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若不是你一意孤行要收养慕白,只怕慕白如今早已是一具枯骨。”
“我知道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是心底终究过意不去。”沈弑叹了口气,“还有件事儿,当年慕白被我捡到的时候,有一枚小木牌儿随身携带,上头刻了一个慕字,我正是因此才让慕白以慕为姓。”
“那个木牌是什么样式的?”
“也谈不上什么样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乌木牌子罢了,刚好有刚出世的胎儿手掌那么大。”
“好,我记下了,待你们出宫后,我便叫顾影想法子去查一查。”
“你信得过皇室暗卫?”
“我信不过暗卫,还能信不过顾影么?顾影是我的影,他如今也算不得是暗卫中人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只是觉着,顾夜离那妮子能有胆子刺杀宝丫头,也许有朝一日,顾影就敢杀了你。”
“顾影和顾夜离不一样,宝丫头长到这么大,陪着她的顾夜离早已换了四五个,可是陪着我的顾影,从开始到最后都只有一个。”
“不一样就好……我实在是不想看到你死在暗卫手上的那一天。”沈弑勾了勾唇,眼底划过几许寒芒,“皇室暗卫的主子到底是谁……要知道如今的东墨皇室只有你和宝丫头两人,顾夜离那妮子却敢刺杀宝丫头……这胆子可不是一般大,如果不找出那幕后之人,我还真是不能安心。”
“幕后之人么?不存在的,顾夜离会这么做,不过是死心眼罢了,我倒是觉着,她射出了那一支羽箭之后,心下定然悔恨不已,生不如死。”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沈弑见顾迟眉眼间带了几丝倦怠便笑着找了个由子退下。
等沈弑出了御书房之后,他脸色阴沉了不少,一把拽住慕白的手就走。
慕白猝不及防,低声惊呼:“义父,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呢!在御书房里那么顶撞陛下,你是不要命了么?”
“我怎么可能会不要命?”慕白讶异反问,“我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又怎么可能会想丢掉这条性命!毕竟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宝丫头了。”
“那你还那么顶撞陛下?”
“我只是气不过啊……在南诏的时候,我费尽心思去和叶寒套近乎才能够成为宝丫头的专属大夫,顾夜离又做了什么?她只会嘀咕我手无缚鸡之力……到后来,我终于得了叶寒信任可以有借口调动别院巡逻人手的时候,顾夜离她又做了什么?她刺杀宝丫头,险些叫我和宝丫头都死在南诏。
义父,你叫我怎能不恨?”
慕白这话一说,沈弑顿时无言以对。
他也是恨着顾夜离的,若不是他刚好赶到皇都揭下皇榜,慕白就要死在沈家秘药之下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耻辱。
冬雪飘了几回,顾氏的暗桩开始打听起当年旧事,只是让人沮丧的事儿是,不论是轩辕氏还是沈家或是定国公府的暗桩都没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顾迟听了手下的回报之后很是讶异,他本以为结合三家之力定然能够找到慕白的身世,不料慕白的身世依然是个谜。
于是,帝尊在和皇后一起用膳时便将这事儿同皇后娘娘说了一嘴。
皇后娘娘开始只将这事儿当个笑话听,因为她觉着,只要慕白和顾宝儿两厢情悦,身世这种事儿也算不得什么妨碍。
但当她听得慕白随身有一枚乌木木牌上头刻了一个慕字之后,神情顿时一变:“那木牌样式如何?”
“沈三说那木牌没什么样式,不过是个乌木小牌子罢了,大小不过如刚出世的胎儿手心大小。怎的,难不成这木牌你见过?”帝尊夹了一筷子鹿肉,唇角含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牌子我是见过的……”皇后娘娘唇角笑意已然带了几分苦涩,“而且这木牌极有可能是我送出去的,至于那木牌被我送与谁人,等我见了那木牌之后,我再与你细说。”
听得皇后娘娘如此说道,顾迟也没多问,只管找个日子从沈弑手中借来木牌就带回坤宁宫给皇后娘娘一看。
皇后娘娘见了那木牌之后,神色似喜似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慕白,极有可能是沈家的血脉……他,可能是沈戮沈二哥的孩子……因为这木牌,是我送与白秋芫身边一个名唤凌慕的郡主的,而沈二哥当年与凌慕交往甚是密切。”
沈戮,听得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顾迟浑身一僵:“你是说沈二哥当年可能与凌慕有私?”
“不,凌慕一心痴恋沈二哥,但是沈二哥却只讲凌慕看作姊妹罢了。凌慕心有不甘,曾对白秋芫放下豪言定要嫁入沈家,白秋芫将此事说与我之时,我只当是个笑话,如今想来,凌慕当时极有可能珠胎暗结。”
正文 第478章 字卷
“你的意思是说……”
“如果是凌慕的话,她做出这样的事儿,的确不足为奇。”皇后娘娘的神情带了几分慨叹,显然她想起了当年旧事。
凌慕是怎样一个女子?
她骄傲,她明艳,她有自己的小任性却又有眼力见儿,会对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以诚相待,若不是如此,凌慕也不会以皇室旁支的身份博得白秋芫的赏识,一跃成了西戎郡主。
皇后娘娘与白秋芫的交情够深了,她敢于将自己孩儿的身世托付与皇后娘娘,央求身为自己敌人妻子的皇后娘娘出手照料自己的孩子一二。
可是凌慕与白秋芫的交情却比皇后娘娘与白秋芫的交情要深得多了,因为凌慕,她是惟一一个敢脱下衫裙穿上铠甲作为近卫守卫白秋芫的女子!
白秋芫与皇后娘娘在隐瞒身份的前提下相识相知更是少不了凌慕的牵线搭桥,因此,皇后娘娘与凌慕也说得上是有几分交情。
于是,在皇后娘娘机缘巧合下得了一块上好乌木打算刻字牌作为她与白秋芫姐妹之情的见证物的时候,凌慕也敢开口说算她一个,让皇后娘娘多刻一枚字牌。
皇后觉着没有当初凌慕相助,她与白秋芫也不会相识相知,便应了凌慕,拿那乌木刻了三块字牌,自己手持一枚,另外的两枚分别赠予白秋芫与凌慕。
皇后娘娘的那枚字牌背面镌刻了五毒,这代表着她是南诏出身的女子。
白秋芫的那枚字牌背面则是绘了一朵雪莲,这代表她是西戎女子。
至于凌慕,她的那一枚字牌样式最为简单,除了一个慕字半点纹饰也无。
而三枚字牌在完工之前,由皇家工匠在字牌中设下了一个小机关,这枚字牌,其实是中空的,可以用来藏纳一些字卷。
这机关乃是由皇后娘娘做主设下的,因此她也将这机关的打开方法告知了白秋芫与凌慕。
当时皇后娘娘笑言:“这木牌里头是中空的,你们大可放些自己想放的东西,你们要是想放字卷也使得,想放毒粉药粉也使得,横竖这字牌我是给你们了,你们爱拿这字牌放什么东西,我可管不着。”
凌慕从皇后手中接过样式简朴的木牌在手中把玩一番后便打开了机关,看着那小小的空隙,勾了唇儿:“这么点儿地方,拿来放药粉或是毒粉的确够了,阿妩,你倒是有心了。”
“你要放药粉那便放吧,横竖我是打算什么东西都不放的。”白秋芫把玩着手中木牌,眉眼中带着几分慵懒。
当年三个性情各异的女子在机缘巧合下相知莫逆,而今,流落异国的少女已成了一国皇后,前往敌国打探情报的少女为了两国可以保住最后一口元气已然自刎于两军阵前,那一心守护挚友的少女,却不知去往何方了……
皇后娘娘看着手中的木牌出神许久,半晌后才算是回过神来,看着手中木牌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她扭头瞥了一眼帝尊,语气里带了几分犹疑:“阿迟,若是慕白当真是沈二哥与凌慕的孩子,那又当如何?”
“那要看凌慕如今是否还存活于世……若是凌慕已然不在人世,那慕白的生母只能说是身世不明的孤女,待几年后再诏告天下他有西戎皇室的血脉,若是凌慕还活在世上,说不得要让凌慕为西戎与东墨何谈出一把力。”
“如此也好。”皇后娘娘叹了口气,她知道帝尊会提出这样的提议已然是看在她当年与白秋芫还有凌慕的私交的份儿上了,便也没有强求帝尊。
皇后娘娘定了会儿神后将木牌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而后用珐琅护甲慈祥木牌顶端,几息之后,木牌缓缓裂开,显露出了一个藏在木牌之内的字卷。
字卷色泽发黄,显然年岁久远,其上还有几许朱红,皇后娘娘只瞥了一眼,心下便有不祥预感。
“凌慕怕是凶多吉少。”
帝尊轻叹了口气,将手放在皇后娘娘轻拍几下,以示安慰。
“我知道……”皇后娘娘用颤抖的手展开字卷,眼眶已带了几许微红。
字卷缓缓展开,其上的字迹带了几分凌乱,但仍可看出是一个女子写就的簪花小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