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祖母也是知道的,昨日祖母一言不发,显然对此事是同意了的!”
陆烁见陆昉这样的表情,知道他是爱面子,心中暗笑,继续道:“再者,您若还是不信,尽可向外打听打听,看看明日关于我的流言是否会增多,若是比今日还多,您再来责怪我也不迟!”
今天一早,陆昉就派人出去查探了,确实如陆烁所说,现在外面攻击蔡行霈的、果真是比攻击陆烁的要多,很显然,高卓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在蔡府身上。
若是明日情况翻转了,说明必定是有人使坏!至于这使坏之人是谁,不用说,如今就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陆昉听完,皱着眉点点头,没有再多说,直接甩袖而去。
陆烁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
皇宫,勤政殿。
高大威严的宫殿,宫女太监们紧紧闭着口,将动作放的极轻,唯恐打扰打了坐在上首、低头批阅奏折的惠崇帝。
大太监周雨安从外头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沉闷的场面。
☆、第136章 香饼(感谢清水鱼痕金猪打赏)
周雨安看了眼前这景象,微微撇了撇嘴,习惯性的弓着腰,一撇拂尘,越过众人往高台上去了。
他站在惠崇帝身侧,像往常一样拿起了砚石,缓缓磨起墨来,只是他的双眼却有些发直,怔怔看着惠崇帝龙袍下摆上绣着的团龙纹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惠崇帝轻轻地一声咳,才把他从沉思中唤回神来。
周雨安往惠崇帝面上一看,就见他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用手轻轻按起了山根。
这是头风又犯了!
周雨安见他这样,立马给下首的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就回身取了个梅花饼,放到了双耳鼎形鎏金铜炉里。
铜炉里缓缓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燃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之后,惠崇帝就放开了捏揉山根的手,神情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惠崇帝笑道:“冰儿寻得这香倒是极好,朕每每头风发作时,只要稍稍闻上一闻,就觉得这头痛减轻了不少!倒比太医院那些个庸医配得汤药有用的多!”
惠崇帝这头风之疾,自当年登基之时就已有了,且一日胜过一日,发展到如今已是十分的严重。
这些年来,惠崇帝几乎派人将天下所有的名医都请了一遍,从宫里到宫外,几乎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说他这是思虑过甚引起的,并不好根治,最多也只能开上个镇痛的方子,在头风严重之时缓解一番罢了!
如此情况之下,连惠崇帝自己都放弃了,倒是轩德太子!见到父皇恶疾缠身、疼痛难忍,只觉得寝食难安,便四处求医问药、打听偏方,一时之间,朝堂上上下下闻听此举者,纷纷赞扬轩德太子至纯至孝,是个仁义储君。
当然,也有指摘轩德太子利用圣上恶疾之事、肆意作秀,以博取贤德名声的!
此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轩德太子处于舆论漩涡之中,一时之间倒是饱受争议!
谁料到!就在风波渐渐平息之时,轩德太子竟真的觅得奇香,经太医鉴定,这香确实无误,惠崇帝想着这是太子的一片孝心,死马当作活马医,用上了几次,没成想他的头风之症倒是真的缓解了不少!
听闻这香乃是太子从扬州一个手艺人中求得的!这手艺人本是前朝一制香世家的后人,这家因为短缺银钱,如今已彻底没落,只是这制香的好手艺却传了下来!
轩德太子见惠崇帝减轻了不少,立刻将这位手艺人接入宫中,专门为惠崇帝制香。
惠崇帝也因此日渐好了起来!两年过去了,如今他也只会在每次处理朝政时才会发作一二,其余时候,倒是与常人无异了!
惠崇帝原本就疼爱这二子,因了这事,对他的宠爱倒是更胜往昔了!
周雨安听惠崇帝又提起眼前这香,白白的团脸一僵,眼神微微一闪,过了一会儿才扯着脸皮笑道:“不说文大娘调香的手艺有多妙,单是太子殿下的这片孝心,只要一想想就能令陛下心情愉悦呢!这头风既然是多思多虑引起的,您心情好了,这病自然也就能跟着缓解了!”
惠崇帝笑着点点头,道:“你这话说的不错,倒颇有些老庄的意味在里面!看来那些年,你跟在朕的身边学的那些东西,倒是没有白学啊!”
周雨安脸色彻底恢复了过来,笑眯眯的轻声道:“奴婢连您的一点皮毛都没学到!当不得陛下这样夸奖!”
惠崇帝抚了抚须,挥手道:“好了,今日这折子就批到此处吧!先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是!”
周雨安应声道。
他是惠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这些折子因涉及朝廷机密,一向由他亲力亲为。
宫女端了铜盆软巾之类的上来,帮着净了手,又上了盘茶水点心,等惠崇帝重新坐下喝茶的时候,那边周雨安也已将所有的折子都分类妥当。
惠崇帝就问道:“你刚刚去传旨赐赏赐之时,可见了问诊的太医?他是怎么说的?”
周雨安忙走到惠崇帝身边来,恭声道:“杜良娣的身子骨儿一向康健,肚子里的小皇孙也十分的妥当,太医说了,如今良娣的胎相安稳,太子和陛下尽可放心!”
周雨安说的这位杜良娣,正是杜怀远堂哥的嫡长女、杜鼎臣的堂姐,她入了东宫三年有余,与太子妃一样,一直无所出,直到近日才被查出身怀有孕。
惠崇帝安然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这些年太子子嗣一直不丰,这于一国储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不知太子与皇后急,就连惠崇帝也跟着有些忧心!如今听说东宫里有良娣怀了皇孙,自然格外的关注些!
周雨安瞄了瞄惠崇帝的脸色,眼中精光一闪,接着就垂着头,声音有些低沉道:“只是,杜良娣因为杜小公子骤然间功名被废之事,近日来一直寝食难安,刚刚奴婢从东宫回来时,那杜良娣还正倚靠着殿下掉眼泪呢!这太医说了,这杜良娣若是继续这般下去,这胎相怕是……”
惠崇帝听了这个,猛地一拍案几,声音里有些愠怒:“大胆!这个杜氏,可真是不知好歹!你立刻差人传令下去,告知这杜氏,若是她这肚子里的皇孙保不住了,她也不必继续待在东宫了,直接一杯鸩酒赐死就是!”
惠崇帝对这个皇孙可是十分期盼的,本来听说皇孙胎相极好,心中还极为高兴,谁知这杜氏这般不是抬举,生生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又不得惠崇帝不动气!
“是!”周雨安诚惶诚恐道。
这话一说完,他后退着就要出宫找人去传旨。
“等等!”
周雨安尚未退出勤政殿,惠崇帝就又一抬手,叫住了周雨安。
周雨安不敢耽误,忙不迭的又跑回惠崇帝身边,期待的看着他。
惠崇帝却不说话,紧锁着眉头,过了一会儿,他才到:“今年的府试有些变故,朕倒是知道的,只是具体情况如何,朕却是没太关注,你现在就仔细跟朕说说,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外面都是如何议论此事的!”
☆、第137章 挂名(求月票)
府试虽然重要,但毕竟只是最低等级的科举考试,对于日理万机的惠崇帝来说,尚且算不得什么,他也不过是听听罢了!
如今听说这杨氏因为这件事竟连皇孙都不管不顾了,惠崇帝恼怒之余,倒是对这府试之事好奇了起来。
周雨安低着头,微微勾了勾嘴唇,慢慢的将整件事情说了。
“犯了讳名?”惠崇帝听完,皱了皱眉头。
“这杜怀远的父亲!朕倒是从未听说过啊!他如今任着什么职务?可还健在?”
杜怀远官位极高,又是岳阁老的学生兼女婿,他在惠崇帝这里倒也是能排得上号的,只是,惠崇帝倒还真的没关注过这人的身家背景,对他父亲到底是谁,更是半点也不知情……
周雨安笑了笑,道:“这杜家老太爷确实还活着呢!只是他啊……”
周雨安指了指脑袋,摇摇头道:“我听杜良娣哭诉时说过的,这杜家老太爷只是个举人,三十年前考会试的时候屡屡不第,一时想不开,这脑子就有点犯浑,一直都是不清不楚的,现在跟个废人似的,一直在杜家的别院里休养着呢!别说是做官了,就是自己顾住自己个儿,现下都有些困难呢……”
惠崇帝抚了抚胡须,没有说话。
一个疯了三十来年的人,又在别院里居住了这么多年,想要知道他的讳名,怕是不容易啊!
是谁这么有心,能够把这种陈年旧账翻出来,而且……
“你是说,礼部头天公布了喜报,将这杜鼎臣定了第一名,只隔一天,就又重新修改了这次府试的名次?”
“是啊!”
周雨安弓着腰点了点头,接着就絮絮叨叨的说起些别的事,道:“这事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满京师的人都在议论此事,都说这杜小公子为人不孝,便是日后考取功名做了官,怕也不是什么好官,杜良娣与叔父一家的关系一向极好,也是听了这个这才连着几日茶饭不思……”
“嗯!还有没有其他的?”
惠崇帝听完这些,闭上眼,似是对前头那些东西都不感兴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