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边的中年人虚弱的翻了下眼皮子,随即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那咳嗽声,显然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小二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他挥了挥手,脸色也黑了一些,不耐烦道:“二位随我来。”
说完,三人便蹬蹬上楼去了。
王锦锦被分在楼下拐角的一间房,直通后院,倒是方便。
只是这客栈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睡了一晚上,都听见楼上那中年男人咳咳嗽嗽不停,到了后半夜,咳嗽声突然多了起来,倒像是那妇人。
王锦锦睡的昏昏沉沉,她迷迷糊糊的想,早知道两人这么扰民,她就大发慈悲给两人一颗治疗风寒的丹药了。
由于一晚上没有睡好,王锦锦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优哉游哉的起床洗漱。
她洗完脸,正想出去找小二要些吃食,才走到客栈大厅,就觉得一阵不对劲。
门口的老掌柜,今日又裹厚了一层大衣,抱着手炉子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昨日那个接待咳嗽夫妻的小二,走路也哆哆嗦嗦,咳的天昏地暗。
客栈中弥漫着一股子药味。
王锦锦下意识觉得,昨日那风寒,似乎不是普通的风寒。
她轻轻退回房中,思索了片刻,就着凉开水服下几粒预防伤寒的药物,又用布条做了个简易的口罩捂住口鼻,这才走到掌柜的跟前,敲了敲柜台:“掌柜的,退房。”
掌柜似乎疲倦的不得了,他打了个喷嚏,一边拨算盘,一边唠唠叨叨说:“昨日来的那两口子真是扫把星,男的咳咳嗽嗽一整晚,今儿一早吃饭竟然吐的到处的都是血,把我客栈里的客人吓走了一大半。这也就罢了,他那婆娘也开始咳,今早退房的时候对着我一咳嗽,害我打了一上午的喷嚏……阿切!”
说完,掌柜的又打了个喷嚏。
王锦锦隐约记得那夫妇二人是来自风阳关周围,她拧眉问:“她丈夫没有吃药吗?”
掌柜摆了摆手:“吃啊,你闻闻这一大厅的药味儿,就是那个肺痨鬼吃的药,结果半点用处没有。看看门口那血,一路出门一路吐,早知道我昨儿就不做那两个的生意了。”说到这里,掌柜的用算盘一指昨天迎客的小二哥,“瞧瞧,我家的小二今日也差些把肺给咳出来,吃了两贴药,也不见好啊!亏大了,这次亏大了!”
王锦锦如今也闻药味儿知药方,这方子就是普通的风寒药,不至于一点儿作用没有啊。
她对那掌柜说:“掌柜的,实不相瞒,我也是大夫,不如你把脉让我看看?”
掌柜的看了眼她,嫩生生的俏姑娘?
怀疑的说:“你?你是大夫?”
王锦锦微微一笑:“试试?”
掌柜的眼珠子一转,对那咳嗽的厉害的小二喊道:“麻子,你过来,让这个小大夫瞧瞧病。”
叫麻子的小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咳咳嗽嗽的走了过来。
王锦锦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她让小二伸手,随即给他把了把脉,发现脉象也就是风寒之症,只是这风寒又有些不太一样,略似于肺痨。
但不可能啊。
肺痨不会发病的如此之快。
王锦锦又换了一只手把,那小二不耐烦的问:“小妹妹,你摸够了没有?咳咳,咳咳咳!”
王锦锦翻了个白眼。
丢出两粒药,道:“咳的受不了就吃一颗。”
小二结果药,也没有放在心上。王锦锦结了账,就离开了客栈。
按原计划,她今日找一个靠谱的车夫再雇一辆马车就能回京,可是她一路上发现兰州城里咳嗽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难道昨儿听到的边关时疫,已经传到了这里?
王锦锦虽然疑惑,可是她也不敢确定。
去到马车市场,挑了一匹好马,上了马鞍和车厢,又碰到一个面善的车夫,谈好去京城的价格,准备再午时离开兰州城。
马车粼粼,一路平稳的往城门处行驶,还没出城,马车突然被勒停在原地。
王锦锦正在喝茶,险些被洒一身的水。
她放下茶杯,撩开车帘,问:“车夫,前面怎么了?”
车夫回过头,道:“不知道呢,城门口在张榜,来了许多佩刀的官兵,看样子抓了好多人啦!城门也被堵住了,出不去。”
王锦锦觉得不大对头,于是跳下马车,往城门的方向走。
老远就听到哭声喊声一片,她好不容易挤进去,就看见两个身强力壮的官兵把一个瘦弱的青年给按在地上捆起来。
围观有打抱不平者,大声质问:“青天白日,怎能随便逮捕百姓?还有没有王法?!”
同样用白布捂着口鼻的官兵,抬起头来,说:“城门上贴的有告示,你们自己去看!废话少说,该逮就得逮!”
王锦锦忙又挤去城墙边,当看到告示的一刹那,整个人都呆住了!
时疫!
边关爆发时疫!
从风阳关波及兰州,已经死伤不知多少!瘟疫四处蔓延,短短半个月,已经全城戒严,兰州城封城,以免瘟疫外露,任何一个有发热咳嗽症状的人,都要被逮捕,由军医一一检查,朝廷也派了太医来,但最快也要十来天,这十来天,不知道又要死伤几多!
王锦锦想到昨天遇到了咳嗽男人,已经今天客栈里发生的事情,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就听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我兄弟在风阳关当差,听说时疫一开始是从军营里传出来的,是突厥使的阴谋!”
“啊,怪不得这两次征战我大元军队都节节败退。”
“能不败吗?十几万的大军,病倒了一半!还死了不老少,听我兄弟说,这几天风阳关燃起的黑烟,全是焚烧的患病尸体啊!”
三言两语,让王锦锦呆若木鸡。
风阳关……军营……时疫……
“四哥!”
王锦锦如梦初醒,转身就跑回了马车前,对车夫大声道:“调头!不去京城了,去风阳关!”
正文 捡人
车夫一听要去边关,连忙把银子退给王锦锦了,打死也不肯前往。
没办法,王锦锦只好自己驾车。
兰州通外别城的城门已经封了,但是途径袁州,直达凤阳关的官道依旧车水马龙,来往密集。
王锦锦驾车往凤阳关行去,一路上所见咳嗽之人越来越多,而到了袁州城,更是遇见百人浩浩荡荡的互相搀扶着往兰州去的“难民”。
之所以叫这些人难民,乃是因为他们穿着衣衫褴褛,个个面黄肌瘦,好似十几年都没有吃饱饭。王锦锦一开始遇到咳嗽严重的人还会给几颗伤寒丹药,但后来遇见的人越来越多,怕被哄抢,王锦锦干脆忍着不出声。
中午太阳正盛,王锦锦驾车累了,便将马车停到树荫下,一边喝水,一边吃下一颗预防时疫的丹药。
吃完便又用面巾将口鼻罩住。
她正在树下乘凉,就听旁边有人低声喊她:“姐姐……”
王锦锦愣了愣,定睛一看,才看到马车旁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
还没有开春,小女孩儿却穿的很薄,露出的手腕已经冻的发红,她抬头看着王锦锦手里的水壶,舔了舔干裂的唇。
这一路上遇到的难民太多了,王锦锦都不知道他们是因为战乱举家搬迁,还是因为前方瘟疫爆发。
“你想喝水?”王锦锦摇了摇手里的水壶。
女孩儿用力的点头。
王锦锦想着马车上还有许多水壶,官道上又没有其他人看见,便将水壶扔给她了。
小女孩儿拿过水壶,道了声谢,便一溜小跑到对面的树荫下,王锦锦这才看清,不远处的树荫下还躺着一个虚弱的老太,只因为那老太穿了件土青色的褂子,与周围树木融为一体,王锦锦一时间才没有发现。
小女孩将水壶拧开,拿到老太嘴边,示意她喝。
老太太勉强喝了几口,便不再要了,让小女孩自己解渴。祖孙两个互相推让,王锦锦看不过去,便又拿了两个干馍,走了过去。
“拿着。”王锦锦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眼睛放光,随即对王锦锦不停道谢,一边给老太太喂干馍,一边自己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老人家吃了几口,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朝王锦锦道谢:“谢谢姑娘,谢谢,谢谢……”
说完,便咳嗽起来。
小女孩儿忙在一旁给她拍背。
王锦锦看四周没有别的难民,这两人又没什么攻击能力,便放下戒心,与她们交谈。
她问:“这还没有开春,天气尚寒,老人家要带这个小妹妹去哪儿呢?战事波及到你们了吗?”
老太太顺过气了,有气无力的对王锦锦解释:“姑娘,实不相瞒,这是我的孙女儿,我们是凤阳关后面的明水村村民……咳咳,虽然突厥和大元交战,但毕竟有关隘挡着呢,我们村也没受什么波及,该耕种的耕种,和过去没有什么两样……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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