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眼中的受伤和痛苦教田琦心中一颤,一时间竟不敢和他直接对视。
的确,她凭什么要对他这么冷漠忽视呢,此时的贺松关心她爱护她,尽心尽力的照顾她,情感值也早就达到了95,除了对她好根本就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啊。父母的命运已经改变,他跟前世的贺松,真的还是同一个人吗?
胸腔中百感交集千头万绪,心中一时痛恨一时挣扎,最终还是十几年里阿松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渐渐占了上风。
“对……”
田琦握住肩膀上的手,刚刚吐了一个字,就见从贺松身后走来一位清秀柔美的长发姑娘。
“贺松部长,原来你在这啊,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贺松回头,然后向田琦介绍:“这是学生会宣传部的祝清雨同学。”说完似乎是察觉田琦神色有异,“怎么,琦琦你认识?”
田琦将长头发温柔可人的祝清雨来来回回打量许多遍,直到她的身影终于跟前世那位挺着肚子靠在贺松怀里的女子合为一处。
目光陡转森寒,心中冷笑一声:怎么不认识,你日后还要背着我和她出轨呢。
B大的四万学生是一个庞大的消费群体。因此学校东南西北四门外各种各样的消费场所,饭店宾馆,网吧酒吧应有尽有。
田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在其中一间酒吧里买醉的一天。
虽然开在学校旁边,但酒吧里的客人却不一定都是学生。接连被好几拨油腻的男人搭讪之后,田琦终于有些厌烦的从卡座里起身,准备换家酒吧继续喝。
她好像有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接连灌了好几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之后,脑袋晕沉脚步虚浮。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脚下一个趔趄便要歪倒在地上。
幸亏有人及时扶住了她。来人似乎刚跑完步,手掌里湿热滚烫的全是汗,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看见桌上的酒瓶以及她满脸通红的醉态狠狠骂了一声:“你还没成年,到底谁他妈这么有种放你进来的!”
田琦腿脚发软站不住,往后歪了歪又坐回到沙发上,看着来人打了个酒嗝:“白,白老师。”
白时看着她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喊服务员送来两杯热水,一杯放进田琦手里:“心里难受?”
田琦鼻子一酸,一颗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穿过腾起的热气砸进水杯里,哽着声点头:“特别难受。”
全身心信任十多年的兄长,朋友,乃至爱人,忽然有一天欺骗她,背叛她,甚至在危险来临时将她推到车轮底下,她怎么能不难受。她难受得就像是有人拿着带倒刺刀子在她心口搅来搅去,最后只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最难受的是,没有人会了解她的痛苦。因为这些事还他妈的没有发生。
田琦苦笑一声,抬手跟服务员又要了一瓶酒。白时张嘴想要阻止,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为什么难受,跟我说说吧。”他轻声道。
田琦看着他,水杯里蒸腾的热气让男人的面庞在酒吧暧昧嘈杂的灯光里看不清晰。却无端带着能让她信任和安定人心的力量。
或许是前世的记忆在她一个人心中压抑太久,或许是此时的氛围正好合适。她心中蓦地涌出一股想要倾诉的强烈冲动。
她跟阿松从小一起长大。因为阿松家就住在她家对面。
阿松的父亲是个赌徒。脾气暴躁嗜赌如命。并且在阿松的妈妈离开那个家庭后又添了个酗酒的爱好。
十赌九输。嗜赌如命的结果就是家徒四壁。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他的家里除了那所空荡荡的房子,剩下的所有东西包括床柜桌椅,所有能卖的都被他父亲拿去当了赌资。
那所房子之所以能够幸存,是因为作为房主的阿松奶奶在自己过世之前找居委会主任公证,将房子转到了阿松名下。除非阿松长到十八岁成年,谁也动不了。
阿松奶奶过世之后,阿松在这个世上除了那个整日烂醉如泥动辄打骂的父亲,和不知去往何方了无音讯的母亲,再也没有任何亲人。
田父田母就是从那时开始将阿松当成自家儿子养的。正式住进田家那年,阿松五岁,田琦三岁。
田琦和阿松的感情特别好。比你能想象到的最亲密的兄妹感情还要好。
从上幼儿园开始,但凡她闯了祸或是受了欺负,第一个想到的人都绝对是阿松。闯了祸阿松会帮她顶包,受了欺负阿松就帮她加倍欺负回去。
整片区的孩子都知道,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五号楼的田家小琦琦。因为她那个极度护短的哥哥是会把你打断腿的。
打断腿这个是真事。田琦上小学一年级那年,班上有个虎背熊腰蛮横不讲理的小霸王,最喜欢仗着武力优势欺负人。他的欺负可不仅仅是小孩子之间的捉弄玩闹,而是用铅笔尺子板凳腿甚至直接上拳头进行身体上的攻击。按如今的说法就是典型的校园霸凌。
也不知怎么的田琦就入了这小霸王的眼。课间操的时候将她堵在走廊上说要跟她交朋友。
田琦虽然小,是非观却十分过硬。对于坏人的示好立马就拒绝了。然后被恼羞成怒的小霸王一推,跌下台阶硬生生将胳膊肘和膝盖蹭破一大块皮。
老师闻声赶过来的时候,小霸王说是田琦自己摔的,还找了几个经常受他欺负的男同学给他做见证。那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找人作伪证,当真是很有犯罪天分了。
这事立马就被阿松知道了。两天之后,小霸王回家上楼的时候就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咕噜噜滚了两层,不仅脑袋撞个大包,还摔断了左边小腿。
因为没有证据显示是他人所为,加上那天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漆黑一片的环境里小霸王坚持声称自己是见到了鬼,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小霸王足足做了三个月的独脚鸡,而且还留下个经常做噩梦爱尿床的毛病。
小霸王发生意外前后田琦没有发现阿松有任何异常。只是后来有一天听田母念叨,家里少了条白色床单也不知道放哪去了。
田琦跟阿松感情好,田父田母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要不是阿松还有个不养不教的亲生父亲,法律关系上不允许领养,他早就是田家户口本上的正式一员。
从三岁到十七岁。整整十四年,田琦都是在阿松的呵护宠爱下长大的。那时她觉得自己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父母宠爱有加,和最爱的哥哥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相识于幼时微末,相爱于大好年华。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人生了。
后来父母便出了意外。
父母去世后,田琦真的是想死的。跳过一次崖,吞过一次安眠药,割过三次腕,都被阿松给救了回来。
那样最绝望最黑暗,连呼吸都是煎熬的日子里,阿松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明。
毕业之后他们就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只请了田琦父母这边的几位亲戚,还有大学里最要好的室友。
为她揭开面纱戴上戒指的时候,阿松对她说,你就是我的命,照顾你保护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和最大的理想。
父母意外去世后,田琦从有关部门获得了一百五十万赔偿款。婚后她全部交给了阿松。那时候阿松已经联合了几个朋友开始创业,她相信这笔钱只有在阿松手里才会发挥最大的价值和作用。
阿松也没有让她失望,甚至比她想象得还要出色。不过两年时间,就将自己的贸易公司发展成千万规模,成为H市商业圈里有名的青年才俊。因为阿松将公司的一半股份都登记在田琦名下,一时间田琦竟也成了个小富婆。
而他们的关系,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发生了变化。
父母去世之后田琦再也没有在当初的家里住过。睹物思人对她那时的精神状态而言完全是不可承受之重。
他们两个在阿松家的房子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阿松的公司走上正轨,又在几条街外的小区里重新买了套单栋别墅。阿松家的房子之后给了他父亲,田家的房子则交给阿松全权打理,由他筛选找了租客。倒不是需要那份房租,而是田琦不忍心让被欢声笑语充满了几十年的家里忽然毫无人气的寂寞冷清。
2017年1月27日。那天是大年三十。阿松因为工作上的事外出忙碌,田琦便一个人打车去菜市场买菜。
哪知运气不好,被小偷摸走了手机又偷走了钱包,追人的过程中还把高跟鞋的鞋跟踩断了一半。身无分文又没办法联系阿松,无奈之下想起来田家的房子就在附近不远,租客这一季的房租好像还没收。正好上门拜个年,顺便看能不能借双鞋。
家里的钥匙她一直带在身上。推开门的下一秒,就看见本该忙于工作的阿松正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电影里快速而混乱的剪辑。
她一言不发掉头就走,那名大肚子的女人追出来说要跟她解释清楚。一直追到小区外天马广场对面的十字路口中间,终于拽住田琦的胳膊,说她跟阿松是情难自禁,请求田琦大人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