以,在那位先生离开雅间后,我们便回到了雅间,用我们带着的刀子,狠狠的他的心脏!不!不止是心脏,我还多捅了他几刀!那几刀是为了我们那早亡的慧儿报的仇!”
想来,这八年间,钟伯和钟婶便一直在找寻机会报仇,如今大仇得报,钟婶心中没了坚定的信念,旧疾忽然爆发,身体才会支撑不住的倒下去。
而没了支撑钟婶活下去的念想,她便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良姑娘,我们杀了人,却连累了那位先生和你,的确是我们不该,可是,那吴嫂子纵凶行恶,又害了那么多良善的好姑娘!她也该死!”
“还有那官老爷!自我们知晓那些官府的狗官不过都一个一个的摆设和贪官!我们夫妻二人便发誓,此生绝对不会在踏进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