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儿很是无辜的开口:“我这不是被那专门卖姜母鸭的黑心客栈给关在柴房里关了整整三天么?我一回来就来看你了啊。”
孔昭狐狸一般的眼瞳里波光流转:“你有本事给我下秘药,怎么没本事迷倒那个老板?”
what?感情你卧病在床还是原主干的!宝宝能不能不背这个锅呀?
但是谁让自己顶替了那个不着调的家伙呢,也只能咬咬牙认了。顾宝儿只好卖萌地看着孔昭:“你哪是被我迷倒的呀,你那是对我根本就没有防备心才会中招的。可是那个黑心的客栈老板就不一样了嘛……”
孔昭哼了一声道:“算你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女孩儿连忙伸出右手三指指向天空:“我发誓,再也不会把孔昭给丢下了,不然我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苍白脸色的少年狠狠打断,他捂住了顾宝儿的嘴,眼底漩涡翻涌:“举头三尺有神明!又有哪个要你对天发誓了?”
孔昭心里满满都是恐惧,就差一点,这个冒失鬼就要说出无法挽回的话了,还好,他拦住了。
亓念念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孔昭,你也差不多得了。你身子强健,就算是中了十香软筋散,卧床休息几天也就是了。殿下娇生惯养惯了,这几日在那客栈里头可没有少吃苦头。”
孔昭闻言,一双狐眼儿轻轻眨了眨,倒叫人看出几分狠戾的意味来:“这事儿放着我来。”
红衣美人儿点了点头。孔昭身为殿下的贴身暗卫,没能保护好殿下,他的心里怕是比谁都要焦急难耐。若不是因为中了十香软筋散后必须卧床,恐怕他便是足足两天两夜水米未进也会亲自率兵去救殿下吧。
顾宝儿看着脸色苍白的孔昭,越看越是愧疚。要不是原主干得好事,孔昭至于这么卧病在床吗?
既然天意让自己取代原主,那自己就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守卫好在乎的人。
流落异世,顾宝儿本以为自己看重的人,只会有亓念念,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孔昭。孔昭啊,和自己的性命休戚相关,叫顾宝儿又如何能不在意?
于是顾宝儿的神色在亓念念看来,便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也许,她的殿下,真的长大了。
“殿下,你这是看明白了?决定要争一争?”
孔昭闻言,开始仔细打量顾宝儿,那还带着稚气的脸上坚毅的神情是自己所久违了的。上一次见到殿下这副神情是在多久之前,连过目不忘的自己也快要记不清了呢。
那是一个午后,还是个小乞儿的孔昭还在和一群小乞儿抢一个发馊了的脏馒头。
以一敌多,孔昭饶是够狠够拼还是输了。足足三天没能吃上一口饱饭的他,在挨了一顿拳脚之后,失去了被他死死护在怀里的馒头。
他对着瓢泼大雨眯上了自己的眼睛,这一次大概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吧。
孔家的血海深仇也好,身上背负的洗白冤屈的重任也罢,如果自己也死去的话,再也不会有人背负了,想想还真的是不甘心呢。
那一刻孔昭想起了很多很多,妹妹奶香奶气的抱抱,父亲威严的面容,还有母亲的拿手甜点银耳莲子羹,还有老祖母慈祥的笑容,都在他的脑海里掠过。
最后的回忆定格在那场滔天的大火,数不尽的黑衣人涌入了自己的家,他被奶娘藏在一个酒坛子里,她对他说:“少爷,你是我们孔家最后的希望了,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在酒坛子里听着奶娘被黑衣人发现后挥剑斩杀所发出的临死的惨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流了满脸泪水尚且不敢大声喘气。
不能被发现,他必须活下去。
头上温热的,不是他的眼泪。那是奶娘颈边飞溅出来的一腔热血,打湿了隔绝酒香的红色布帘,缓缓下渗,直至滴落在他头顶。
他知道自己没有家了。
孔昭,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孔家人。
他的名字甚至没来得及被自己的父亲写入族谱,因为他的母亲,是父亲的外室。
孔昭常常会想,如果不是为了让自己认祖归宗,是不是至少母亲和妹妹还能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现在,他也要去见妹妹还有父亲他们了。
然后,雨停了,孔昭突然想睁眼看看这个人世,他所留恋的人世。
他看见了一个体格雄伟的青年,怀里抱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女童,给自己撑起了一把伞。
那个女童嘴里呢喃着:“救……救……”
青年人脸上便带了慈爱的笑容,无奈的点了点头。
自己这次能活下去了吧……
孔昭带着执念昏死在雨天里。
他也带着希望苏醒在当今太女的车厢里。
孔昭撑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喉咙干涩的不行,嗫嚅着干裂的唇:“水……”
接着他尝到了这个世上最美味的甘露,那是银耳羹的味道。
还是那个怀抱女童的青年,他的眼神淡漠:“宝儿要我救你,我便救了。那丫头甚少有想要的东西,我这个做舅舅的必须为她办到。”
他怀中抱着的女童便是在此时此刻仍然拉着青年的衣袖,嘴里呢喃着:“救……救……”
像妹妹一般可爱的脸孔上是满满的执着。
也许那个女童说的是“舅……舅……”
孔昭好笑的想,但自己毕竟是活下来了。
再后来,他知道了那个青年人便是大墨第一战神的轩辕上将军,轩辕战宇。
而那个女童,便是大墨唯一的太女,当今圣上唯一的子嗣。
后来,他就成了太女的贴身暗卫,轩辕战宇唯一的徒儿。
遇见这丫头已然多年,却是自己第二次见到她的执着,孔昭叹了口气,他的命早就是她的了,便是中上十次八次的软禁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开心就好。
既然她决定了,那就拼了也要办到。
师父是这么教的,他也会这么做。
哪怕只为了那碗银耳羹。
正文 6.第6章 怜儿(1)
顾宝儿开始觉得原主有可能是个韬光养晦的奇女子了,只不过由于身体太过脆弱才会被自己取而代之。要不然念念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孔昭也不会用这么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觉得,孔昭和原主肯定渊源不浅,他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就像是古装剧里面那种十分典型的兄长的眼神,宠溺的,担忧的,欣慰的,还有几分坚决的意味在。
那意思摆明了也就是一句话:呀,我养大的猪终于想着去拱白菜来吃了。
当然也不排除:我家的白菜可能要被猪拱了。
在这样复杂的目光焦灼之下,顾宝儿觉得自己的段数还是低了点,她无法保持沉默。
“那个……其实我只是想混吃等死。”
亓念念看天,孔昭看着顾宝儿,摆明了不信。
“不过这次,我真的是觉得,怜儿不是唯一一个有问题的人。”
很好,重头戏来了,看天的亓念念也开始看着顾宝儿了。
“首先,一个男子叫怜儿,怎么想我都觉得很奇怪啊……”
孔昭和亓念念顿时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儿。
孔昭没好气的说:“哟,现在觉得那家伙可疑了?那你怎么那天非要带他回来啊?”
“放长线,钓大鱼。”
孔昭眼波流转,意思很明显: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一招?
顾宝儿一双清贵至极的凤眼儿就投来了不屑的一瞥:哥们儿,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不过,原主也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吧!怜儿虽说是个美男小受,可是要让看过多部广播剧,古装剧以及电视剧的顾宝儿来断定的话,这就是朵巨大的白莲花。
然后果断地,原主果然被怜儿坑了,坑到这条小命儿都没了。
“孔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与殿下都有百毒不侵之体吧。”亓念念仿佛想到了什么,猛地开口道。
孔昭似笑非笑:“我算是百毒不侵,至于那丫头,只能说是个药人。她当初太怕疼,哭着嚷着求师傅,说是宁愿喝上十碗八碗的苦药汁子,也是决计不肯再和我一起泡药浴了。”
“是以……”
“是以虽然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拿她没辙,可她要是碰到了什么蛊虫之类的玩意儿,照样没跑。”
“那便是了。”
孔昭的眼神开始狠戾,他知道亓念念定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怜儿的手上,涂了砒霜。而鸭子里,则有……”
“鸭子里头有媚药,是不是?”
亓念念看着顾宝儿怔住了:“……是。”
顾宝儿便笑开了,她笑得清冷,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原主将怜儿带回府中,又是否有想过自己可能清白性命尽皆不保?
怜儿是在拿他的命做一场豪赌,赌赢了便是一身的富贵荣华。
原主的声名如斯狼藉,便是发生了那些肮脏事儿,这偌大的京都之中,又有几个人愿意相信,太女才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