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余秋花这人吧,除了尖酸刻薄之外,也曾经做过一些昧良心的事。从前的时候想不起来,当那看相的一说,她就想起来了。
也是她做贼心虚,被看相的几句话一忽悠,就尽朝她做的那些昧良心的事想去了。
这么一想,余秋花就越是害怕。急忙的拉住要走的看相的,求他给指个法子,不让讨债鬼生下来。
只顾着害怕肚子里是讨债鬼的余秋花,根本就忽略了看相的贼眉鼠眼,还有那一双浑浊的、贪婪的骨碌碌转个不停的眼珠子。
“不行,不行,我只管看相,这伤天害命的事可不敢做,不敢做啊。”那看相的见余秋花信了他的一番胡言乱语,一边在心里偷笑,一边被一双手摇的跟风扇似得。
“虽说你肚子里是讨债鬼附身,但总是一条小生命。我从师门里出师时,师傅就说过万事不能做绝了。还有啊,要是我多管了你家的闲事,说不得这讨债鬼就跟上我了,这可不行啊!”
看相的一口咬定,不能弄死余秋花肚子里的讨债鬼,说什么他怕罪孽缠身。还说什么他们这一行当的人,最不应该沾染的就是罪孽了,对他的修行不好。
余秋花就更加的害怕了,见看相的怎么都不答应,就一咬牙:“大师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看着这讨债鬼来我就作恶啊!不能弄死他,总有制服他的法子吧!”
到此时,鬼迷心窍的余秋花完全的听信了看相的话。一心一意的认定,肚子里的那块肉就是讨债鬼,可把她膈应的呦……
真是恨不能时光倒流,在知道怀孕的那一天就一碗打胎药下去,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看相的见余秋花咬钩了,这才勉为其难的拿出据说是能压制恶鬼的符箓,一脸肉疼的递给余秋花。
余秋花看不懂那符箓,只一心看那符箓画的繁复无比,就认定了是真的。又被看相的一脸肉疼给蒙骗,当即就拿出三十两银子给了看相的,算是破财消灾了。
看相的骗了三十两银子跑了,余秋花却牢记了看相的话,在即将生产的那一天,将那符箓点燃喝下了符水。
武勇出生时余秋花是难产,她不说是喝了符箓水的缘故。反而归结于他是讨债鬼,更加的怨恨上他。
在他刚呱呱落地之时,不仅不让他喝一口奶水,还狠心将他摁到水盆里,想要溺死他。
不是那接生的稳婆看不过,眼疾手快抢出武勇,他的性命早就葬送在自己亲娘的手里了。
黑着一张变成锅底的脸接过武勇,余秋花连一声谢谢都懒得跟稳婆说。那稳婆也不好再多管闲事,接过接生的银子就走了。
余秋花还想着怎么弄死武勇,可惜了每次都被外人发现,不得已留下了他一条性命。
到底余秋花是不甘心的,常常不叫武勇吃饭。让他饿着肚子干活,又不让他睡在屋子里。说什么眼不见心不烦,武勇没有法子,只能窝在柴房里艰难活了下来。
被磋磨着长大的武勇,个子瘦瘦小小,整个人面黄肌瘦的。不说他前面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就是下面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比他要高要结实。
余秋花对两个女人都比对武勇要好上百倍,也是那看相的一通胡说八道,先前不叫荷花的大女儿改了名字,连带的小女人也叫起了莲花。
就为了那看相的嘴里的所谓的官家老太太,余秋花就没有避讳两个女儿跟她名字里都有一个花字。
大女儿武荷花长大后,嫁到了镇子上。婆家开了一个杂货铺,一家人有吃有喝生活富足。
这更加让余秋花相信了那看相的胡说八道的那一通话,就将她不待见武勇的原因告诉了一家人。
“你们是不知道哇,这贱种根本不是咱们老武家的孩子,那就是一个讨债鬼啊!”余秋花盘脚卧腿在土炕上,一手‘啪啪’拍打着炕沿,一手叉腰,破口大骂着。
老武头和几个孩子这才明白,余秋花不待见武勇,恨不能让他立即去死的原因。
“谁说他是讨债鬼的?”可能是受了余秋花激动情绪的影响,以前还叫一声‘三小子’的老武头,直接用了他来代替。
“还能有谁,当然是路过咱们村的大师啊……!”余秋花一见老武头被她说动了心,顿时更加的变本加厉。
她却又刚打雷不下雨,抻着脖子干嚎着:“你们是不知道哇,那讨债鬼可是活生生害了咱老武家的孩子啊……!”
一边干嚎着,她一边偷偷看着老武头变了色的脸,不由在心里暗暗偷笑,觉得自己的算盘打得好。
“娘,你说他害了谁?”武大海作为长子,这时候倒是第一个站了出来。
☆、第35章 035:他就该当牛做马!
“大海呀……”余秋花一把抓住武大海的手,开始她的坐念唱打。可能是她这个做戏的天分,真是声情并茂齐全。
“你听娘说啊……我那可怜的三小子啊,被那讨债鬼给害了啊!那讨债鬼抢了你们亲兄弟的投胎机会,还要来害怎么老武家一家人啊!”
“娘,可是他并没有害咱们啊?”虽说心里有了动摇,武大海还是有点不能相信。
那个瘦瘦小小,又唯唯诺诺的武勇,会是他娘嘴里的讨债鬼。
要真是讨债鬼投胎转世,怎么也要先来祸害祸害老武家吧。可这么几年过去了,武勇不但从没有祸害过这个家,却是被他娘使唤的团团转,当牛做马不得安生啊。
“大海!”余秋花猛地嚎了一声,吓了武大海一跳,他就不敢再多说了。
“大海啊,你以为娘愿意相信他是讨债鬼,害了你们的亲兄弟吗?!”余秋花见武大海虽然不说话了,却依旧紧抿着嘴唇,就知道他还在怀疑。
她眼珠子一转,就把那看相的抛了出来:“可是娘不由得不信啊,大师说的都对上号了啊。你说那讨债鬼没有祸害咱老武家?我呸!”
狠狠的啐了一口,余秋花还觉得不解恨,生生让心里的怨恨扭曲了一张脸:“当初我生他的时候,不是难产吗?不是你娘我命大,那讨债鬼第一个就祸害了我啊!”
“爹……?”武大海心里的天平猛地倾斜到余秋花那里,却还是回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老武头,想听他怎么说。
“你先听我说,你爹待会再说。”余秋花趁热打铁,又说了几件事,要彻底的坐实武勇讨债鬼的名头:
“你们都好好想一想,咱家出了好几宗的事,可不都是这讨债鬼来祸害咱家了吗?!老大前年你上大青山,不是讨债鬼跟着,你怎么会从山上摔下来?”
“娘,那是……”武大海的话在余秋花要吃人的视线里,咽回了肚子里。
“还有荷花你,不是那讨债鬼你会无缘无故的摔倒。要不是大师叫我给你改了名字,说不得你就破相了!娘的好闺女啊,要是你真的破了相,你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余秋花不遗余力的朝着武勇的头上泼脏水,根本就忘了武大海想要多带点猎物下山,才会自己个不小心滚到了山沟里,摔伤了腿脚。
那武荷花更是想要在村子里的女孩子堆里,显摆余秋花克扣压榨武勇,给她买来的漂亮头花。一时得意忘形,自己个左脚绊了右脚,才摔倒在一块尖锐的树枝上的。
“还有你,你,和你……”余秋花的手指一一指过她的儿女们,凡是被她手指过的人都沉默了。
紧接着余秋花的手指向了说了一句话后,再度沉默不语的老武头。今天她一定要逼着老武头表态,不能让他心再心软为了那个讨债鬼!
“当家的,你忘了吗?那讨债鬼刚来咱们家时,你去服劳役的事……”
老武头一直耷拉着的眼帘猛地掀起来,余秋花说的服劳役那事,他也从没有忘记过。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余秋花一说。他再一琢磨,不由在心里默许了余秋花的话,觉得就是武勇的罪过,才害的他差点淹死在河里。
“当家的,说起来,都是我的错。不是我在他刚来咱们家那会子,想着溺死他一了百了,就不会让他祸害到你。”
余秋花一看有门,急忙的将一切都揽到她身上。只要能说动老武头,她就胜券在握。今后想怎么磋磨那讨债鬼,就怎么磋磨:
“还是那大师说得对,既不能让他死,也不能让他有时间祸害咱们家。你们说,要不是我日夜防着他,叫他干活,咱们家可就不知道要被那讨债鬼祸害成什么样了?!”
“爹,我觉得娘说的在理。”老武头还没有说话,他和余秋花这些儿女里,脾气最为冲动的老二武大河忍不住抢了话茬。
“我也不愿意相信他是讨债鬼,可娘说的那些事没有一件是冤枉了他的!”
武大河这话一出口,除了后面两个小的武英旭还有武莲花,其他几个儿女都点头了,所差的不过就是点头的早晚而已。
一见儿女们都跟她一起同仇敌忾,余秋花就好像得胜的公鸡。就差趾高气昂的在屋子里溜达几圈,再嚎几嗓子了。
“当家的,你可要拿定主意啊。那讨债鬼可不是咱们的孩子,你可不能再叫他祸害咱们老武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