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不走,叼着个鸭腿同胤俄讲条件,讲着讲着就听见临街一声吆喝:“九弟十弟怎么在这儿?”
胤俄扭头一看,只见老大骑着马立在门口。
宁楚克稍慢一拍,也偏过头去,就看见胤褆旁边的中年猛汉,正是她阿玛!
宁楚克眼前一亮,笑眯眯冲外头招手,瞧着亲爹她心里踏实,还想唠几句,崇礼身上一僵,他冲旁边的胤褆低语一句,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已经窜出去几条街,崇礼才伸手拍拍胸口。
那小白脸方才笑得跟他闺女似的,多看一眼都要做噩梦!辣眼睛!真辣眼睛!
崇礼确信自己从胤禟脸上读到了两个大字——爹啊!
心道兔崽子果真早有预谋,他早盯上了自家心肝,这还没指婚呢入戏挺快!
……
崇礼一面嫌弃胤禟,一面骑马往本家那头去,方才老爷子使人去衙门传话给他,说有急事,让他赶紧回去。崇礼同下属交代几句,出了衙门就翻身上马,回去的路上正好撞见大贝勒。
胤褆同朝中武将关系还凑合,遇上崇礼,发现两人同路,就结伴一起走,之后途径酒馆,就有方才那一出。
崇礼差点陷入被未来女婿支配的恐惧之中,连甩了好几下头才冷静下来,接着琢磨老爷子催他回去是为什么。
是磕着碰着病重了还是有事相商?或者哪个兔崽子又闯祸了等他回去擦屁股?
他反复琢磨,要是病了来传话时就该挑明说,有事相商不用急成这样,那就是有人闯祸并且把事情闹大了,本家一群废物蛋子谁也解决不了,等着他去出钱出力。
想到这儿,崇礼气得肝疼,他老早想问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又感觉问不问都没差,左右他就是好使唤的冤大头。
这年头,一家子人一荣俱荣一损皆损,要真撒手不管也不成,崇礼想着是该听听他们又闹出什么事,看事大事小会不会牵连到他提督府。要是牵连不上,就磨一磨,总得让那些蠢货记住教训。
他差不多想明白,人也到了大门前,外院管家在门口来回踱步,听见马蹄声猛的一机灵:“二爷您可算回来了,老太爷等半天了。”
平常吧,这家的奴才对他都不算热络,今儿个这么客气,崇礼心里在打鼓,只恨不能回身就走,又想着事到临头左右躲不过,不如主动一些。
他跟在管家身后走,同时在心里敲响警钟,这回事比前头那几次可能还要严重一些。
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老太爷见着他也没给个好脸色,黑着脸吩咐说:“都是你闺女搞出来的事,你想想该怎么解决?趁早给他摆平了!”
崇礼有点懵:“您说宁楚克?她咋了?”
“她是没咋的,她让你侄儿丢了个大脸还吃尽了苦头!”
老太爷言罢,三太太就抹起眼泪来,哽咽道:“可都是为了你闺女,我们贵禄头都撞破了,腰腹上青了好大一片,这会儿还躺着起不来!”
老太太伸手拍了拍三媳妇,让她消停点,又说:“她就是个祸害,前头她得罪了工部尚书府那头,工部尚书转身就给老三小鞋穿;后来她又招惹上董鄂家,咱们近来出个门都灰头土脸的;如今倒好,就为了帮衬她,贵禄成啥样了?我的贵禄,我的乖孙子啊!”
崇礼都给气乐了:“什么事都往我闺女身上推,我就问您亏不亏心?”
他一开口,老太爷就一掌拍在扶手上:“怎么同你额娘说话的!老二你反了天了!”
崇礼进门之前就劝过自己,能忍则忍,眼下这一家子攀扯上他闺女,能忍得下来他就是龟孙子!
“您就算要去登闻鼓告御状也得把话说明白,我闺女咋了?我闺女哪里对不起你们?都上赶着想污她名声!还排着队来责问我,我不服气!”崇礼黑着脸看向崇文福晋,“你嚷嚷得最大声,你来说!非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闺女怎么害了你家贵禄,说不明白我今儿个非得打折他的腿!”
老太爷顺手抄起装点心的盘子朝他砸去:“你敢!”
崇礼抬起一脚将那盘子反踹回去,直直砸在崇文家大儿子身上,砸得他哎哟一声。
看侄子遭了难,崇礼还吹了个口哨,他顺手拽起一个坐旁边瞧热闹的,腾出张圈椅自个儿坐下,又感觉骂了一通有点渴,让低垂着头装聋装瞎的奴才上茶水来。
都安排好了才说:“阿玛您也不是今儿个才知道儿子是什么人,我有啥不敢?了不起这官不当了,今儿个谁认怂谁是龟孙子!说啊,我闺女怎么拖累你家贵禄了?”
三太太想的是将屎盆子扣在宁楚克身上,这样推崇礼出面顺理成章,催着他赶紧把事情摆平,别叫两位阿哥惦记她家贵禄。
很显然,这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她这会儿都吓懵了,只得避重就轻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照她说的,贵禄是为了促成宁楚克的好事,稳固她和九阿哥之间的感情,确保她能当上九福晋,这才为她出面说话,谁知道九阿哥当场就翻了脸,九阿哥压根不稀罕宁楚克!外头说他非宁楚克不娶都是骗人的!
“我们贵禄是为了谁啊?要不是为了你闺女才惹祸上身?闹成这样你怎么能撒手不管?”
崇礼听她说完,蹭得站起身来,拔腿就往外走。
老太爷气得指着他骂:“你个混账又往哪儿去?我让你走了?”
崇礼正要过门槛,听得这话停下来,回说:“阿玛您等等,等我去打死了贵禄回来咱们慢慢掰扯。”
三太太嚎哭出声,直说不活了。
崇礼不吃这套,当即冷笑道:“死了也好,死了少祸害人。”
……
本家这头闹了足足半日,最后三房上下都跪下来求他,老太太不停嚷嚷:“造孽啊!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账来?”“我对不起祖宗!”“贵禄遭了这么大罪你还想逼死他?就算他擅作主张,那也是为了你闺女!”“是不是要老婆子我也给你跪下你才肯罢休!”
崇礼也发泄够了,就端起冷茶灌上一口:“额娘说笑了,儿子我也没想怎么着,这样好了,让贵禄去我府上给我闺女赔不是,只要我闺女点头,我就帮他。”
崇礼说完就走,他还气着就没回衙门去,径直回了府。
他一进屋就抬脚踹翻了常坐的那张圈椅,觉罗氏也没急着收拾,摆手让丫鬟退出去,跟着迎上前挽着崇礼的手:“这么大火气,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你了?”
觉罗氏一边说,一边抚他胸口,替他顺气。崇礼自然不会甩脸子给家里婆娘看,回说:“我刚从老太爷那边回来。”
“还是为老三升迁那事?”
“那事能气着老爷我?是贵禄那混账,今儿个出去听戏遇上九阿哥十阿哥,他迎上去拍马屁推销咱闺女,让九阿哥收拾了,当众丢了个大脸。”
觉罗氏听过也改了脸色:“他是猪脑子,这种事也敢做?”
九阿哥要是不中意宁楚克,府上丢脸;要是中意,看他那么卑贱心里也不会痛快,想都知道结果的事他怎么做得出?
觉罗氏越想越觉得胸闷,崇礼反过来替她拍背顺气,又接着说:“还不止,他闯了祸回来还怪咱闺女,说是咱闺女把他害成那样。”
觉罗氏跟着就捶了崇礼一拳:“这就是你侄子!你这一家子个个都是祸害!我不管,你给我把事情摆平了,但凡影响到我闺女,我和你没完!”觉罗氏说完就进了里间,面朝里躺上床去。
崇礼就后悔了,早知道回来还要遭罪他就不该轻饶了贵禄,该打死他!
这么大动静瞒得住谁呢?听说正院这边闹起来,胤禟去宽慰宁楚克她娘,觉罗氏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眼泪啪嗒啪嗒流。
“闺女,我苦命的闺女啊,你受了那么大委屈,你阿玛连个公道都讨不回!”
“你阿玛靠不住,赶明额娘就带你回娘家,咱们找你郭罗玛法去!”
胤禟愣了愣,这皇城根下谁能给他委屈受?
“额娘快别哭了,到底咋回事您直说吧。”
“还说什么?咱们娘俩就是不遭人待见,咱们要给人欺负死了!”
胤禟费了老大劲才把事情打听出来,弄明白之后他真服气。
宁楚克能耐!她领着老十去听淫词艳曲,还叫了条子伺候!
贵禄那小王八羔子更能耐,他真想得出,竟然当着宁楚克的面推销宁楚克自己……就宁楚克那性子,他不挨揍谁挨揍?没给他从二楼官座上丢下去都是轻的!
自从被交换来这头,每隔三五日胤禟都要大开眼界。这一家子真的厉害,个个都是能耐人,他家正常过日子就比戏台子上演的还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九公主:我能说什么呢?我太小看你们一家人了→_→
第39章 活该
就寝之前, 觉罗氏还在犯愁,崇礼想了想, 就坐到旁边去安慰她说:“白日里我骑马临街而过, 遇见了九阿哥,他不仅冲我招手, 还恨不得扑上前来叫爹……想来还是很中意咱家闺女的, 你别听那头瞎说。”
觉罗氏赶紧转过身来,问他:“你就没去探探口风?”
崇礼挠头:“瞧那小白脸笑得跟咱亲儿子似的, 我心里慌啊,我就没搭理他, 一夹马腹赶紧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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