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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语秋年 (幕心)



她问道:“兰姐儿也要给老太太献礼么?快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

王听兰捏紧了锦盒,半晌没有答话,手心的汗将锦盒都濡湿了。

“哟?难不成大嫂你看岔眼了?”李氏掩嘴一笑,她最喜欢看人出丑,也不管是哪个房的,“兰姐儿说不定是给自己买的脂粉头油,没给老太太准备贺礼。”

王听荷见不得姊妹被奚落,柔声道:“娘亲,你怎能说二妹没有贺礼?方才那千寿图,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李氏蔑她一眼:“人家都是女儿维护着老娘,就你一天与我争论的很。那千寿图又不是她一个人绣的,你们几个姐儿都出了力呢。”

王听兰闻言,面上火烧火辣,这珊瑚珠子不送也得送出去了。

她硬着头皮对老太太说了句吉祥话,便将锦盒献去。

老太太以为是玉佩之类的挂件,便顺手打开来,只见金丝绒的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枚婴儿拳头大的红珊瑚珠。

王听兰与周姨娘精挑细选的东西成色自然不会差,拳头大的珊瑚珠很少见。

可方才王锦锦与萧秋年都已经送了两座红珊瑚,她这会儿又送红珊瑚,就有些说不过去。

李氏伸长脖子瞧了一眼,用帕子捂嘴“噗”的笑出声儿:“莫不是从明珠儿珊瑚上掰了一条,随随便便磨出来的?”

“娘。”王听荷蹙眉,“你少说两句。”

李氏“哼”了一声,扭身坐一边,不理她。

老太太虽也诧异,到底是小辈的一番心意,她不好置评。

笑了笑,便将锦盒递给凤梧,道:“兰姐儿也有心了,这珊瑚珠很是好看。”

王听兰绞着帕子,咬着唇,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心里门儿清,老太太只是客套话,心底压根儿不把她送的东西当回事。

正文 四哥抱抱

一家人在看似和睦的气氛下,替老太太过了寿辰。

王锦锦牵着刘氏的手,从荣禄苑出来时,正好看见岔路上的萧秋年与林氏。

林氏走上前,朝王锦锦笑了笑,对刘氏道:“二弟妹,明珠儿没大碍吧?瞧她方才连坐也不敢,恐是伤得深了?”

“几下板子罢了,让她也长长记性。”刘氏看了眼王锦锦,暗自叹息。

林氏道:“到底是小孩子,你也别罚她,改明儿我让绿芜拿点止痛散来,细皮嫩肉的,可别留下痕迹。”

刘氏道过谢,两人在路旁寒暄。

王锦锦便朝一旁的萧秋年眨眼睛。

她今日也是昏了头,这会儿在灯火下,才发觉萧秋年穿的是她送的衣裳。锦衣华服的少年褪去沉闷的颜色,竟俊朗的犹如天上的神仙。

“四哥,你穿这色儿真好看!”王锦锦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无声的做着口型。

萧秋年看了眼旁边与刘氏攀谈的林氏,随即,才破天荒的给王锦锦轻轻颔首,表示知道了。

王锦锦见他点头,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忙扯了扯身旁的蓝烟:“刚才四哥是不是给我点头了?”

蓝烟笑道:“是。”

王锦锦简直受宠若惊,嘴也越咧越大,正准备上前与他说会儿话,就听刘氏与林氏道别,她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说:“大伯母再见。”

沿着石子小路,

王锦锦低头瞧着脚尖,心里还想着刚才萧秋年点头的动作。

越想越觉得高兴,于是一路上都眉眼弯弯。

刘氏瞥她一眼,无奈道:“明珠儿,你别高兴的太早,虽然挨了板子、跪了祠堂,可该抄的经书也不能落下。明日娘便把《心经》拿来,你也哪都不用去,抄完了,让老祖宗过了目,才能离开琼芳苑。”

她这话不啻于晴天霹雳。

王锦锦登时像被冰雹打过的花朵,焉了吧唧。

挨板子,不疼。

跪祠堂,也不累。

偏偏王锦锦最讨厌写毛笔字,歪七扭八,乌漆麻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幸好她之前看过原主人写过的毛笔字,也丑的要命,不然光让她写几个字,自己“水鬼”的身份一准给暴露了。

王锦锦大清早起了床,便趴在榻上握了毛笔,一个字一个字的誊抄。

旁边的蓝烟给她指导笔顺笔画,秀柳便给她剥栗子。剥了一堆儿,她一口气吃完,然后又俯首继续抄经书。

便在这时,守院子的秀梅打帘子进来,目露喜色道:“五姑娘,你猜猜谁来了?”

王锦锦一愣:“我娘亲吗?”

“是四公子。”秀梅知道自家小姐这些日子黏四公子得紧,忙道,“看样子是来给你送止痛散的。”

她一提,王锦锦也记起来了。

昨晚上林氏好像就说要给她拿止痛散,只不过当时说的是绿蓉,怎么这会儿萧秋年亲自来了?

王锦锦也管不得那么多,眼珠子一转,便酝酿好了一出苦肉计。

“先拦住他!别让他进来!”王锦锦对秀梅吩咐完,又对秀柳一个劲儿的挥手,“快!把栗子藏起来!”

蓝烟一脸懵:“五姑娘,那我……”

“带妆粉了吗?”

王家府里的大丫鬟们都有好打扮的习惯,胭脂水粉件件不离手,王锦锦之前也瞧蓝烟用过。

“奴婢这就去拿。”蓝烟转身出了门,没一会儿又小跑回来,递了木制的小盒给她。

王锦锦看盒子就知道不算好东西,但她这会儿也不挑了。用手指沾了雪白的妆粉往唇上抹了抹,随即又遮盖两颊的红润,揽镜一照,故意眯着眼,便好似病入膏肓一般。

蓝烟见状,忍不住“噗”的笑出声:“五姑娘,你这样可别把四公子吓坏了。”

“管他呢。”王锦锦自己也忍不住笑,但很快她便收敛笑容,示意秀梅把人请进来。

于是萧秋年进到屋中,便看见锦榻上躺着一个虚弱到极点的女孩儿。

他今日又换回了老气沉沉的灰布直裰,手里提着一个药包,坐在离锦榻稍远的交椅上。

“这是止痛散,敷一次便能止痛。”他将药包递给秀梅,秀梅领了东西退出房门。

王锦锦捏着薄羊毛毯的边缘,只露出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盯着萧秋年道:“四哥,真没想到,你竟愿意来看望我。”

萧秋年似乎是在斟酌说什么话。

他端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道:“我知道不是你摔碎的观音像。”

王锦锦笑了笑,歪着头问:“为何?你也没有看见是谁摔碎的,我说是我,你干嘛不信?”

萧秋年抬眼看她,却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他蹙眉道:“我知道是王听裕与王听风,而你当时站出来……是怕我被老祖宗责罚。”说带此处,他语气一顿,“但是你也未免太胡闹了,万一那晋王世子真要罚你,老太太也偏袒不了,就不是挨几下板子那么简单。”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字。”

王锦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萧秋年心底对她也是无可奈何,在给她说正经事,她又扯到无关紧要的上面。

于是萧秋年不说话了。

王锦锦忙软了语气,柔柔道:“四哥,我站出来受罚,也比你受罚要好啊。你看看,老祖宗都舍不得罚我,几个叔叔也没谁对我落井下石。如果是你,你知道你会挨多少板子么?知道每一下板子有多痛么?”

王家不会有人可怜他,他们下手只会越来越重。

“我知道。”

萧秋年定声说:“但这并不是你替我受罚的理由。”

王锦锦瘪了瘪嘴,抱着双臂一扭头:“管他什么理由,反正我无法做到看你受伤坐视不理。”

哪怕她来替他受罪。

她来替他受一切责骂。

本是无理取闹的任性动作,看在萧秋年眼里,却莫名让死寂沉沉的心,轻轻跳动了一下。

多少年了……自从养父死后,再也没有一个人肯这样来维护他。不顾一切,不顾任何人的看法。

他也认认真真的分析过,王锦锦接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本来还以为是配合王听裕等人来戏弄他,却在昨日那件事后,这个疑虑也被打消。

演一次可以是演,可怎么能做到次次都演?还演的如此滴水不漏。

了她明明只是一个七岁的女孩儿。

萧秋年自认为自己比大多数都要聪明,可在面对王锦锦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茫然的感觉。

“四哥?”

王锦锦见他发呆,便喊了一句。

萧秋年回过神,问她:“怎么?”

“我疼。”

“……哪里疼?”

“哪儿都疼。”

萧秋年似乎额角抽了抽,沉声道:“我去给你叫大夫。”

王锦锦看他局促的样子,与自己亲哥哥何其相似。内心那思慕的感情冒出来,挡都挡不住。

眼看萧秋年要走,她嘴巴也比脑子转的快,脱口就道:“四哥!我不要大夫,你过来,你过来抱抱我,我就不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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