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到了山顶之上,积雪足有一丈多高,马车再不能往前行走。
车厢内的人方才从帘子里钻了出来。
也不转头看顾一下四周,便就直接背着一个人纵身跃下了马车,尔后径自踏雪而走,宛如燕子般自皑皑的白雪上掠了过去,便是连一个脚印都不曾留下。
只剩下一辆自始至终都无人驾驶的马车,留在了茫茫的雪海之中,似是要被漫天的飞雪所覆盖。
雪山的顶上。
倒不是荒无人烟的。
非但不是荒无人烟,甚至还有一间茅草屋。
屋子里,虽是空无一人,却早就生好了碳火,各种物件亦是一应俱全,该有的全都有了……不管是床榻还是被褥,不管是桌椅还是茶盏,乃至就连女子梳妆用的镜台和用以涂抹的胭脂水粉,也全都备好在了里头,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眼看去,倒不像是荒野间的一间茅草屋,反而更像是一间女子精雅的香闺。
墙角的炉子烧得很旺,炉子上还架着一个陶瓷罐子,正在煎着药汁儿。
随着水汽的蒸腾,药香味儿顿时盈满了整个房间。
甫一掀开门帘,便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苦中带涩,俨然算不上好闻,但也不算很难闻。
玉海棠一路行至床头,将上官映月放下在了床上,尔后跟着盘膝而坐,以九邪之术为她运功疗伤,以求尽快融合她体内所纳的情人蛊与绝情蛊之毒!
先前,上官映月以九邪之术救他,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
夏侯涟未曾告知上官映月九邪之术的全部,便是因为九邪之术有所缺漏,本身就没有解。
却不料……
阴差阳错之下,到底还是救了他一命!
不仅如此,甚而还叫他勘破了九邪之术所缺漏的那部分,又或者……是他本身的武功和资质,正好弥补了九邪之术所存在的缺憾!
身为魔宫之主,玉海棠所练之功自是凶悍非常,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极易走火入魔!
如今在九邪之术的辅助下突破了最为危险的那一关,以他现在的功力,几乎可以说是独步天下了!
只是他先前昏迷日久,身子并未完全恢复,还需要调养一段时日,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是以这段时间,他还是要当上一阵子的“缩头鸟”,躲一躲太子殿下的满城搜捕!
但不管怎么样,他好不容易才把上官映月抢过来,自然不会轻易叫澹台孤雪夺回去!
那个男人,根本就不配拥有月儿!
更不配将月儿留在他的身边!
如若不然,月儿也不会一次又一次……遇上这样的生死险境,面临这样的生死关头!
*
【更完~~~有点想嫁给小海棠=w=】
宫斗·其乐无穷 第810章 到底谁是孩子他爹?!(十六)
念及此,玉海棠不由目色一沉,自眼底迸射出两道凌厉寒芒!
随即骤而劈出一掌!
掌心之下蕴着雷霆之力、万钧之能,似是要将眼前那抹澹台孤雪的倨傲幻影击得粉碎!
然而下一秒……
当掌心的肌肤贴上上官映月的后背,却又倏然变得轻柔了起来。
自掌心流窜出的气劲,便似一阵徐徐而来的春风,以极为平稳的速度缓缓灌入上官映月的体内,助她疏导体内四处乱窜的真气,继而将残留在她体内的余毒以蒸汽之态慢慢逼出。
这个过程本就十分煎熬缓慢,需要耗费疗毒之人大量的内元。
若是放在平日里,对玉海棠而言倒也算不上有多吃力。
只是现在他重伤未愈,刚刚从昏迷之中醒来不久,就又为了捉拿夏侯峥之事四下奔走,可谓是病上加病,伤上加伤……及至将上官映月从皇宫之中劫出,带来雪山之上,更是耗费了他大半的精气与体能!
事到如今,他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在强撑着。
可是,上官映月体内余毒未解,却是无法再行拖延。
要不然,就算能保住她这条命……只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承受不住余毒的侵袭,将会因此而殒身丧命,以致胎死腹中!
玉海棠很清楚,上官映月十分在意这个孩子。
便是她一直昏迷不醒,口中也在呓语般时时刻刻念叨着“孩子”二字,两只手下意识地护在小腹的位置,紧紧攥着衣襟,全然一副护卫的姿态,足见她对腹中胎儿的看重。
而她看重的东西,他自是拼上性命也要保住!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升日落,风云变幻,屋子外的大雪已然消停了下来,只有狂风还在肆虐呼啸,发出慑人心扉的呜咽声。
在玉海棠的疗治之下,吸纳在上官映月体内的情人蛊同绝情蛊逐渐融合为一,继而化作一团绿色的毒气,自上官映月的天灵盖上缓缓蒸出……一眼望去,不知道的人只怕还要以为她是气得头冒绿烟了!
终于,当毒气逐渐蒸腾而出,上官映月铁青的面色开始稍稍有了缓解,一点一点……慢慢地变回了原本的肤色。
在她身后,玉海棠的脸色却是愈发惨白。
似是体力不支般,就连运功的双臂都止不住微微地颤栗了起来!
直至再也隐忍不住,自嘴边咳出一口血水,霎时溅在了雪白的毛绒褥子上,随之染成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见状,守在屋外的侍婢再也忍耐不住,不由急急奔了进来,焦切地劝阻道!
“宫主!快收手罢!您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要是再不赶紧收住真气,保住自己的内元……你很快就会竭力而死的!”
玉海棠却是无动于衷,似是全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出去!”
“可是宫主——”
“滚!”
话音落地的一刹那,不等那名女婢再说些什么,玉海棠便就不耐烦地挥去一掌,径自将她整个人扇飞了出去!
*
宫斗·其乐无穷 第811章 到底谁是孩子他爹?!(十七)
墙角处,炉子里熊熊燃烧的火焰随之蓦的晃了两晃!
少顷,便又很快归于了平寂。
一时间,四下鸦雀无声,只剩北风凛冽。
守在屋外的众人纵是不曾看见宫主的模样,但听他一声怒叱,便已吓得浑身哆嗦,又见他一掌将前去劝诫的婢子拂了出来,重重摔落在了冰地上,更是骇得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便是隔着厚厚的一堵慕墙,也能感觉到那股子惊天骇地的魔煞之息,令人望而却步,止步不前!
不敢再往前多靠近半分,更不敢再开口多劝上半句!
毕竟宫主的脾气,众人都是知道的。
宫主的暴戾与残虐,大伙儿更是心知肚明!
只这一次,是他们头一回见到宫主救人。
也是头一回,看到宫主离旁人那样近,近得触手可及——
若是换成以前,且不说靠近宫主的身边,就是在距离宫主十步之内的范围,都是绝对不能踏足的禁地……谁若敢擅自接近宫主的身侧,便只有一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瑟瑟发抖地蜷缩着身子,众人屏息凝神地静候在屋子外,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瞧着屋子,像是能看穿那堵木墙,直接看进屋子里一般。
滴滴答答地过去,却不见屋子里再有动静传出。
大伙儿静伫在原地,像是兔子般竖起耳朵,过了好半晌……才隐约听到“咚”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沉沉地跌落在了地上,随之发出一记细微的闷响。
也不知倒落在地的那人,是宫主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还是宫主自己。
众人悬着一颗心,对着木屋频频探看,奈何有先前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却是谁也不敢再贸贸然地闯进去。
一直到了天黑,才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来人。”
闻得此声,方才有人正了正面色,随即微微躬着身子,战战兢兢地朝着木门走了过去。
“吱呀”一声推开门,却不见宫主在床上坐着,只有上官映月一人躺在温软的裘绒之中,半梦半醒地昏睡着。
侍婢见状不由心尖微颤,下意识垂下了眼睑。
这才见到扶着床板坐在地上的那个身影,可不就是自家那个凌厉威慑的宫主大人!
从来不曾见到一向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宫主落得如此狼狈,侍婢不由愣在了原地,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直至玉海棠不耐烦地嗤了一声。
“人都死了吗?!”
闻声,侍婢陡然一惊,赶紧低着脑袋快步迎上前去。
“宫主有何吩咐?”
“把药倒出来。”
“是!”
剔着冷眼,玉海棠就那么大喇喇地在地上坐着,既不站起来,也不叫人去扶他。
倒不是他喜欢坐在地上,而实在是脱了力,瘫了身,乏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若不然,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唤人进来,见到他这般模样。
倒好药,侍婢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回过身……没有宫主的允许,自然不敢擅自去扶他,更不敢靠近他半步,便只是远远地站着,躬身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