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志刚用过饭后，顾沉香才开口问道：“哥哥，是不是有事？”
顾志刚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再三，才道：“今天进城没买到豆子。”
顾沉香眉头不由一扬：“怎么回事？莫不是涨价了？”
顾志刚点点头：“嗯，城里几家大的杂货店都先后抬了价，都说店里现在是没豆子可卖。”
“没豆子？”顾沉香半天才反应过来，秋种也不过才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再此之前，各州各府田里的农产品才收上来，今年风调雨顺，这豆子产量也大，她们所在的青州又不是什么小地方，居然没豆子卖，这不可能吧？
“是不是店里没存货所以才说没豆子卖？”
顾志刚叹气道：“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原是想店里买不到，我就去西市看看，可那知到了西市，也说没豆子卖。”
顾沉香眉头皱得越发深了，连市场上都没豆子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了想，她道:“是不是有人全收了？”顾沉香想起前世看电视，有几年到年底会突然有人大量屯货，然后造成某一种农产品价格高涨。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是古代，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人会这么大手笔一下存这么多的货吧，因为运输交通呀什么都跟不上。然而再仔细深想，就是因为运输交通不发达了，要把某一个地方的东西大量收了屯在家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也花不是多少银子。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顾沉香也坐不住了。
顾志刚见她突然起身，忙道：“香姐儿，你这是要干什么？”
“哥，白大哥现在在哪？”
顾志刚一愣，傻傻问道：“这么晚你找安哥儿干嘛？”
顾沉香一脸难色，半晌她才轻声道：“哥，我觉得要出事。”
白惜安很快踏着月色进了顾家。进门便见顾沉香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是顾志刚去叫的人，来的路上，白惜安也听顾志刚说了今天进城的事情。
“香姐儿，你别急！”许是桌上的烛火不亮，白惜安就是觉得顾沉香脸色不好，怕她心急犯了病。
顾沉香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道：“我没事，白大哥，快进屋坐吧。”
进屋，白惜安直接开口问道:“来的路上，刚哥儿说你觉得会出事，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沉香道：“前些日子去城里的时候也没听说这豆子要涨价，突然今天就说要涨价市场上还没有卖的，我总觉得的太过于突然了。”
白惜安想想道：“许是正好没存货也指不定。”
顾沉香摇头：“青州离皇城不远，南有运河，东、西、北三面商道通达，从来不曾听过缺什么，这豆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再加上这青州大小豆油坊一直比别的州府多，突然没了豆子卖，这不是断了很多人的财路吗？”
白惜安沉吟片刻，道：“许只是今天呢？正好今天……”
顾志刚打断他：“不只是今天，我在市场上听说五天前就有人开始收豆子。”
白惜安皱眉：“那可有打听是什么人在收？”
顾志刚摇头：“都说是不曾没见过的，但听口音也是青州地界上的人，不过穿着打扮不俗，说是像是富贵人家的小肆。”
顾沉香忙问：“是不是城里要新开豆油坊，所以急的把市面上的豆子全收了？”
顾志刚又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般想的，可是上下两城绕了一圈，都没听到有新的豆油坊要开，如果真有人开新作坊，积了这么多的豆子，那作坊门面可一定不小。”
顾沉香哑然，可不，五天前就开始收豆子，这都买了多少斤的豆子回去呀，估计那存货都可以开炼油厂了。可是如果不是有人要开豆油坊，那市面上那么多的豆子都去哪了？
久久，白惜安沉声道：“我仔细想了下，我们存的豆子还有已经炼好的豆油足够我们撑到过年，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只收豆子不卖豆子吧。存了那么些豆子不可能只是为了吃，指不定真是有人存心为了发一笔横财，等过完年，我估计西市和商行里都有豆子卖了。”
顾沉香一听，算是放下心来，道：“如果能撑到过年，倒也不怕了。”左右也不到两个月就到过年，她估计到了那个时候，豆子的价格也会降下来。
顾志刚瞅了顾沉香一眼，笑道：“我就说没事，可香姐儿不信，硬是说会出事。”
顾沉香听了她哥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不，现在转回头仔细一想，她真的是小题大作了，自己吓自己。
“白大哥，你用过饭了吗？这么晚还把你叫来，要是没吃饭，我给你炒碗鸡蛋饭去。”
白惜安忙摆摆手：“不了不了，吃过饭才来的。这事可大可小，不过就我看来倒真不是什么大事。马上就冬天了，香姐儿你可要注意身体。”
顾沉香嗯了一声：“白大哥，我省得。”
白惜安坐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回了豆油坊，顾沉香一直把人送到院门口，看着白惜安拎着灯笼渐渐消失在黑夜中，不知为何她轻轻叹了一声。
风起，夜风扑打到身上泛起一阵阵的冷意。顾沉香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接下来两天，倒也风平浪静，顾志刚又去了趟城里，虽然陆续有少量的豆子卖，可是价格只高不低，顾沉香仔细一盘算，基本上赚不钱，索性想着等到过完年后再看看行情。
这日早上因白惜安要回趟家，顾沉香早早便去了豆油坊，坐了一早上也不见有人来打油，穿堂风从屋外吹了进来，顾沉香缩缩手，心想若是到下午也没有人来，索性早早关了门回家。正想着，顾志刚从门外走了进来。
“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三叔家吗？”
“三叔那已经去过了，我在家里做好了饭，温在灶上，你回家吃饭去吧。”
顾沉香呵呵一笑，她知道这是顾志刚心疼她，让她早早回家，她嗯了一声：“今天天冷，恐怕下午也没有什么生意，哥，你晚上早些回来。”
顾志刚笑了笑，挥挥手打发她回家去。
回到家从灶上取了饭菜，顾沉香刚吃了两口，就听到敲门声，放下碗筷，顾沉香走到院井里扬声问了句：“谁？”
“香姐儿，是我，开门！”
一听门外是白惜安，顾沉香忙走过去把门打开。“白大哥，你怎么回来了？”顾沉香是一脸的惊讶，白惜安不是说今天要回家吗？
白惜安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回身关好门，他道：“香姐儿，我要和你说件事，听了你可不动气。”
一听他这话，顾沉香心里一顿，心里立马泛起一股不安来：“白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白惜安也没有废话，直接就道：“隔壁村杨氏豆油坊卖的豆油坊比咱们便宜一纹钱。”
啊？顾沉香眉头不由一扬，只听白惜安又道，“听闻买五斤送三两，这样一算下来，买的越多越划算。我刚进村口的时候，见到有杨氏的人在西村卖豆油。”
顾沉香一下愣了，难怪今天没有人来她这买豆油坊，恐怕都去跑西村买豆油了。
“降就降吧，我总不能拦着村民不让人去买吧。”顾沉香一副没事的样，这买卖自由，虽然心里也对杨氏突然降价有些微词，可是她也不能拦着人家不做生意吧。
白惜安沉声道：“可我看见王家的陈管事和杨家的人在一起。”
陈管事？顾沉香心道，不好。
顾沉香向白惜安看去，似在寻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白惜安点点头，不置可否。瞬间，顾沉香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香顺豆油坊之所以能在王家村立足，关键在于豆油坊每三天就为王大院提供一次豆油，可以这样说，要是没王家大院这笔大买卖，她那小豆油坊不可能维持这么久。可如今，真是出大事了。
“上次送豆油去王家大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顾沉香沉声问道。
“前天。”
“也就是说，明天又要送豆油了？”
白惜安点头，他道：“可看今天这情形，明天也许……”
顾沉香不由轻声叹气，白惜安的话她明白，如果陈管家真是去和杨家的人说豆油的事情，恐怕明天她们再去，王家不会再收了。
想了想，顾沉香道：“一会我去看看干娘，这事可不能就这么黄了。”
白惜安嗯了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好好的生意不能就这么弃了，必须想办法搞明白陈管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不，要是王家大院真不再和她们做生意，不要说等明年了，恐怕到过年前，她们就不得不把生意结束。
半晌，白惜安不解的道：“杨氏怎么就突然降价了？”
不要说白惜安想不明白，顾沉香也是一头的雾水。杨氏这一降价，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香顺豆油坊卖的豆油本来就没有多少赚头，如今杨氏闹这么一出，她们就是有心想打价格战也没有能力，一来没存货，二来也没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