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起身把位置让给春娟,喊道,“妗子,你坐我这,我去给你盛饭。”
看这样子也不用问,春娟肯定没少吃话头儿,不过那老头儿也是厉害,闹腾起来不比个泼妇差哪去。
“来,春娟,先吃我的,你公公的话也别太往心眼儿里去,咱先吃了饭再说,昂,”桂花把自己还没动的饭推过去,春娟也没多大心情吃。
“这事也不怨我公公说啥,但是说到底这是妇道人家的事儿,他来我觉的不合适,”春娟端着碗红了眼。
忍冬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不过见春娟妗子过来,安平叔不提给豆蔻说婆家的事了,欢天喜地的去柴房找豆蔻给妗子盛饭。
上次去县城卖仙菜,买了足足有两袋米,她和齐腾淼这几日没归家,看样子也没下去多少。
哎,这不舍得吃饭哪行啊。
豆蔻往灶膛里面塞柴火,想多煮点饭,正巧忍冬进来,拉了她就悄悄话。
“豆蔻,姐问你,你喜欢齐腾淼那个呆子吗?”
豆蔻听了一惊,被自己的口水又呛的咳嗽起来。
“这话怎么讲?”
忍冬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咬了咬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要是喜欢他,我就喜欢别人,你要是不喜欢他,我..我以后...想跟他,”忍冬的话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到最后跟蚊子飞的声音一样完全听不见了。
豆蔻笑着坐回灶膛边往里面添柴火,“其实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爹说的那话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不过是想给我找了下家,好打发了我那个奶奶,免得三五不时的要把我送到隔壁村的荣老大家去当童养媳。”
爹虽然没挑明,不过当时瞧见齐腾淼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忍冬捏着衣角,惆怅的说道,“那怎么办,万一叔真的要把你说给齐腾淼,咋办?”
豆蔻那扇子扇着风,脸色被灶膛的火映的红彤彤,“我爹想的归他想的,齐腾淼他爹不会同意的。”
忍冬听了,开心又不开心,心里五味杂陈。
“等他吃饱了,你不是要和我一起送他回家吗,有你在,我也好壮胆,”豆蔻把所有的柴火全塞进去,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她洗了米放进去,盖了盖子就拉着忍冬出了柴房。
齐腾淼平日里话不多,这会豆蔻爹和娘都在桌上,他的话就更少了,戳在那就知道吃饭。
豆蔻见娘一直劝春娟妗子,爹连话都插不上,就趁乱拉起齐腾淼对爹和娘说道,“我送他回家,”说完不等爹娘反应就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
安平叹了口气,桂花一脸不解,“愁什么?”
“愁豆蔻以后嫁人,娘这边老揪着豆蔻不放,娘要真收了荣老大的银子上门抢人,咱也打不过他啊。”
这下子,一桌三人,谁都不吭声了,各有各的心事。
春娟在一旁问道,“安平,不是我这个当嫂子的说你,这事可不能由得你娘这么办,荣老大是什么人?那死在他手上的女娃还少吗?官府都不拿人,那豆蔻送过去,能有活路不。”
桂花也是一脸愁容,“这日防夜防,就怕她打主意,把小妹送给别家养,这豆蔻当时疯疯傻傻的谁知道我婆婆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哎,真是造孽。”
春娟也跟着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有孩子的着有孩子的急,没孩子的着没孩子的急。
安平把筷子一放,问桂花,“咱自己给豆蔻说个婆家你说咋样,让娘绝了卖豆蔻的念想。”
“话是容易,但是谁家肯帮咱过了这一关,咱家豆蔻以前疯疯傻傻的,说给谁,人家不得顾忌顾忌豆蔻的疯病,你说是不是?”桂花也不是没想过这事,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春娟听了,热心肠的说道,“不行嫂子给你们惦记点这事,咱就给她们定个娃娃亲,以后你娘再要打豆蔻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那家,是不是?”
豆蔻和忍冬送齐腾淼回山上的家,一路上有说有笑还不知道山脚下爹和娘还有春娟妗子正合计着给她找婆家。
正文 第35章 不知齐腾淼受伤,和颜悦色
忍冬头一回认真的看身边的花草鸟虫,看哪都新鲜,一路上蹦蹦跳跳的,阴霾尽扫。
“豆蔻,你闻这花,好香,”忍冬从路边采了一枝白色的花,就是路边不起眼的小白花而已,却被豆蔻一句话吓的赶紧扔掉。
“这花的花枝有毒,会让人皮肤发痒,”豆蔻说着用手轻轻取了过来重新放回那片白色的花丛中,忍冬皱着眉头,没有跟上豆蔻她们的脚步。
等到豆蔻回头去喊忍冬的时候,瞧见她把那片白色的花用脚全部踏进泥土中。
“你干嘛呢?”豆蔻不解的和齐腾淼对视一眼问道。
“把它们埋了,万一被旁人因为好看采了去,不得害人吗?”忍冬一副理所应当的认真,那片花丛不算小,忍冬刚踩没几脚就被豆蔻拉了出来。
自然界存在的物种,自有它们存在的道理,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事情伤害这些植物。
“别跟这些花较劲了,以后这些都能入药的,”豆蔻笑着拉起忍冬就走,忍冬不甘心的还回头望那片白色的花丛,心里不知道哪来的那么怨起就是挥之不去。
太阳上了头顶,豆蔻几个人来到了之前泉水倒着流的山涧旁,两侧的小路稍不注意就会坠进下面的山涧,脚底下郁郁葱葱的像个神秘的山谷。
忍冬贴着崖壁大气都不敢喘,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只是一侧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给人的视觉冲击好像坠下去就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豆蔻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企图分散忍冬害怕的注意力,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忍冬从这条路走出来后,腿一软就跪到地上了,声音也带着哭腔道,“齐大哥,你们家为什么不搬到山脚下生活,这白日里走还怕呢,要是晚上走,那不更怕了吗,整天这么上上下下的,多危险啊。”
齐腾淼无心听忍冬的建议,他的视线全停留在山顶上一处木屋外,豆蔻察觉到他脚步踟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个穿着黛青色宽袍的竖冠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的方向望着山的那一边。
日头高挂,似给他批了一件闪亮亮的披风,山风略过山顶,把那人的宽大袖袍吹的鼓鼓荡荡。
“那是你爹吗?”忍冬从地上爬起来,见两人都站着不动,望着那人似有所思的样子。
齐腾淼默默点了点头,转身拉过豆蔻往上走,忍冬看着一大一小的手攥在一起,瘪了瘪嘴追上去,“等等我。齐大哥,豆蔻,你们走慢点。”
越靠近齐腾淼的家,山路越是陡峭,最后一段通往木屋的路显然是有人用凿子一点点挖出来的阶梯,棱角分明像极了某些人倔强的性子。
一步
两步
三步
......
豆蔻觉的眼前这台阶跟没有尽头似的,她心里对齐腾淼和他爹的愧疚之情就像脚下的石阶,看不到个尽头。
“爹,我回来了,”齐腾淼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山顶的黑色岩石上,闷响声惊的豆蔻和忍冬心里一阵狂跳。
豆蔻见齐腾淼他爹迟迟不肯转身原谅他,也跟着跪在地上,忍冬见了,也跟着跪了下去。
望着山那边出神的男人足足盯了一刻钟才缓缓转过身子,豆蔻这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的样子。
棱角分明的脸,齐腾淼和他有八分相似,一双眼睛似有万般愁苦,望着齐腾淼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无奈,最后还是忍不住心疼说道,“都起来了。”
豆蔻没有第一时间起来,而是去扶齐腾淼,他刚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比较虚弱。
扶也没扶稳,倒是用力过猛,自己跌进了他怀中,这下子忍冬咬着嘴唇说道,“豆蔻,你好狡猾。”
豆蔻可没那个心思,她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对人家爹交代,把他儿子连累受伤,还连累到也许会被官衙通缉的事。
“你们两个跟我进屋,”男人用眼神指了指齐腾淼和豆蔻,声音中满是无力。
忍冬不被允许进去,只能眼巴巴的望眼欲穿的坐在木屋外的石头凳子上看山那边的繁荣之地,她连安阳县都没出过,最远也不过就是到了豆蔻家这个县边的富康镇,再远的地方,她还没去过,也许小时候被人牙子卖过很多地方,但是都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每日都在做这忙那。
她还巴望这能从木屋里面透出来一点声音,可是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不见半点声音出来,只有山间的虫鸣鸟叫呱躁的很。
“你几日未归,都不知道给爹报个信?”男人坐在木屋的窗前,窗扉紧闭,一盏热茶袅袅青烟在他脸前慢慢弥散。
“孩儿的错,不该让爹您担心。”齐腾淼坐在硬木的床板上低着头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可是他爹面色依旧不悦。
豆蔻看在眼里,起身走过去,对着男人做了个揖,“是豆蔻年幼无知,连累大叔您的孩子跟着受罪,此次前来,一是送他回家,二是专程来给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