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身旁的儿子妹子都不会介意她的样子。
看着秀桃一边哭还要一边抬手打已经昏迷的马莉莉,青江紧紧皱着眉头,垂立的手缓缓往腰间摸去。
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却连爱人也护不住,那还算什么男人?
“陶宝妹子,我觉得你们真的够了!赶快停止,否则,我要喊人来了,你可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你威胁我?”陶宝缓步走上前,拉起秀桃,招手唤青卫国过来扶着她母亲,这才抬眼打量青江。
八年不见,这个青江更成熟了,同时眼里也多了以前没有的坚定和傲气。
陶宝淡淡瞥了他腰间的手一眼,“这杀过人了就是不一样了啊,想拿枪杀我啊?我可是良民啊长官,你这么做可是要遭上头处分的哟~”
听着陶宝这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语气,青江脸色铁青,原本有些犹豫的手不再犹豫,一边抽出腰间的枪一边抬脚重重往后踩去。
他踩中了,但滚滚丝毫反应都没有,甚至地板都震了一下,但是滚滚是僵尸,青江这点力道怎么可能让他有痛感。
一击不中,瞥见陶宝满是嘲笑的眼睛,青江拿枪的手直接往后打去。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感受到身上的手一松,青江手迅速往后拐,却没有如他预料之中一般击中滚滚,而是打了个空。
迅速抬头一看,就见陶宝身旁多出来滚滚的身影。
“你怎么做到的?”青江满眼的不可置信,这可是枪子,居然有人能快过枪子吗?
心里是慌的,不知道为什么,青江做了一个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动作,他朝陶宝举起了枪。
看到青江的动作,滚滚草帽下的眼睛顿时闪过红光,牙槽抑制不住的开始发痒,他想扑上去咬死这个男人!
“滚滚!”陶宝喝了一声,感觉到滚滚眼里的嗜血杀意没有退去,又放软声音道:“乖乖呆着。”
“知道了,宝......”滚滚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后面一个字拖得老长,颇有些委屈的意味儿,但也听话,乖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青江,只看得青江心底发毛。
这个滚滚太奇怪了,身体完全没有温度,而且居然听不到他的呼吸声,还带着草帽低着头,怎么看都透露出古怪来。
青江手上动作不变,他忌惮陶宝和那个古里古怪的滚滚,但是面上柔和了两分,看着秀桃母子道:
“秀桃,我是对不起你们母子,但是莉莉已经这样了,我觉得我们两清了,土蛋,你要是愿意留下来,爸就送你到城里最好的学校去上学,要怎么决定,你自己说吧。”
青卫国扶着母亲,冷冷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马莉莉,又看了眼青江,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愧疚,但也只有愧疚。
这个父亲,已经不爱他了。
少年忍着泪意,用力抱紧了母亲的肩膀,垂着头低声道:
“我以后只有妈,我爸死了,他死在了战场上,他是抗日英雄,是我最敬佩的人,而不是你这个抛妻弃子的混蛋。”
“姑姑,咱们回去吧,待在别人家我和我妈都不舒服。”说完,少年再没有看青江一眼,他扶着母亲,一步步往外走。
行李什么的都不要了,反正没有什么重要东西,并且回去后他和妈也不需要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有太多回忆,他们不想要了。
母子俩互相搀扶着走出院子,陶宝瞥了青江一眼,抬手示意滚滚去把自己的行李带上,而后离开了这个军大院。
从头到尾,直到陶宝的身影再也看不见,青江手上的枪才放下来。
不能留下陶宝这个人,他在心里这么说道。
来时欢欢喜喜,走时却带着无法抹去的悲伤,陶宝领着滚滚就这么不急不缓的跟在秀桃母子身后,看着他们母子一直走,一直走,走了整整一夜才回到村里。
回到村里,家还是那个家,除了少些衣物,所有东西还是原来的样子,厨房里的灶台甚至还冒着一丝热气没有消散。
回家后,秀桃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睡醒后,顶着肿成核桃的眼睛领着青卫国上镇里去改户口,换门头,以后这个家的当家人不再是青江,而是青卫国。
就在秀桃母子默默选择遗忘青江后,青江还悄悄派人来了几次,他知道老荣头留下许多宝贝,到没有给秀桃母子送钱,而是把她们落下的行李给送了过来。
不但如此,还留了一封信,上面写了卫国亲启,里头的内容是让她们母子远离陶宝,可惜啊,卫国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连同行李一起烧掉了,青江的提醒就这么泡汤了。
生活还在继续,母子俩把心中的伤痛埋在心底,反正他们都已经习惯没有青江存在的日子,青江两个字,成为了家里的禁词。
四八四九两年,国共两方进行最后较量的两年,为了不连累秀桃母子,陶宝领着滚滚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他们走得突然,但也没比得上青江的动作让母子俩觉得突然。
见到青江领着一大队人马围住陶宝原先住的院子时,青卫国冲上前去质问为什么,穿着一身军装的青江眼神冰冷的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道:
“她是国军特务出身,我早就觉得她有问题,现在居然逃走了,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0397 饥荒年代饿死人
“你胡说什么?我姑姑才不是什么特务,你别胡乱编造!”
青卫国半点都不相信,特别这话还是从青江嘴里说出来的,他就更加不相信了。
“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当年我和你爷爷还有她一起从南京出来就已经见识过她的身手,不但如此,她身上还配枪,我曾经问过她是不是特务,她也默认了。”
青江越过青卫国,走进房间里翻了翻,里头连件衣服都没有剩下,空空荡荡的,简直干净得不得了,更不要说藏人。
显然对方已经猜到他要出手,早就逃掉了。
没抓到人,青江却不打算就此放弃,甚至还把秀桃母子带回去盘问了两天,实在没有套出有用的东西这才把母子俩送回来。
他这番举动,彻底寒了秀桃母子的心,如今陶宝也不在这了,母子俩干脆搬到镇上去住,也方便青卫国上学。
青江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一开始陶宝只是一个敌军特务,后来被弄到了什么秘密组织头目,甚至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手下的人身手非常了得,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等等。
而陶宝就一直在暗处默默看着青江疯也似的找她,甚至还看到青江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听到一点响动就吓得整晚睡不着觉,生怕她来取他的性命。
陶宝看着他也就是淡淡一笑,就凭青江,还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四九年十月,新的国家新的社会正式成立,青江被调到了首都去,陶宝就没有再过多关注他。
青卫国母子又搬到了城里上初中,老荣头留下来的积蓄青江还算要点脸,一分都没有来拿,这一大笔钱完全足够秀桃母子生活。
读完初中又上高中,青卫国很争气,学习一直拔尖,成功考上了大学,学的道路建设方面的专业,毕竟有老荣头打的底子在,从小受到影响,对土,青卫国有种特别的热爱。
五九年,二十四岁的青卫国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云南去,不得已,母子俩再次搬家。
刚刚安稳的过上一年,大饥荒爆发了,全国性的大饥荒,没有地方能够幸免。
青卫国年轻有为,此时已经是个小小主任,每个月都有固定的粮票,母子俩虽然过得不及以前,但也比普通人好太多太多。
已经在空间里待了十年的陶宝有点忍不住这种远离人群的生活,领着已经不需要带帽子遮盖面容的滚滚出来,便见到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
青卫国来了云南,她自然也是跟着来了,幻化成一位老妇人的模样,在滚滚的搀扶下慢慢往城里走,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祖孙俩。
路过的地方,所有人都是奄奄的,南方大涝又大旱,老天爷作弄人,走着走着,看着到处干枯的田地,陶宝还是没忍住降了雨。
她没看到也就罢,可她看到了,那就必须要做点什么。
突然下雨,老百姓们愣了一瞬,而后笑了开来,虽然现在再种田已经晚了,但是也比一直没有雨水的好,至少有水还能种些其他植物缓解。
她一路走,雨就跟着下了一路,直到她走到青卫国家门口,雨才停下。
屋子里,青卫国今天刚好闲在家照顾母亲,这十年来,她终究是没有彻底的放下,心里有结,这人就病倒了,也不是什么难治的病,就是心病,整日恹恹的做事也没有力气。
慢慢的,什么风湿之类的病痛就凑了上来,今日刚好得空在家陪陪母亲,突然下雨,正觉得高兴,便推着母亲到窗台边看看,看着看着,听见敲门声。
“是谁啊?”秀桃低声问道。
青卫国帮母亲盖好毯子,淡笑道:“妈你盖好被子,我去开门,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