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霄放开兵士,也跟着冲了进去。
孟长远的脚下更一动,就再次听到了春璃痛彻心扉哭喊声:“小姐——小姐——”
他原本还带着一点点期盼的脸上顿时死灰一片,双膝一软,要不是兵士眼疾手快扶住他,说不定就要摔倒在地。
随从和几个护卫感觉过来,搀扶住孟长远。
节哀顺变?!
这样的话谁都说不出口。丧女之痛,又岂是轻飘飘的几个字可以安慰得了的?
孟长远笔闭上眼睛,任由随从和侍卫搀扶着他。他身体里的精气神都随着春璃的那一身哀嚎被抽走了。
在战场上神勇无敌的御国大将军,现在不过是一个父亲,而且是一位痛失爱女的父亲。
一行眼泪从他禁闭的眼睛中滑落出来,因为沾染了他脸上的尘烟而变得浑浊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这样的钻心之痛,他还是在上一次发妻去世的时候才体会过。
他答应过湘儿的母亲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哪怕她这辈子都不能清醒!现在……竟然是他亲手把女儿送到了火海里!
“湘儿,湘儿……父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母亲啊!”孟大将军闭着眼睛喃喃地说着,眼泪簌簌而下。
他身边的随从也跟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声、悲伤是一种很能感染人的情绪,有人带头,周围的人也都发出了悲声。
祠堂外的空地上,随眼可见头发衣衫被火焰燎成破衣烂衫的、脸上被烟火染得黑一块灰一块的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救火的工具,此时都用袖子擦着眼睛呜呜痛哭。
就在这一片痛哭声中,莫北霄和春璃走了出来。
春璃一边走一边哇哇大哭,擦着眼睛看着被莫北霄托着手里的一个盖着衣裳的人形。
莫北霄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可手上的动作却无比温柔,好像手里托的是一件无价之宝一般。
他珍而重之托抱着的那人身上披盖着的是他的外袍,那件外袍把那人从头到脚遮掩得严严实实。
孟大将军瞪大眼睛,在随从和护卫的搀扶下朝前走了几步,然后有站住,好像只要看不到外袍下的人,他的湘儿就还活着一般,从来一往无前的孟大将军此刻产生了一种自欺欺人的惧意。
莫北霄走众人的注视中走到开始上,突然闭上眼睛扬起头,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还想在极力压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最终,他开始控制不住。
一声悲啸直冲天际。就像一直失去伴侣对着月亮嚎叫的孤狼!
大齐建国两百余年,除了年节、万寿节、中秋节外,其余日子所有县镇都实行宵禁,京都更是如此。
京城的城门每天戌时末关闭,第二日清晨寅时才打开。
还不到丑时,高大雄伟的城门两边就已经排了长龙,城外那头的人大部分或担着新鲜瓜菜、或赶着羊拎着鸡,这种都是赶着京城想在市场上占个好位置,买点自己产的东西补贴家用的乡下人。
在这些衣着简朴、面目模糊的灰扑扑农人中,偶尔也很有几辆马车,车厢上或是铺着华盖或是铺着不起眼的青油布。
能用的起马车的人都是不屑于跟那些农人为伍的,就连赶车的车夫都似乎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味道,只要把车子赶过来,自然会有人给他们让位置。
所以最靠近城门的地方总是被马车占据了,而农人们不管来得多早都只能排在后面。
另一边城门就泾渭分明多了,出城的队伍分成两排,一排是马车,另一排是行人。
此时天还没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除了高高挂在城门楼子上的五串联珠灯笼,城门大街上黑咕隆咚的,似乎很能看到从静寂无人的街道上慢慢升起的雾气。
距离城门大开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队伍中相熟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起来。
而今日最热门的话题无疑是御国将军府走水这件事。
“听说把半个将军府都烧塌了!啧啧啧——”一个佝偻着腰背,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文士模样的中年人摇着头,虽然话尾用了三个语气词来强调遗憾的情绪,可眼中却带着一丝丝幸灾乐祸。
看来无论到了那个时代,仇富的人都是存在的呀?
默默低着头排在中年文士后面的一个身材瘦小做行脚打扮的人慢慢抬头看了前面是人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这人肤色暗沉,在同样暗沉的夜色里根本看不清楚五官,但那双黑白分明仿佛眼底酝着薄薄水光的眼角却明亮无比,只是短短的这么一眼,却以让人印象深刻。
“咦——”一声低低的疑惑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等候的一辆青油车厢的马车上传了出来。带着一点点疑惑,一点点好奇,却像它出现时的突兀一样,又突然消失。
这反倒引起了正在说话的几人的好奇,纷纷朝那辆车看去。
只不过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而已,拉车的是普通的灰马、赶车的也是一个衣着普通面目平凡的中年汉子,若是硬要挑出什么出奇的地方,那也不过是这辆马车的车厢比起其他的宽大了些。
卷一 第八十一章 出 城(二)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京城人士,在这种花盆掉下来能砸到三个四品官的地方,皇帝出巡都是见过的,这辆毫不出奇的马车自然没什么让人注意的地方。
这些人很快把目光收回来,继续刚才从话题,只不过声音比起刚才压低了许多。
“邹先生,您说的是真的?”中年文士前面的一个小掌柜打扮的人问了一句。“那可是御国将军府,真走水了也不能烧榻半个府邸才把火救下来啊?孟大将军可是掌管这五城兵马司呢!顶头上司的府邸着火了,五城兵马司那些人还不得赶紧来救?”
中年文士的脸微不可察的红了一下,以他的身份自然可能住到内城去,适才说的话也不过是听说的,为了引人注意或许还夸张了一些。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有些微窘的表情。“此事我是听内人的兄嫂说的,她在大理寺少卿家负责厨房采买。”
大理寺少卿自然是有资格住在内城之中的人,他家的仆妇说的话,自然有几分可信度。
听中年文士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得都有些相信了。
旁边一直不出声的一个穿着灰色直裰的账房先生打扮的人突然嗤笑一声。
中年文士那刚刚恢复正常的表情不由得僵了一下,脸色顿时不得不好。“方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我在造谣不成?”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指责的怒意。
被称为方先生那人捏着胡子笑了笑。“招摇是不至于,不过是有些不尽不实而已!”
哟,这么说这位知道内情?
众人的注意力随着视线一起呼啦啦落在方先生的身上。
反正城门还没有开,能听一些内城里的新鲜事既满足好奇心又打发时间不是?
邹先生见状气得胸膛一起一伏的,冷冷地看着方先生。“我如何不尽不实,倒要听听方先生您的高见。”
那方先生也不与他置气,只笑了笑,捏着胡子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等到众人的的好奇心都被高高吊了起来,他才慢悠悠道:“大伙儿都知道,我在江户侯府账房当差。”
众人纷纷点头,就算不认识这位方先生的人为了听故事也都跟着一起点头。
“豪门大户一般都是一年两次对总账,一次是在年节前,一次是在中秋。现在离中秋也不到十天的功夫了,这几日我和另外几位账房管事等于是住在江户候府的外事处账房里了。”
这话说出来可就比邹先生的话有说服力多了。人家昨晚可是在内城里住着呢!不比你道听途说的消息准确多了?
邹先生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不过好在现在夜色浓重看不大出来。
“方先生快说说,御国将军府昨夜真的走水了?真的烧垮了一大片房屋?”
“要命哟,那么好的房子,咱们一辈子都住不上的好房子,就这么一把火没有了!”
“谁说不是呢!”
“老天不公啊!御国大将军可是好人,没有他,十多年前关外的老毛子都要打到京城了!”
“可不是吗?据说就为了和毛子们打仗,孟夫人忧思过度才生下孟小姐那个有痴傻症的女儿的。女儿生下来,孟夫人自己也去了。唉……”
“好人啊!”
方先生还没说话呢,众人就自己七嘴八舌的说上了。
他用拳头捣着嘴巴轻咳了连声,议论声这才慢慢静了下来。“谁说御国将军府被烧塌了一大半的?胡说八道,不过是把烧掉了祠堂而已!”
“啊?”
“不是说……”
众人纷纷朝邹先生望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中年文士已经不见了踪影,再仔细一看,他排到后面几个位置去了。
大家嗤笑,知道邹先生这是臊了。
“还好还好,只烧掉祠堂的话损失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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