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那不是错觉。
因为宇文若灵正目光灼灼地，抬头看着他们。
“你给我们——下了什么毒？！”
听得澹台无忧的厉声喝问，宇文若灵却只低低一笑。
整个人被钉死在树干上，胸口处还插着一柄长长的利剑，全身上下不断地往外渗出着鲜血，坍塌的肩头被凌厉的掌风所狠狠击碎……此时此刻，宇文若灵本应痛到极致，可看她的反应，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半毫的痛苦般。
不知道是因为忍耐力超乎常人，才能在刚才装死装得那般无声无息。
还是说……
哀莫大于心死，她已经彻底痛到了麻木？
上官映月抚着像是被虫子蛰了一口的肩头，剔眉看向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听她在临死之际……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惨然而笑，幽幽地留下一句永世的怨咒——
“那不是毒，那是我专门为你们两个准备的‘情人蛊’。
求而不得才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既然我杀不了你，那便要你——
生生世世，都无法和太子在一起！”
话音未落。
阴森恐怖的枯木林中，倏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紧跟着飞快地闪身而出一道冷峻的身影。
“月儿！”
听得这个声音，听到这声呼唤，宇文若灵骤而撑大了眼睛。
到底是死不瞑目！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只看到那个清俊的身影急急奔向上官映月，那般焦虑，那般迫切……是她从未曾见过的样子，更是他从未有过的惊惶！
她倾慕了一生的男人，爱恋了一生的男人，到头来……终究是薄情寡义，至死都没能看她一眼。
第二日。
东宫。
在得知贵妃娘娘脱离死关的消息后，上官映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将高高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大概宇文若灵未曾泯灭的最后那一丝良心，也就只有她那颗用作解药的心脏了。
这一点，宇文若灵却是没有说谎糊弄她。
也许……在那个女人的心底深处，纵使恨天恨地恨全世界，也还是对澹台胥扬怀有无法弥补的愧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上官映月也不在乎那么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
因为在知道她中了情人蛊，而对方偏偏还是宁王时候……太子殿下的脸色，好像有点难看。
不对……
更确切的，应该说是——很难看！
坐在桌子前，上官映月双手托腮，看着澹台孤雪寒着俊脸，紧皱眉头，背着手……像个老爷爷似的，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走过来，又走过去。
晃得她眼睛都要花了，也没有开口说上半个字。
所以——
再三迟疑之下，上官映月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开口问了一句。
“那个，‘情人蛊’……到底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没有解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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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6章 抢婚！（二十一）
听到上官映月这样问，澹台孤雪脚步一顿。
随即转过头，“嗖嗖”射来两道锋利的视线，凌厉得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射穿——
“你觉得呢？”
一字一顿，冷气森森，叫人不敢抬头直视他那双酷寒的厉眸！
上官映月顿时心头一梗，口吻一滞。
下意识微微撇开脑袋，同他错开了视线。
看她这个模样，澹台孤雪心下虽是气极，却还是强自按捺了下来，转而侧过身子，凛然扫向站在一旁的赤狼，冷然道。
“赤狼，你来告诉太子妃，‘情人蛊’——到底是什么？”
大金袖下，澹台孤雪不自觉地攥紧五指，指节处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了淡淡的青色。
与其说他是在生上官映月的气，不如说……他是在生气他自己！
他明知道上官映月担心尹贵妃，无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去救她，他却不能抢先一步，赶在她出手之前将尹贵妃救回。
甚而……就连尹贵妃什么时候落在了宇文若灵的手里，竟也毫不知悉！
倘若他没有一直拦着她，而是亲自陪她去救人，自始至终都将她看在视线范围之内……也许，事情的结果就会变得不一样。
情势的发展，也不至于演变到现在这样难以挽回的局面！
昨夜之事，上官映月纵是一意孤行，可他又何尝不是？
他不给她商量的机会，不给她回旋的余地，她便不找他商量，也不奢求他的“解禁”……而他，终究没能将她禁足在屋内，阻止她的离开。
澹台孤雪不知道，甚至不敢想象——
如若因为他的一厢情愿，将上官映月困于屋内不让她前去赴约，进而导致贵妃娘娘丧命于宇文若灵之手……如果真的是那样，上官映月会不会因此而恨他一辈子？
他到底是过于自负了。
以为将所有一切都尽掌于手心，却是忽略了变数的存在。
尤其是那些晦暗莫名的、诡谲善变的人心，更是令人措手不及，无从防备！
知晓事态的严重性，不说太子殿下面色冷峻，就连一贯乐天知命的赤狼，这会儿都情不自禁地蹙起了眉头，露出了几分凝重的神态来。
听得澹台孤雪的冷喝，赤狼即便上前一步，微微沉下眸色，颇有些为难地看向上官映月。
低声解释道。
“‘情人蛊’乃是天下四大奇蛊之一，传闻制蛊之法十分残忍，需将生死相随的恋人生生拆散，再集其怨气以其心血喂养蛊虫七七四十九日，如此往复……至少三年才可炼制而成！其蛊本身无毒，但因杀戮太重，故而阴邪非常！若是中了此蛊——”
一听赤狼解说情人蛊的来历，竟是比宇文若灵的手段还要来得更为阴狠毒辣，上官映月不由白了白脸色。
至此才意识到这玩意儿有多邪门！
难怪宇文若灵不惜以死为饵，诱她和宁王中计……本以为这是宇文若灵的最后濒死反扑，可如今看来，只怕这“情人蛊”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念及此，上官映月不由微凛神色，急急追问道。
“中了此蛊，会怎样？！”
*
正文 第487章 抢婚！（二十二）
微微滞住口吻，赤狼闻言顿了一顿。
先是转开视线，小心翼翼地看了太子殿下一眼……见他阴沉着凤眸未曾言语，方才暗暗压下了声调，继续低声解释道。
“因制蛊之术狠绝毒辣，情人蛊一出江湖便遭到正道人士的围杀剿灭，故而至今已有十多年未曾听闻此蛊的消息传出，江湖众人甚至一度以为此蛊已然绝迹，却没想到……情人蛊重出江湖，竟会下到太子妃的身上！
江湖传言，据属下所知——
情人蛊不可单独下在一人身上，须在同一时刻，将蛊母和蛊卵分别种入一对男女体内。
身中蛊毒之人，平日并无异样，只是……”
“只是什么？！”
“每逢月圆之夜，中了蛊毒的那对男女必须……必须交合……方能渡过难关，否则……”
说到这里，赤狼的声音顿然压得更低了。
语速也越来越慢，眼角的余光频频探向澹台孤雪面上的神色，似乎担心太子殿下会突然间隐忍不住，以致大发雷霆！
听得“交合”二字，别说澹台孤雪，就是上官映月都不淡定了！
几乎瞬间变了脸色，“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抓住桌子的边缘，紧紧地攥着五指，一字一字地沉声追问。
“月圆之夜，若不交合……又会怎样？！”
要不怎么说宇文若灵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上官映月不得不承认……她这一招，确实够狠、够绝！
难怪澹台孤雪要气成这个样子，甚至在听得她身中此蛊的消息之后，不仅没有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反而径自拂袖而去，留她一人独守空房，将她晾了一整个晚上。
一直到太阳升得老高，澹台孤雪才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却是始终没有同她开口说话，像是还在生她的气，一时耿耿于怀，无法轻易原谅她自作主张地独自一人赶赴险地。
更无法原谅——
那个跟她一同赴约、携手进退的家伙是澹台无忧，而不是他！
“若不及时交合，蛊毒便会发作……发作之时，女子全身发寒，犹如置身冰窖，冷至骨髓！男子则是全身暴沸，如同投身岩浆，酷热难当！如此折磨无法以内力冲击抵御，但却不会害人至死，只要熬到第二日天明，症状便可自行缓解……如此循环往复，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终其一生……不可解。”
屋子里，上官映月同澹台孤雪对面而立，却是谁都没有抬眸看对方。
澹台孤雪敛眉看着窗外，每听赤狼多说一个字，面上的神态便就晦暗三分，袖下拳头寸寸捏紧，指关节在巨大的压力下喀喀作响，似是忍耐到了极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