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望去,山峰连绵,怪石嶙峋,一路向下,在极隐蔽的位置可见一条细窄的小径。那小径隐于苍翠之间,却又现于怪石之处,一面石壁,一面便是悬崖峭壁,且仅容纳一人前行,却又是唯一入山之道。
孟灵湘盯着那小径良久,心里犯怵,脚步也略显僵硬。而此时,已有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领先闪进林中。
她见他们面上毫无惧色,二话不说就进了小径,紧紧贴着石壁,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碎石被不小心踢落,很快坠入山崖,毫无声响,可见这座山有多高。人若摔下,必定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孟灵湘紧紧盯着他们的动作,一丝不敢松懈,此时山中突然一声巨吼,惊起林间鸟雀啾啾鸣叫,扑棱着翅膀从树枝里飞出,直冲云霄。
但不到一秒,只见湛蓝的天空中,一只羽毛黑亮的老鹰如一支离弦之箭,锐利无比地俯冲而下,准确无误地衔住自己的猎物,在半空发出一声清越的叫声。通体呈黑,上嘴弯曲,犀利的鹰眼,锐利的爪很快撕裂鸟雀的身体,一击毙命。
孟灵湘被这飞禽捕食的一幕震惊,收回目光,觉得药材山飞禽鸟兽众多,心内有些惶惶然。“啊——救命——”
一声凄厉的叫喊传来,孟灵湘猛地抬头,只见位于悬崖峭壁间的那两个人,一个紧贴石壁,另一个因身体不稳,踩空步子,整个身体竟悬在外面,眼看就要掉入万丈深渊之中。
众人在山底能清楚看到他们二人的境遇,此时又惊又怕,心被揪紧,仿佛下一秒坠入深崖的好似自己。
千钧一发见,那人忽然伸手,一把攀住崖边。众人顿时安心,但他这样迟早也会坠崖,心内又开始纠结起来。
孟灵湘脸色现出忧色,见那人一双手紧紧攀住崖边,掌心被峭壁划破,淌出血液,流个不停。她转瞬看向另一个人,那个人面色早已吓得苍白一面,听着同伴求救的声音,却始终伸不出手。
卷一 第二十五章:雪域灵药(二)
小道狭窄,仅容一人,如若胡乱弯身弓腰,怕是他也会一同坠入深渊。众人在山下看得惊心动魄,有几人喊道:“快救救他啊!”
但情势严重,那人一直不动。另一人满手血迹,早已无力支持,过不了片刻,终于松手,坠入无边黑崖,音相惧失。
见了这幕惨剧发生,众人皆是愣住,有胆小的直接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念着“上山简直是送命”。还有人开口责怪那人见死不救,但更多的人是沉默不语。
大家都知道,一旦他出手,最多是多一个人死,根本是无济于事。
孟灵湘被吓得不轻,比起手术台上看惯生死,此时眼睁睁看人坠崖更让人惜命。一同赶来药材山的人,早已退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孤勇的江湖人士。
他们只是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接下来,毫不犹豫闪身进了山林。
只剩下她怔怔站在山下,她依旧盯着那攀在石壁上的青年。只见他压下情绪,缓步移动,动作虽慢,但很稳定。约摸过了半柱香时间,他已成功抵达药材山,此时才敢露出松懈神情。
孟灵湘早已吓得出了一身大汗,仍咬唇望了望天色,扭头踏进山林。
踏上那条细窄的小道,她才发觉,这悬崖峭壁是多么令人腿软。如有恐高,只看一眼便要掉下去。她学着先前那人模样,双手紧紧攀住石壁,收回目光,一眼也不敢往下看。
崖下如黑烟,又似黑幕笼罩,人掉下去,毫无声响,决计没有生还的余地。
她的呼吸渐渐加重,胸口也觉堵闷不已,脑海不自觉想起刚才落崖之人,她余光一瞥,郝然可见道旁血迹斑斑,是那人留下的。
孟灵湘只觉头晕脑胀,还想作呕,但害怕坠崖的恐惧感令她缓缓移送脚步,一点点,离开那殷红血迹。
林间又响起一声巨吼,她双手一颤,所幸脚步未乱,及时停下深呼吸,慢慢调整心态后继续移动。那崖底是再也看不到。
直到手指传来一阵酸麻,冷汗涔涔,后背中衣已湿透,她却也什么都顾不了,依旧缓慢地移动脚步,终于只剩最后一段距离。
孟灵湘一喜,却丝毫不敢松懈,直到脚步踏上松软的草地,她才瘫倒在地上。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她又是笑,又是哭,良久才平复心绪。
她想,如果被人看到,肯定会把她当做疯子看待。不过,天知道她刚才过道时全身紧绷,手臂酸痛的感觉是多么难受,如今过来了,内心即刻涌出一股巨大的喜悦,笑着笑着,竟又笑出眼泪。
敛神休憩片刻,孟灵湘便踏上了寻找雪域神药的路上。
雪域灵药,是一种花叶均为白色的名贵草药,碾碎研磨,可配制成延年益寿的灵丹。
近日研究医药时,她曾在一本医书中的看到过雪域灵药的图片,通体呈白色,花开时圣洁美丽,却生在险峻隐蔽之地,叫人难得一遇。
医书所言,雪域灵药极其珍贵,一株灵药的长成需耗费近二十年光阴。如今面对这这偌大的药材山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得上一株?
想到这儿,孟灵湘眉间现出一丝郁色,难道要她专往险峻之地探去?
想到刚才才脱离险境,如今又要……她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也不知是哪个闲的没事的人设置的关卡,简直是让人不要命的做尝试。
但腹诽归腹诽,如若此时打退堂鼓,那她先前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打定心神,孟灵湘便决定往那陡峭的山顶走去。
一入药材山,树木葳蕤可蔽日,但孟灵湘又担心林间设有阵法,便避开林木,挑了条坦然大路走去。
这是山南方向,与东方的郁郁葱葱相反,这里是黄石裸.露,沟壑丛生,怪石嶙峋,丝毫没有草木之绿,落英缤纷。
孟灵湘心想,雪域神药既喜欢险峻隐蔽之地,那么自然会和普通植物有所区别。她便一路攀爬,一路查探神药踪影,可满目所到之处,不是发黄发白的怪石,就是发黑的淤泥,偶尔一阵风,还卷起漫天黄沙。
她猛地掩鼻,咳了几声,觉得自己好似来到苍茫大漠一般,凄凉,又毫无人烟。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她的腿脚早已酸软,便靠在一颗大石头上停了下来。此时遥遥往山下望去,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半山腰,而这山也当真险峻,这往下看,胸口又开始犯闷。
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人影,难道那些入山的人都往东方向走了?又或者……孟灵湘思及先前的巨吼,莫不是被野兽吃了?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没有林木的遮蔽,又将黄沙卷起,孟灵湘措手不及,来不及掩面,沙尘粘身,狼狈至极。她无奈地继续向上走,越到高处,就愈加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
冷风袭来,冻人心脾,孟灵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此时已是濒临山顶,她再往下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全是白茫茫云海一片,仙气缭绕,恍若人间仙境。
风吹过,云海逐渐飘散,很快又聚集。她偶然望见底下山峰连绵,此时被云海环绕,再无险峻可言,倒生出唯美之感。
只是,险峰依旧是险峰,她断不能被这迷人表象给迷惑。
既然都快凌顶,孟灵湘扭头继续攀爬,本是心无旁骛,却被一阵“啾啾”的鸟鸣打搅,引起她的注意。
是鸟么?在这寒气袭人的山峰间,该不会是受伤了吧?
她循着这声音,最终在一块巨大的崖石旁停下。
“啾啾,啾啾……”
听闻人声,那鸟似乎叫得更欢。孟灵湘弯腰俯身,见那崖石中央凹进去一大块,上面竟水渍斑斑,还生长出茂盛的青苔,黑暗中,一个雪白的影子一闪而过。
孟灵湘身形一滞,脑袋忽然灵光一现,莫非,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玉鼠?
医书有言:雪域灵药难寻,但山谷中有一种小鼠,遍体生白,极爱食雪域灵药,唤为“玉鼠”。故而,不知玉鼠是本身通白,还是因常年食用雪域灵药变白了。
卷一 第二十六章 雪域灵药(三)
她猛地一拍脑袋,刚才净顾着担心害怕,居然忘了还有玉鼠这回事。真是关心则乱!
如今只要抓到玉鼠,让玉鼠引路,那雪域灵药自然可以找到。瞬间,孟灵湘觉得自己的思路清晰不少,望着那巨石内凹进的小洞,却还是不敢贸然伸手进去。
如若被玉鼠攻击,不就是被一只小老鼠捉弄了么?想想还是觉得不妥,想了片刻,她还是从怀里掏出手帕将右手牢牢裹住,这才探进洞中。
洞内可见那雪白圆滚滚的小鼠左窜右跳,孟灵湘每每要抓住它,又被它轻巧躲过去。她又不敢硬碰硬,万一伤了玉鼠,雪域神药也是泡汤了。
收回手,她凝目看了一会儿,见这玉鼠用细爪刨着青苔吃,不由计上心来。
她便将那洞内一片青苔都扒下来,一点一点放着,成一条引诱玉鼠出洞的路。担心玉鼠太过聪明,她又特意退后几步。
隔了许久,玉鼠并没出洞的打算。就在孟灵湘都要放弃的时候,忽然一个雪白的影子出现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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