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如此!”洛之安惊讶地站起身来,如果全国大多州县皆是如此,那他们可就被动了,“柯先生此番立了大功,我会与父王禀明的。你先休息,我立刻回许州向父王禀明此事,二弟和四弟留在这里,带人严密注意城内情况。”
“多谢二公子。”柯时铭从善如流,他精神虽然亢奋,然而身体的确吃不消了,不回去正好。等恢复了体力,正好可以看看昌洲城内狼烟四起的壮观。花无尽流离失所,一家人忍饥挨饿,必定会难过得很,他只是想想就感觉心情舒畅。
可惜洛小鱼不在,他就算赶到,也要在三天之后,昌洲距离平坝城两天路程,消息还没到呢。
……
……
时间回到凌晨丑时。
花无尽刚刚睡下,便被沙师父与花寻之的说话声惊醒了。
“烧光、抢光?那要如何是好?”
“花小兄弟莫急,有世子在,无论如何也饿不到你们,至于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爹,发生什么事了?”花无尽穿了大氅出去,“外面冷,我们去堂屋说话。”
片刻后,三人在沙发上各自落座。
花无尽这才知道,原来沙师父怕柯时铭恼羞成怒,在昌洲城内做出有损花家之事,便跟了出去,林俊业与苏穆的对话他也听了个正着。
不过,他观柯时铭没有跟太平教告密的意思,便跟着林、苏二人去了东城,见那两人去了一大户人家,不再出来,便去四城逛了逛,仔细看完城上的军事部署,这才回到花家。
“柯时铭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花无尽心中隐隐不安,脸色苍白如纸。
花寻之有些心疼,赶紧安慰道:“他如今在二公子手下,不敢造次,定是跟沙师父一样,侦查完就出去了,不会闹出什么事的。”
“放心,他没那么蠢!老朽折腾一天,去睡了。不过是女人不想嫁他,逃婚罢了,还能怎么地?”沙师父挠着蓬乱的白发,唠叨着出去了。
剩下爷俩面面相觑,花无尽见花寻之担心自己,忍耐住不安,反过来安慰他道:“爹不用担心那些事,既然与临城有关,总还有两天的功夫可以准备,不会那么糟糕的。”
“但愿如此。”花寻之勉强说道,“去吧,去休息吧。”
……
225造孽1
花无尽是孕妇,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吃过早饭,打开店门,大街上静悄悄的,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往远处瞭望,昨天的火熄灭了,又多了两处新的起火点,浓黑的烟,昭示着昌洲城仍然在太平教的手中。
巳时初,乐福跟溜街串巷的小老鼠一样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伺候陶怡的宁妈妈。
“小姐!你没事了!”乐福见店门开了,高高兴兴地蹦了进来。
“没事了!”花无尽指着沙发说道:“来得正好,快干活,把剩下的这些东西搬到后院马厩里去。”后面院子大,隐蔽,即便有人来烧,也未必会专门去后院烧个畜生呆的地方。
“诶!”乐福颠颠跑过去,跟李妈妈和莫白一起搬起一组沙发,往门外走。
“掌柜的,我们小姐不过来了,她问可有什么嘱咐没有。”宁妈妈问道。
花无尽笑道,“她倒是乖觉,你跟她说……”她把事情跟这位宁妈妈如此这般细细交代一番,便让她回去了。
宁妈妈刚走,店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一进门便跪下了,“韩冬生甘愿卖身葬母,望华小掌柜成全。”说完,他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卖身?
花无尽心中一动,这孩子长相清秀,眼神坚毅,清澈,若非世情所迫,也许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给他个机会也未尝不可,便道:“你可识字?”
韩冬生眼睛一亮,赶紧大声说道:“我爹是秀才,小人识字,多谢小掌柜!冬生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小掌柜的恩德。”转眼间,他已是泪流满面,又磕了三个响头。
花无尽让他起来,找来笔墨纸砚,让他写了个卖身契,签好姓名,按了手印,找出二十两银子给了他,“十两安葬你的母亲,十两是你的卖身钱,你好自为之,我这儿不要无用之人。”
韩冬生点点头,揣好银钱,又道:“主子,小的问过了,那几家人有知道他们的死与掌柜的有关,也有完全不知道的。不过主子放心,知道的也不敢多说什么,昨夜主子一人便杀了七个,想来他们不会犯傻。”
花无尽莞尔,这小子为了证明自己有用,打听好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再来,倒真是个机灵的。只不过,她并不是很怕太平教知道她在这里,毕竟,自己真的很有用。
韩冬生走了。
乐福问道:“大小姐,他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
花无尽耸了耸肩,“不会的。”就算卖身契没有效力,不是还有那丸毒药在吗?
她拿出银钱,让老李和李妈妈敲开米铺的门,买了两石大米回来,用油布包好,埋在后院的地窖里。
……
太平教占领昌洲的第一天很平静的过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平静。
沙师父每天都去外面闲逛打探,花无尽虽足不出户,但对外面的情况倒也知道不少。
衙门被烧了,两个千总投敌导致了昌洲城落入敌手,通判和同知被抓,太平教从三富和三大家家里拉出十几车的东西。
如今四城锁闭,辽王的人马并没有来,所谓的围魏救赵到现在都还没有奏效。
到第四天的时候,丁香巷里开始有人试探着走动了,为了生计,一些货郎开始贩卖,生活秩序在试探着恢复……
洛小鱼竟然一直没有来,花无尽倒没什么所谓,但花寻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
花无尽以为他在为自己不值,但也不好说什么,与这个年代的人沟通爱情与民主都是浪费口舌,她没那么傻。
然而,在第五天,当昌洲城内万人空巷,所有人都被太平军赶到南城门以外后,她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么傻。
这是要屠城吗?接到太平教通知后,这是花无尽的第一个念头,来昌洲是她的意见,要是因她一人,导致全家罹难,她将万死难辞其咎!
一家人忐忑不安地随着人流一直往前走,花无尽看了一眼抱着小溪的沙师父和牵着莫白的花寻之。
沙师父眉头深锁着,嘴唇紧抿,花无尽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明白,今日必定难以善了。
花寻之的脸色更难看,身子一直在微微发抖。
花无尽觉得有些不对,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只是在瞒着她而已?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与她有关?还是大家要一起送死?
手里没人太不方便了,花无尽决定,如果逃过这一劫,她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如此被动。
“沙师父,太平教为何要这么麻烦?”她忍不住问道。
沙师父破天荒的理了理他那永远杂乱的胡须,道:“太平教攻占昌洲的第一夜,被人以残忍的手段杀死三十五名士兵,如今福临城被世子攻破,太平教要撤兵,在临走之前想抢光所有财物,烧光所有房屋,现在赶我们出来,还要我们亲眼来看,他们怎么给那惨死的三十五名士兵报仇,以团结所有太平教众。”
第一夜、残忍的手段,这两样都坚定地指向了柯时铭,所以,即便听到的不是屠城的消息,花无尽却仍心神巨震,大脑空白,紧接着喉咙里一甜……
“姐!”莫白注意到花无尽面如金纸,吓了一跳。
“我没事!”花无尽咽下嘴里的甜腥味,摸摸弟弟柔软的头发,暗道,家人未因她而死,因她而死的另有其人,而且为数肯定不少,她真是造大孽了,不过是每月几两纹银而已,却惹来了这么大的祸患……她本该忍住的,却仗着身手与五虎互别了苗头……这才是真正的万死难辞其咎啊,她终于尝试到了“悔不如当初”的恶果——以一种痛彻心扉、抱恨终身的方式。
“如果你觉得今去的人,都是你的责任,那洛小鱼、柯时铭乃至太平教一定会感激你的。”沙师父低声说道。
花无尽惨笑一声,并不回答,这样的事只要有了牵扯,就很难洗干净自身,更何况,她很清楚自己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没人能安慰得了她。
花寻之冲着他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想要安慰她,但他向来仁慈,便是自己都安慰不了,如何能安慰她?
这是个阴天,厚厚的云层笼罩了整个天空,风从旷野中刮来,带起来一片片尘土,冲到人的眼里、口里,鼻腔里,迫使人们不由自主的流了泪,伤了心。
花无尽觉得很冷,冷到了骨子里。
她被迫在前面几排站下,能清晰地看到跪在壕桥下方空地上的一张张年轻面孔,他们白着脸,有的沉默而又留恋地看着远方,有的哭喊着爹娘,还有的大骂着太平教,更有的在地上便出一滩溺水,涩涩地在风中颤抖着。
他们就要死了,这个“他们”有三百五十,一排三十五个,总共十排,他们会被一排排砍掉脑袋,就像收割成熟的麦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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