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额,无奈笑道:“多谢殿下好意,这样罢,我把丫头们召集起来,由我自己跟她们说,姑姑在旁边替我镇个场,可好?”
她给丫头们训话,跟外人来的差别可大了,朱谨深不知她秘密,从他的立场,是为了她好不错,不然连奶娘都派出来干嘛呢,但从她来说,不能叫自己人寒心。
林安觉得也行,就点头:“奴才回去能交差就得。”
他是内侍,无需忌讳回避,当下沐元瑜领着他们进了春深院,把八个大丫头叫出来排成两列,林安一看,眼神就不对头了。
鸣琴等人皆是山里生苗,如今年纪大多在二十上下,八人站出来,一色的肤白貌美大长腿,臃肿的冬装都掩不住她们长挑的身段,这、这看上去就是狐狸精的现成模子啊!
还是八个!
一屋子,打个马吊能凑齐两桌!
林安原来心里有点悄悄觉得他家殿下想太多了,管到人家家里的丫头去,这差事派的,他都为难。但他现在觉得,到底是他家殿下,就是慧眼如炬,高瞻远瞩!
他同时又有点羡慕沐元瑜,看看人家,外面不起眼,随便能拉一屋子活色生香出来,他家殿下那日子过的,他身子弱,皇帝怕他伤了本就不多的元气,给他身边派的仅有的几个宫女也是像周姑姑那样的,唉……
真心疼他家殿下。
沐元瑜不知他思绪放飞了这么多,把丫头们排好了,就介绍了一下周姑姑和林安。
丫头们糊里糊涂地点头,不知这个组合来是什么意思,但以鸣琴为首,还是向周姑姑福身行了礼。
然后沐元瑜咳嗽一声——她得憋住快冲到嗓子眼的笑意,才能说出底下的话来。
她背了手,道:“二殿下见我年纪小,照顾我,特命人来我们家里看看,你们可有淘气不听话,仗着远离我父王与母妃,欺负了我的——”
丫头们听着她的话,仍旧顶着一张张懵脸。
鸣琴温柔道:“我们哪里有这个胆子,自然一切以世子为尊。”
沐元瑜摇头:“全听我的也不行,我要是勾着你们干点什么,你们不能答应我,当然,你们更不能主动勾着我干点什么,不然二殿下知道,要和你们算账——”
“噗!”
当着一旁脸色板沉的周姑姑,丫头们已是极力忍耐,但瞬间仍是漏出了一两声笑,没笑的,也是忍得肩膀直颤,随时可能破功。
这一幅画面出来,在冬日萧瑟的庭院里更如花枝乱颤,凭空添出春色动人。
林安不由忧心地又打量了一眼沐元瑜——这真的很难把持得住吧?
滇宁王心也太大了,给未成年的儿子身边放这么多刮骨钢刀,还是他们夷人那边就是这么厉害?
沐元瑜也不太说的下去了,努力憋笑道:“好了,以后都老实点,听明白了没有?”
丫头们纷纷应声:“是。”
娇声莺语,响成一片。
沐元瑜再转向林安和周姑姑:“两位看,这样可以了罢?”
林安额头冒汗,忙道:“行了,行了,打搅世子爷了。”
周姑姑也没有多说什么,沐元瑜要留他们喝杯茶,林安也没有答应,说要回去交差,就忙忙去了。
等到走出了沐家老宅,周姑姑抬手抹了把脸,表情忽然松弛下来,眉目跟着显得和善了不少,她轻声抱怨道:“殿下年纪渐长,怎么行事倒像小孩子起来,还叫我来吓唬人。”
林安缩了缩肩膀:“要依我看,殿下还就这阵过得鲜活点——好了,别说啦,这风吹的,快回去罢。”
他说着,扶着周姑姑上了门外的一辆青帷车不提。
春深院里,丫头们已经笑成了一团,观棋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世子,您刚离了云南不久,怎么又给自己招了个长辈来,这是把您当儿子管了不成?”
沐元瑜也是只能摇头失笑,跟丫头们闹了一会,天色就黑了下来,用饭洗漱安歇不提。
隔日无事,她想着多赖一会床,但却早早就醒了,不仅醒了,身上还很不舒服。
她闭着眼,带点困意地感受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一下揭被而起。
天色还未大亮,屋里灰蒙蒙的,但已然能看到她垫褥上暗红的痕迹。
……
鸣琴已经起来了,听到动静,掌了灯进来:“世子醒了?”
她走到床边,掀了帐子,然后愣住,过一会,目光中含着温柔喜悦,又带点心酸地望向她,低声道:“世子长大了。”
又一场大雪落下来。
朱谨深在廊下负手,目光淡漠地望着廊外飘雪如絮,无声覆满中庭。
包子脸有十来日没过来了。
是嫌他管太宽了?嘴上不说,心里暗暗跟他生了气。
他头回交朋友,可能没把握好分寸。
但为什么不跟他说。
麻烦。
第68章
这场雪下罢,这一年终于走到了年底,爆竹声声中,旧的一岁去了。
正旦初一日。
窗外黑乎乎的,沐元瑜已经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闭着眼睛由丫头们替她穿衣梳发洗脸。
她昨晚和沐元茂两个守岁守到了半夜,照说没人管着,她不用太讲究这个风俗,但他们都是头回离开父母远在他乡,逢着这家家户户团圆日,心里难免有点孤寂,两个人抱个团,总是热闹点。
天南海北地胡吹着,听着外面传来的远近不一的爆竹声,直说到眼睛睁不开才各自去睡了。沐元茂还要赖着不走,意图跟她抵足而眠,可惜他的神智不太争气,往她炕上倒了片刻就睡得人事不省了,沐元瑜召了刀三来把他扛回了他自己院子里。
过会他要是醒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有这回事。
“三堂哥倒是好,可以赖床到中午,也没人管他。”
脸都洗过了,沐元瑜还是困得睁不开眼,咕哝着羡慕了沐元茂一句,又揉自己的眼,“不行,还是好困,给我换个冷的布巾来罢。”
观棋应声去了,过片刻回来,把一块才在冷水里浸过的柔软布巾盖到她脸上。
冰冷的触感瞬间刺激得她一个激灵,人也一下清醒过来。
沐元瑜抽着气把布巾又在脸上按了一会,确定自己的睡意都被冻飞了,方还给观棋。
鸣琴提着食盒进来,见此道:“世子别着急,时辰还早着。我们这离皇城近,怎么都赶得及的。”
是的,所以大年初一沐元瑜还要这么勤勉地天不亮就起床,是因为今日有正旦大朝会,朝会后还有赐宴,这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之一,各项规格都是顶尖,作为镇守南疆的边王在京中的代表,皇帝特意给了沐元瑜旨意,让她也去参加。
鸣琴说着话,手脚利落地把早膳摆好,考虑到要参加朝会,到时不便如厕,除了一碗粳米粥外,余下八样小点都做得很实在,便是那碗梗米粥,也尽量熬得很稠。
易钗到现在,这种小麻烦沐元瑜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她现在只庆幸她的初潮来得太是时候,此时早已过去,不然要处理的麻烦可就翻倍了。
匆匆用过饭,鸣琴和观棋一起拿了她的大衣裳来。作为郡王世子,她也是有冕服的,只是一般穿到的时候不多。
熨得服帖平整熏了青竹淡香的的中单,蔽膝,青衣纁裳一件件展开,上身,最后是冠冕,戴上系好,两个丫头又前前后后地忙碌着,替她将每个细小的皱褶都拉直抚平。
沐元瑜尽职地笔挺站着,方便她们做最后的整理,直到两人都满意了,往后退几步,打量她,异口同声地发出夸赞。
沐元瑜低头看看,自己也觉得很满意:“还好这种衣裳都做得宽大,里面可以穿厚一点。”
冬日里上朝可是件苦差事,尤其这种大朝,在京文武百官都要到场,哪个殿里也排不下这么多人,都得站在丹墀下的阔大广场上,西北风一刮,透心凉。
鸣琴听了,忙要去把才换了新炭的手炉拿给她,沐元瑜摆手不接:“朝会正式场合,应当没人揣手炉进去,我塞一个也不好看。”
冕服再宽大,没到塞一个手炉进去都看不出的程度,何况万一不慎溅出个火星去燎着了衣裳,那可就坏大事了。
鸣琴发愁:“那可怎么好?”
“没事,那些年长的官员都受得,我当然也挨得住。”
当下收拾停当,外面天色也蒙蒙亮起来,沐元瑜出了门,她今日服色不同,马车上下不那么方便,所以是坐轿前去。
不多时到了皇城前,沐元瑜到的时候不早不晚,午门附近已聚集了不少官员,有的在外面两旁的值房里等候避风,有的则就候在高耸的门洞外互相走动攀谈。
沐元瑜这一身装束到场还是很显眼的,藩王就藩后无诏不得擅离封地,有的终身再没有进过京,尤其国朝承平后,朝会上再出现藩王是比较稀罕的事——世子也一样。
一路行来,沐元瑜感觉她遭到了被视同国宝般的围观。
向她行礼的人也不少,沐元瑜只能从服色上分辨是几品,人是一概不认得,官员太多,她也无法一一询问,只能微笑点头致意而已。
从极靠近午门的一间值房里快步走出一个朱袍老者来,下阶迎上前很亲热地笑道:“贤侄,不知你也要来,不然早送了信,叫你与我一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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