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陆烁轻轻唤了一声。
感情是相互的,罗氏一向待陆烁极好,如今他见罗氏这样的颓丧,知道她心里不好受,陆烁也跟着难过起来。
“你来了!今天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罗氏问了一句,没等陆烁回答,就大声叹息道:“丢人呐!真是丢人呐!京师这么多世家,还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发生过这种事!嗬!自家人打自家人,这是把脸面丢在外人面前任人家踩呢!”
罗氏拍了拍桌子,以示她心中的愤怒。
“祖母,您放宽心,还没到那个地步呢!可别先自个儿气坏了自个儿。”陆烁担心罗氏的身子,忙上前劝慰了几句。
白氏忙也上前端茶递水,罗氏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显然,罗氏对白氏也不是没有怀疑的。
陆烁见了白氏的动作,不由抿了抿嘴。
等罗氏情绪冷静了下来,陆烁才问起正事来。
“祖母,杨姨娘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怎么没见我娘?”
“你娘到内仪门那里送外客去了。今日人来的多,这事又发生的突然,那些夫人们个个都是人精,都清楚不是什么好事,自然不会多问!只是,总有那么些不长眼的,非逮住这个不放,一定要问个清楚才是!哎,这事着实有些棘手,现下没别人可用,也只能让你娘去处理了!”
“可是那边儿的……”陆烁含糊的问了句。
这不长眼的,怕就是依附于四皇子一系的诸位官员的家眷了!
“嗯!”
罗氏点了点头,打起精神来,继续道:“至于杨氏那边,已经给她看过了大夫,虽说受的伤有些重,却也没有性命之忧,如今你伯父在那边守着,已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唉!好好地一个胎儿,就这么没了,真是造孽哟!”
陆烁看着罗氏这悲怆的样子,也不知该拿什么话去安慰她。
敬国公府一向人丁稀薄,杨姨娘肚子里怀的虽是庶出的,祖母却又是让她搬住处又是给她赏赐的,可见其期盼之心。
如今突然间没了,祖母心中这创伤,却不是几句话就能化解得了的。
陆烁也只能说道:“弟弟这样没了,也是他跟咱们府上没缘,您可得想开些!如今您可是咱们府上的主心骨呢!万事少了您坐镇,府上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啊!”
罗氏听他如此说,脸色才缓和了些。
陆烁接着道:“事情既已经发生了,如今再后悔也已无济于事,倒不如打起精神来,先想想怎么把这件事给圆过去,减少点此时对咱们府上的影响才是。”
一旁立着的白氏听陆烁如此说,眼皮轻轻跳了跳。
她做此事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把陆炘的丑恶一面暴露在众人面前,以彻底毁了他的名声,让他再无翻身之地!
为了灿儿,她什么都不在乎,就是毁了敬国公府的清誉也在所不惜!
如今听陆烁话中的意思,竟是要不计前嫌帮着陆炘洗刷脏名?
白氏心中暗“哼”了声,半点也不惧!
这事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又有高府的人在一旁推波助澜,想要彻底洗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得好!”
外面传来陆昉的声音。
“伯父——”
“大爷——”
众人纷纷行礼。
“孩子小产找不回来,咱们敬国公府的名声也不能跟着丢了!这两者孰轻孰重,母亲现下要分清才是,现下可不是消沉的时候,合该尽快想个法子尽快解决了才是。”
陆昉一直待在前院,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下子就蒙了,只是他到底经惯了大事,迅速就冷静下来,想到问题的所在。
“我何尝不想?”罗氏道,“谣言猛于虎啊!哪有那么简单!”
罗氏感叹了一句,问道:“那边的事情你处理的怎么样了?人可找到了?”
“杨氏虽说身子有些虚弱,却也无大碍,如今已经歇下了。至于那个逆子,陆管事带着几个小厮找了一圈,总算在砚园的一口枯井里把他找到了,如今他已被捆了,压到祠堂里,在祖宗面前跪下了!”
陆炘居然逃了?
陆烁有些诧异。
不过想想他的为人,会如此做,倒也平常。
罗氏听陆昉提到陆炘,不由又是一番气愤,经了好一番劝解,她才重新冷静下来。
“炘哥儿这孩子!我当初是怎么说的?他正是这么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你早就该好好管管他,如今好了,闯下这样的大祸!他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跟你这个当爹的管教不严可是脱不了关系的!”
末了,罗氏开始训斥起陆昉来。
陆昉怕罗氏身子气出毛病来,忙保证道:“母亲说的对!以往都是我管教不严,这才养成了他这么个性子!这次绝不能再轻饶了他,我来时就已经想好了,这次要先用家法把他好好打上一顿,再送到庄子上关上半年,什么时候他悔过了。再什么时候让他回来!”
“不可!”
陆烁听到陆昉的管教方法,不由抽了抽嘴角,得亏自己一穿过来就过继了,不然若是摊上这么个父亲,那可真是心塞啊!
不过他却没时间想太多,只因陆昉这法子不仅简单粗暴,且若是重罚陆炘,也等于是变相承认了明日会出现的“流言”。
陆昉正是兴起的时候,如今被陆烁打断,十分的不悦,道:“大人说话,小儿莫要插嘴!”
“哎~”罗氏摆了摆手,阻止道:“烁哥儿一向有想法,让他说——”
☆、第117章 插手(五更)
她说完,又对着白氏道:“如今你弟妹在外头也不知忙碌的怎么样了!你就带着丫头婆子们,跟过去看看,能搭把手就尽量搭把手就是!”
这就是要让她回避的意思了!
白氏眼光闪了闪,虽心有不甘,到底不敢违背,忙福身应道:“是。”
说完,就带着室内的丫头婆子们出去了。
等到内室只剩下他们三人了,陆烁才开口说了自己的想法。
“祖母,伯父。”
陆烁叫了一声,道:“当时我虽不在场,但听身边小厮带回来的消息,再加上刚刚来时看到的那滩血迹距离戏台的位置,也能大致猜出当时的情况。戏台距离事发的地方很远,而当时在场的人,肯定也是听到尖叫声才循声找过去的,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加之我听小厮说了,当时娘要带着人偷偷处理了此事,却被高夫人阻止了,非要带着园中的众位夫人们一起去看,这一耽误,又是一会儿的功夫!这么长的时间,众位夫人们再赶过去,必然看不到事情的全貌了!”
陆烁将这一猜测说了出来后,就见罗氏点了点头,道:“不错!”
陆昉也收起了刚刚对陆烁的忽视,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既然这样!除了当时在场的人,谁又能说清当时是什么状况呢?”
陆烁轻轻笑了笑。
“是大哥故意牵着狗去咬杨姨娘的?还是大哥与杨姨娘不经意间偶遇时,那狗突然发疯上前扑咬杨姨娘的?这事,在场的夫人小姐们,谁都没有真正见过!只要咱们能找到法子,把这事推到那条松狮犬发疯上面,便是不能让京师众人全信,到底也能给大哥挽回些颜面,给咱们敬国公府挽回些颜面。”
“不错,那高夫人当时怂恿倒是厉害,只是她却是个色厉内荏的,真正见识了那个血腥场面之后,她就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当时众位夫人们虽说心里疑惑,却是什么都没问,就匆匆离开了!”
罗氏眼睛一亮,顺着陆烁的话头,又将当时的情况解释了一边,与陆烁的推测倒是正好吻合!
“如此一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除了咱们府上的那几个人,倒真的是没几个人知道,咱们若是从中运作一番,也不一定就是个死局!”
陆烁听了罗氏的话,就冲着她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道:“伯父勿怪,我刚刚就是因为这个,才会不同意伯父的做法!要教育大哥,什么时候都行,却偏偏不能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教训,这是在往人家手里送把柄呢!”
陆昉细细一想,也不得不承认,他刚刚说的那个做法确实太过唐突了!
只是,他觉得自己作为这个家里的掌事者,如今被个小辈撬了面子,总是有些尴尬的。
“这么多年的书,果真没有白读!虽说你想法有些不成熟,但于此事来说,总归是有些助益的!”
陆昉干咳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依你所说,此事该如何解决才好!”
陆烁听了陆昉这一番话,不由暗暗撇了撇嘴。
明明是自己做错,死不承认也就罢了,还非要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心里这样鄙视着,他面上却只得恭敬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大祸是狗发疯闯下的,这解决办法自然就要从狗身上找起了!我听说这条松狮是大哥从周尚书长子的婚宴上牵回来的,本是蔡行霈送给姚小公子的,倒被大哥给抢了过来……”
陆烁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
陆昉面上更是尴尬。
虽说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但如今家里的这个被自己教育的横行霸道,过继给弟弟的这个却是翩翩守礼、斯文上进。
他与陆昀的教子手段,高下立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