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没有未完成的事情?”男声凑的近了些,开口询问纪南羡。
“我怕死,但我觉得上天不会这样让我死。”纪南羡睁眼看一眼身侧的男子,淡淡开口。
不是不怕死,而是脑袋中想了千万种死法,千不该万不该,不是这一种。
纪南羡想着,要是从这个地方掉下去,自己绝对不会是摔死的,而是被吓死的。一直恐高的她为什么会选择做飞机,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子。
“小姐真有趣。”一边的男生凑得更近了些,有些自来熟。
飞机依旧在颠簸,窗外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纪南羡不知道飞机飞行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在飞机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到纪南羡清醒过来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在大地上。
“不然呢?”纪南羡淡漠的笑着,嘴角的莞尔恰到好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现在什么时候了?”纪南羡皱眉,感觉自己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毛躁,只是堪堪压抑着自己的心绪。
“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身侧的男声有几分打趣,只是很快安静了下去。下意识看着纪南羡空荡荡的手腕,又看看纪南羡孑然一身的样子,通透的眸子闪着几分光亮。
“我是说,现在几点了?”纪南羡又一次重复,对刚才的那个回答实在是不满意。
“现在啊,中午……十二点。”看一眼手上的腕表,男声回答。
“小姐,我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叫周妥了。”
“是我爸妈给我取得名字,我觉得很有水平。”
“我喜欢摄影,喜欢旅游,这一次就是去哈尔滨,我想感受一下大雪封城的感觉。”
……
周妥了说了好久的话,纪南羡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在介绍名字的时候,纪南羡嘴角斜了斜。
“感受大雪封城的感觉,所以飞机无法降落,一直在气流中颠簸,这种感觉如何?”纪南羡终于打断喋喋不休的周妥了,坐正了身子,像是好好说几句话。
周妥了终于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纪南羡耳根清净了许多,重新裹着衣服慢慢睡过去。
从早上八点上飞机,三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还在天上,也就是说,飞机一直处在气流颠簸中,并没有合适的降落地点。如果不尽快降落,飞机的油料就会慢慢变少,而飞机的危险比重就会加大。
“什么时候降落啊。”身后有人开始小声的哭泣。
“半个小时之内。”纪南羡下意识回答,周妥了倒是坐正了身子惊诧的看着纪南羡。
这个不动声色的女人倒是让自己有了好奇心。
纪南羡话音未落,广播中空姐的声音传来,受到气流影响,飞机不能准时降落在太平国际机场,现折返迫降在沈阳桃仙机场。
机舱里嘈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有说话的,有哭泣的,还有赶不上下一趟航程的。
“想死还是想活着。”纪南羡小声说着,不知道是不是被别人听到了,竟是慢慢安静下来。
纪南羡知道,至少现在自己不想死,不管停在哪里,对自己来说都是一样的。
飞机慢慢降落,终于慢慢看见了地上的物体。
飞机着陆的那一刻,纪南羡的心终于落地。
“还说不怕死,你的手脱臼了吧。”周妥了看一眼纪南羡紧紧装着安全带的手,淡漠的说着。
真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明明怕死了却要逞强是为了什么。
“周妥了……!”纪南羡猛地睁开眼,仔细认真的瞪着周妥了,竟是从嘴角挤出了几个字。
“看见你好熟悉。”周妥了莫名嘀咕了几个字,倒是慢慢安静下来。
飞机终于停下来,纪南羡向窗外看着,四周依旧是阴暗一片,窗户上沾染了细碎的雨滴。
纪南羡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只是她还活着。
正文 第55章 :决不食言
有时候最简单的问题不过是简单的活着,简单的生存着。
纪南羡坐在桃仙的等候厅里,静静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机场里来来起起的飞机,不动声色。
环抱着双手,侧脸的剪影在窗户片上隐隐约约的闪现着,手中绿色的游客临时登机牌被纪南羡捏的紧紧的。就像一个逃兵逃出了那个让自己压抑的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慌张中逃出来,也许害怕顾清祈求的原谅,也可能害怕吉豆又一次陷在危险中。
沈阳是一个天边的城市,日出日落总是准时的让人不知道应该有怎样的作息。夏天的时候四点就会出太阳,而傍晚也来的紧致。
就像现在,纪南羡看着时间,下午四点半。天阴着,机场周围的灯光都已经慢慢亮起,星光的闪烁都是细小的微光。
在机场吃了盒饭,纪南羡吃了几筷子,一直喝着水。
不知道在医院几天,那些时候滴水未进,现在倒是觉得渴了。
两个小时后,等到通知,纪南羡又一次上了飞机。
还是原来的位置,那个叫周妥了的人姗姗来迟。
“真幸运,我们的飞机又要上天了。”周妥了搓着手,现在这个天气,外边真是有些细微的冰凉。
纪南羡应了一声别过了头。
她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知道吉豆已经脱离了危险。
飞机又一次穿行在云之间,纪南羡安稳的坐着,只是这一次没有了任何睡意。
昏暗的机舱内没有任何声音,折腾了这么久所有的人都安稳的睡着,只剩下悉悉索索细小的声音。
和飞机平行的地方,纪南羡看见远处闪着光亮的云团,像闪电又像是灯光。
机身开始慢慢倾斜,纪南羡闭上双眼,手心紧紧捏着扶手。
离那闪着光亮的地方越来越近,纪南羡清楚的看见那是闪电在云层间穿行的样子,那一瞬间,脑袋中来来去去走过许多人,江漠北,楚京墨,顾清,老爷子……
机身开始强烈的晃动,纪南羡快要离开飞机座位,将安全带紧了紧,纪南羡嵌在座位上。一直紧闭着眼,察觉飞机的起伏,纪南羡一直在想,是不是下一秒,空姐会告诉自己写下自己最想说的话。
纪南羡那个时候想,每一次自己狼狈不堪的时候,江漠北都会出现,而这一次,幸好江漠北不在自己身边。
江漠北找到纪南羡仍在停车场的车子,静静站着。
纪南羡,这一次你又去了哪里?
纪南羡就像一个孤魂,不知道游走在哪里,飞机在近乎跌跌撞撞中落下,而着陆的那一刻,纪南羡听见机舱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哭泣的声音。
都是报平安打电话的声音,纪南羡想着自己口袋中静悄悄躺着的手机,依旧没有打开。
她没有后路的。
周妥了一直在想哪里见过纪南羡,原来是在一个人珍藏的相册中见过纪南羡的样子,只是那个时候的纪南羡,梳着俏皮的齐耳短发。
一个人游走在十一月的哈尔滨大街,纪南羡身侧来来往往都是匆匆行走的路人,站在十字街口,纪南羡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哪里。
现在的自己,活着就好!
沿着中央大街慢慢行走,这座被称作东方小巴黎的城市,夜晚来的这样早。
纪南羡拐进街口的一家小客栈,从口袋中摸着自己的身份证,恍惚的时候纪南羡抬眼,好像又是在青海的那个小旅馆,接待自己的是达瓦。
“小姐小姐?”前台小姐将身份证和房卡递给纪南羡。
纪南羡回神,想要把房卡塞进口袋中,却被一只手抢了先。
“好巧,我祝你隔壁。”周妥了声音圆润,在大厅响起来,纪南羡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原来你叫……纪南羡啊。”周妥了眼珠子滴溜溜转,在纪南羡皱眉的时候将纪南羡的身份证交给她。
电梯门打开,纪南羡钻进去。
周妥了跟上来的时候,纪南羡早已经关上了电梯门。
“小气的女人。”周妥了嘟囔,却也无可奈何。
连着几天,纪南羡都没有走出房门,一直趴在小小的房间里睡觉,清醒的时候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
哈尔滨的天气可真是没有让自己失望,纪南羡着陆的那一刻就好像酝酿着痛不欲生的感冒。
纪南羡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不省人事,很想就这样睡过去,抓着酒店送过来一大把的感冒药,就着凉水喝了下去。
周妥了敲了好多次的门,纪南羡也没有一次打开过。
在机场的协同帮助下,江漠北终于坐上了飞往哈尔滨的飞机。
听着对上次飞机迫降又遭遇雷区的事情,江漠北沉默了好久。纪南羡就是那个样子,世界里只有自己,总觉得自己逃避过去就可以了。
总以为自己的世界中只有一个人存活着。
在纪南羡喝下第二把药的时候,拿着药的手被擒住。
“躲在这里生不如死?”江漠北看着许久不见的纪南羡,大衣上的雪花没有完全消融,肩膀因为客房的温度慢慢润湿。
“下雪了。”纪南羡迷蒙的睁开眼,淡淡看着江漠北,满心说不出的荒凉,只是下一瞬将江漠北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放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