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走直走,低头!”
“轰!”前面的越野车被榴弹炮击中,火光冲天。
好热!
花无尽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竟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让半夜惊醒的人倍感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梦里的她已经死了,而那个熟悉的世界她再也回不去了。
炕很热,平复了心情的花无尽抱着小溪往炕梢挪了挪,重新躺下,准备继续睡。
“锵锵!”
“世子小心!”
清晰的兵器撞击声,以及“世子”二字让花无尽皱起了眉头,心道,这是什么情况?
“锵锵……咔嚓!”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咔嚓的声音表示有人踩坏了她的篱笆。
打进院子里了!
花无尽迅速穿上衣服,将儿子用被子裹好,藏到墙角,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炕,走到堂屋,从门缝向外看。
借着微弱的天光,她认出穿着月白色中衣的是洛小鱼,他正被穿着玄色中衣的型男护在身后,身边还有十几个护卫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穿着夜行衣的人很多,大概二十几人的样子,各个出手狠辣,往往以命换命,看情形都是死士。
护卫们身手不错,但极不适应死士的打法,转眼间双方都死了好几个,浓郁的血腥气随着湿湿的空气飘进屋子里,花无尽的表情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她觉得有些不妙,如果洛小鱼这边被全歼,只怕自己和小溪也逃不掉,看来应该叫醒小溪,免得等下逃跑时措手不及。
007死士
“不要硬拼,他们是死士!”花无尽正要转身,只听洛小鱼忽然大喊一声。
“是!”护卫们闻言开始缠斗,一时间形势大有好转。
虽是草包,但还有几分眼力,花无尽思忖着回到屋里,上了炕,捂住小溪的嘴把他叫醒,见他睁开眼睛,才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儿子,别出声,外面有坏蛋,明白了就点点头,不要说话。”
小溪的眼里多了几分清明,他点头表示知晓。
花无尽帮他穿好衣服和鞋,抱在怀里,重新回到堂屋,轻轻地抽出后门的门栓,然后再回到前门观战——后面的门轴不好使,动静极大,习武者听力过人,战况未明之前,她轻易不能冒险。
她用一只手捂住小溪的眼睛,附耳说道:“儿子,听到什么都别怕,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时,护卫们形成的圈子被死士冲开,型男以一己之力护住洛小鱼,他功夫很高,虽然身上已经挂彩,但仍能在四五个死士的围攻下不落下风。
洛小鱼浑身都湿透了,衣服贴在皮肤上,更加显得身高腿长、肌肉匀称,线条极富美感。他拿着一把长剑四下乱劈,动作虽然笨拙,但很有效,暂时自保没有问题。
辽王府的人稳住了阵脚,不过,情况并不乐观。
雨下大了,院子里积了水,踏脚之处,飞溅着污泥和暗红色的水花。
死士的攻势变得愈加猛烈起来,一个,两个,三个……杀红了眼的护卫和死士在绝望中陆续倒下。
双方杀红了眼,围攻洛小鱼和型男的几个死士更加拼命,花无尽看得出来,死士们对洛小鱼的性命势在必得。
型男已经中了好几刀,疼痛让他的动作变型,战力大打折扣。
洛小鱼左支右拙,岌岌可危。
情况不妙,必须得走了,花无尽抱起儿子准备从后门离开。
就在这时,前面喊杀声四起,她心里不由一松,笑着说道:“儿子,不用跑了,镇子里的官兵到了。”
于是,娘俩又回到前门扒门缝。
这时,几个死士垂死挣扎,攻击得愈加疯狂,却被精神大振的型男与乱砍乱劈的洛小鱼寻到机会各自杀死一人,他们见完成任务已成奢望,只得弃了二人,足下一蹬,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越过自家草屋,往长城的方向去了。
竟然真的有轻功,尽管原主在被山匪带走时有过这样的经历,花无尽还是吃了一惊。
不管怎么说,总算没有被殃及,花无尽松了口气,抱着小溪回屋,准备继续睡觉。
然而她放心得太早了,鞋子还没脱下,门就被敲响了。
花无尽点燃蜡烛,把小溪放到墙角的破木箱子里,嘱咐他藏好,盖上盖子,再去开门。
她打开门栓,速度后退。
“死了吗,这么慢!”门栓在抽出来的那一刻被人一脚踢开,门板擦着花无尽的鼻尖向两侧弹开。
门是洛小鱼踹的,花无尽看得清清楚楚。
他和一个兵士架着型男快步走了进来,型男伤得不轻,鲜血顺着手臂嘀嗒落地,看流速应该是伤了静脉。
“居然是你?”洛小鱼从进门看到花无尽,一直到错身而过,凌厉的眼神一直钉在她身上。
曾经见过的中年文士跟在后面,冲着花无尽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烧水!”
“是。”花无尽应了,她进屋把小溪从箱子里抱出来,然后把刚买的几只蜡烛交给文士分配,省得他们高举的火把将茅顶烧着了。
型男被安置在炕头上,几个伤重的护卫在炕梢,浅黄色的篾席很快红了一片。
洛小鱼十分焦躁,一叠声地让人给型男包扎伤口,然后又催文士赶紧安排人去城里请大夫。
花无尽轻蔑地用眼角夹了他一眼,心道,绣花枕头还是个狂躁症患者!
洛小鱼没有注意她,他正拿着娘俩唯一的一床被子盖住型男。
花无尽在心里哀嚎一声,败家子一个,棉被可不便宜啊,她叹了口气,拉着小溪一起去柴房取柴禾。
院子里有几个兵士正在清理死去的护卫和死士。
“娘,他们都死了吗?”小溪拉紧了花无尽的手。
“死了!”花无尽道,现代的那个她可能比他们死得还惨。
“娘,我怕!”小溪说着怕,又偷眼去瞧。
越瞧越怕,越怕就越想瞧,这跟看恐怖片一个道理。
不过,这小子的胆儿可真够大的,居然没哭。
花无尽摸摸他的头,说道:“没什么可怕的,人死后,灵魂走了,留下的只是一具皮囊,就跟死兔子一样,区别只在于死人不能吃,但死兔子可以吃,是不是?”
“好像,是吧,”小溪听得有些糊涂,但真的不太害怕了,神色坦然很多。
……
水开的时候,花家送来了盆子、纱布和被褥,花如锦和她娘赵氏也来了——两个女人,居然在这样的深更半夜看望一个男人,这就是花家的家教?
花如锦比花无尽大不到一岁,同是二十岁,但因为未婚和爹娘给的好容貌,至今还保持着在京城时的粉嫩和少女的娇羞。
见到花无尽时,花如锦杏眼微眯,涂了口脂的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大约是走得急了,坠马髻略有凌乱,赵氏替她抿了抿鬓发,重新插了梅花簪,拉平白地儿绿花的交领夹袄,又掸了掸深绿色夹棉裙子。只可惜,漂亮的蝶恋花绣鞋的鞋面上沾满了泥巴,无论如何,她都要穿着进去了。
花无尽微微一笑,从容地往灶坑里添了把柴。
委身于山匪的原本应该是花家长房嫡长女花如锦,而不是庶子花六爷外室妻子所生的外室女花无尽,这是一桩大仇。
说是外室,其实是正室。
花六爷当年在南方求学时,因为老师突然重病,临去前将女儿终身托付于他。归家后,因是不告而娶,花家老太太对这门亲事执意不认。
花六爷只得带着妻子离开花家单过,直到崔氏病故,花六爷返家,花家也没给其正名。族谱上,花六爷的嫡妻是花莫白的亲娘。
就这样,花无尽成了外室女,被花家无声无息的养在后院。
原主在花家富贵的时候没有沾到光,抄家流放时,却同花家一起遭了难。
从流放路途中的百般刁难和侮辱,到怀孕后被花老太太身无分文赶出家门,以及他爹为了小弟花莫白不得不代替花沂之做了正军,所有这一切,都是原主心心念念要报的大仇,她这个接替者同样感同身受。
008无常
血仇自然要用血来报,这些眉来眼去的小官司,没意思,她看不上。
花如锦讨了个没趣,进屋去了。
花无尽起身将一小把盐撒到水里,用水瓢搅了搅,虽说不是蒸馏水,也不能严格的控制浓度,但总比白开水更有消毒效果。
“你放的是什么?”赵氏自以为抓住把柄,立刻大叫一声。
放的什么用得着跟你解释吗?花无尽懒得理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小溪大眼睛一瞪,不客气地呛道:“这是我家,放的什么关你屁事!”
花无尽噗嗤一声笑了,她记得这是李大壮媳妇的口头禅,这小子倒是活学活用。
“都给本世子进来!”屋子里传来洛小鱼的声音。
赵氏威胁地看了花无尽一眼,抢在娘俩前面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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