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一顿,像是有些噎住,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但也只是一时,经过思忖之后,他便坦坦荡荡的回复道:“感激就是,平西对岩哥对我的爱护,十分感激。即便是为了岩哥,去死,我也愿意。”
此话一出,林作岩突的手臂一伸,瞬间掏出了腰间的手枪,直直的就对上了平西的脑门。平西大惊,脸上愕然的表情一览无遗。但即便是大惊,他却没有任何想要逃脱或者挪动步子的动作,随着时间的小小推移,他的表情也变的深沉起来。
对上林作岩没有丝毫温度的黑眸,男子竟连一丝害怕都不曾显露。不避讳潭目的凛冽,他却能毫不偏移的与之对视。
许久之后,林作岩才缓缓的放下枪口,轻轻问到:“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岩哥不会的。”
林作岩一顿,反问到:“为什么?”
“不会的,平西坚信。”
所以他才一点也不害怕,他虽然不是那么了解林作岩,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底却百分百的信任他。所以即使他拿枪指着自己的头,他也能坚定的相信,他不会杀他。
林作岩轻笑,却是真切。他是不会杀他,他虽然指着他的脑子,想要试探他。但当他把枪口指着他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全然没有一丝杀意。
原来,他也是如此坚信着他。
“平西,你可知道,富贵门有内奸了。”林作岩别去眼神,终是把话说了出来。平西一顿,他虽是迟钝,但还不至于太笨。又是丢货,又是被绑人,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通风报信。但他却并不能发觉到底是谁,能如此神通广大,不仅对富贵们了如指掌,就是一向低调的岩哥也知之甚深。
“平西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却猜不出。”
“我也在苦恼。”林作岩摸了摸自己健挺的下巴,眼神微眯,“这个人知道很多的事情,就像你一样。但是,又有谁像你一样,待在我的身边,我却怎么想都想不到呢……?”
就在林作岩在富贵门的套房之内,与平西商讨大事之时,戎沁心的房门却被再一次敲响。此刻正是晚上七八点钟,霓裳早在下午的时候便回去了。医院里除了富贵门的兄弟在外把守之外,并没有其他人靠近。戎沁心下意识的以为是林作岩来看她了,但等到她开门迎接的时候,才发现进来的男子是毕方。
“毕管家?”
沁心有些吃惊。
“是我,沁心小姐。”毕方一脸笑意,手里还提着一个密封着的篮子。
戎沁心对于逃婚的事情还是蛮介怀的,毕方曾经口口声声的称她为卓小姐,但时至今日,虽然很多事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但终究见了面,还是会尴尬。
“毕管家…你…你有什么事呢?”
“噢,是这样的,我听富贵门的兄弟们说,沁心小姐这次从江西回来受了很重的伤。毕方虽然是伺候少爷的,但沁心小姐在少爷心中可谓是举足轻重。伺候沁心小姐,和伺候少爷就是一个道理,所以……”
他把篮子放在桌上,一揭开盖子,沁心便闻到了浓浓的汤香。她鼻子一动,突然觉得独子又饿了。毕方看出她嘴谗,于是便添上了一碗,递了过去。
“沁心小姐,喝吧,这是很补的药汤,对疗伤恢复都有奇效。”
毕方一脸诚恳,沁心也便不再推辞。她接过手来,小小的抿了一口。而毕方也适时的在一旁,开始询问起来。
“不知道这些日子,少爷是不是常来看沁心小姐?”
沁心砸了砸嘴,说:“嗯,的确常来。”
“少爷最近也都没回林家,毕方还是挺想念担心的,他在愈纺还住的惯吧?”
“似乎这几日很忙,平西说,他现在便直接住在了富贵门。”沁心一想到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忽略林作岩的健康。日夜操劳根本不是他现在应该做的,虽然他口头上说,他并没有做太多的事情,但平西却什么都告诉她了。心下想着,一定要赶紧让他休息起来才好。
“噢……”毕方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舒了一口气。戎沁心觉得有些奇怪,便问到:“是不是毕管家有什么事?”
男子一听,忙是摆手:“没没,毕方能有什么大事。就是担心少爷,担心他。”
沁心一听,轻轻一笑,也便不问了。但随即她想到了一件事情,正好毕方是个老上海人,他一定能为自己解答。
“毕管家,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毕方一顿,深情古怪一丝,但随即变灿笑道:“有什么事,沁心小姐尽管吩咐。”
“是这样的,毕管家知不知道上海有一个地方叫…叫……福渊居的?”
“福渊居?”毕方一楞,思吟一番后终是摇了摇头,说:“这似乎是个地名,具体在哪块地方,毕方还真是不清楚。不过听上去,此名颇为闲雅,应该是雅致之地。说不定是间书屋,或者酒楼。”
“书屋,酒楼?”沁心一疑。
“这名字取的古雅,不像是租界里的地方。如果要找的话,还是去华区里找。如果沁心小姐有吩咐的话,毕方愿为代劳。”男子像模像样的说,但一提到要为沁心代劳的时候,沁心忙是摇头摆手,说:“不用麻烦毕管家了,我自己去找就可以了。”
“但沁心小姐现在的身体?”
他支吾半拍,目光下移,直到锁定了她的右臂。沁心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收了收右臂。
“不知道沁心小姐,急于找这个地方,所谓何事?”毕方倒是不依饶,又是一问。但沁心却又是敷衍到:“没什么事,小事而已,毕管家用不着上心。”
毕方哦了一声,忙有些悔恼的说:“是毕方多嘴了,是毕方多嘴了。”但事实上,他的心中还是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福渊居……?
[正文:第九十八章 恨的延续]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修养,戎沁心的失落感在逐渐淡却。她一向都是乐天派,即便是少了一手,她的日子也不能因此而中断。更何况,她不想林作岩总为之担忧。因为,只要她不开心,他就似乎比她更不开心。于是,她更愿意自己,豁达一些。
“福渊居。”
戎沁心认清楚了牌匾上的三个繁体字后,露出欣喜的笑容。经过几番周折打听,她总算是找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华区的一个闹市,集市的路很狭小,两边摊位济济,能容得人过已非易事。沁心左拐右拐,边走边张望,好不容易才让她找到了。站在此屋前,沁心顿觉古典儒雅,就如毕管家所说,它是一间书屋。
门前有一长赘风铃,沁心刚一踏进,它便清脆作响。屋内算不上大,正中间的柜台上,一个素面女子正在低头翻阅着什么。戎沁心进门后,她也并不急着抬头。仿佛是书中的某段情节让其欲罢不能,故意忽略了沁心的存在。
“请问……”
话更吐了两个字便夭折了,那女子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言的动作。于是戎沁心便没了下半句,只省孤零零的站着等候了。不出一会儿,那女子才把书的最后一页合了上,然后抬起头来,嫣然而笑。
“对不起小姐,这书太感人了。”她拂了拂眼角的泪,继续道:“小姐可是来寻书?”
戎沁心摇摇头,说:“不,我来找人的。”
“找人?”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打量的成分,但随即便被一如既往的笑容所掩盖。“小姐找的是何人?”
“他叫刘颂。”
戎沁心凭着记忆,把这两个字挖掘出来。那个共产党临死之前,把名字都咬的极为重,所以,沁心能准确的复述而出。
那素面女子盈盈一笑,摆摆手道:“小姐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一个叫刘颂的人。”
戎沁心一楞,眸中呆滞一会儿,然后询问到:“这里可是福渊居?”
“对。”
“那上海可有第二个福渊居。”
“该是没有。”
“那怎么会找错呢!”沁心心直口快,眸光中大为不解。但随即又想到,若是共产党员的根据地,一向都是十分隐蔽。像电视上地下党的会面,都是说接头暗号,吟诗作对一番才肯相认的。现在,她光就着一个名字,也难怪这女子不肯承认了。
戎沁心缄默了一刻,眼神对着那女子似笑非笑的面孔。她可不像是电视里,那些梳着学生头,围个围巾的地下女党员。此女一息古典素雅旗袍,发髻盘的极为随意,眉眼清描,却别有一番滋味。沁心心想,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既然问不到刘颂,那就只好问问其他的事情了。
“那既然没有叫刘颂的,那么这里有谁呢?”
“这里只有我。”那女子一手撑鄂,笑意不减。沁心语塞,然后环顾了一周,这屋子空间也就这么大,还真的是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