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你是不是听不懂朕的话。”
“皇伯伯你说什么?”
皇上突然微微一叹,一幅温和的老人样,“丫头,朕只是想让德昭王和德昭王妃体面的留下来,仅此而已。”
“可是……”苏锦揪着眉,表示很无奈。
“苏锦丫头啊。”皇上看着苏锦,眼底锐光一动,突然意味幽长的叹了口气,“苏修染这病弱的身子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苏锦面色微微一变,却仍然摆着一幅疑惑的样子,“皇伯伯,你什么意思啊?”
“朕的七公主不是白死的,你帮朕留下德昭王和德昭王妃,朕,可以放过他,朕是皇上,想让谁死,谁也跑不了。”
苏锦心落沉塘,她就知道,皇上之心,世间最阴险。
苏锦眼底笑意微缩,定了定心神这才寻回自己的声音,“皇上在我哥哥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就是下了点毒,和之前魏家老爷子身上的一样而已。”皇上依然端得和蔼的气态。
苏锦却冷然的笑了笑,看着面前这个帝王风仪丝毫不因为生病而半点损毁的皇上。
没曾想,有一天,她还真要和皇上做交易。
可真是……
下一瞬,苏锦缓缓起身,后退几步,然后走向德昭王,“王爷,皇上一片好意,要不你就留下吧。”
“苏锦。”德昭王沉声唤,他本就不太喜苏锦,只因她救了她的孩子,这才给好脸子,没曾想。
“诶,要不,这样吧。”苏锦像是没听出德昭王眼底的不耐烦,看一眼一旁还晕着的德昭王妃,给出建议,“左右今日是皇伯伯大寿,加上皇伯伯这几日又病了,也没法好好的和王爷您诉诉情谊,而德昭王叫呢又担心这宫里危险,那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请王爷移架去相府吧。”
“去相府?”德昭王深眉一沉。
上首高位,皇上眉宇也是一紧,看着苏锦,“相府?”
“是啊。”苏锦笑着,“皇伯伯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你总不会……再难为我了吧。”
“……”皇上郁郁,看向德昭王。
德昭王却并响不应声。
“喂,王爷,别好酒不吃吃罚酒,去相府能把你怎么着,皇上就算要杀你,不是还得走段路呐。”苏锦受不了了,传音入秘,妥妥不满。
德昭瞅着苏锦,“皇上之心,不是你能揣度的,想从相府里出京,没那般容易。”
“王爷放心,我自有安排。”苏锦恳求的眼神,传音入秘的语气却是分外笃定。
须臾。
德昭王点头,起身,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对着皇上作退礼我,“那,皇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人,护送德昭王和德昭王妃还有小王爷去相府。”不待一旁的苏锦开口说话,皇上立即命令下去。
苏锦不置可否,和德昭王交流了下眼神,便退至一旁。
待德昭王这才退下,苏锦忙上前,“皇伯伯……”
“苏锦,朕等着你今日的寿辰之礼。”皇上摆袖起身,语气微凉,任近侍公扶着,起身离开。
苏锦垂头,唇角却是冷意浮起。
皇上这慈和的虚伪也终于不装了。
而凤寝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父皇,你身子虚,这寿宴时辰未到,你不若再休息一阵?”是太子的声音。
苏锦隔着窗户看出去,太子身后还带了一队御林军。
皇上此时拧眉太子,明显不满,“太子,朕方才听说,你已经下令将整个皇宫戒严,你想做什么?”
“父皇放心,今日是您寿辰,儿臣不过是不想让有心人在父皇生病时,有机可趁。”
“你可真是好有心。”
“儿臣的心自然是忧着父皇的,不然,方才德昭王和德昭王妃这事,儿臣……”
“放肆。”一声怒喝,皇上突然大声急咳起来,“你就不怕凌皓……”
“父皇放心,四弟今日里也很有孝心,为了以身作则,只带了几个贴身护卫进宫,而且……”太子依然行着礼,却不卑不亢,“而且,儿臣为了以防万一,方才将城外也清扫了一遍,控制了不少来路不明人士。”
皇上声音震怒中突然颤抖起来,“你,这是想控制朕啊,你这是要逼宫!”
太子依然不惊不乱,“父皇,你真是病糊涂了,儿臣已是太子,励精图治,为国为民,又得百官推崇,何来逼宫一说。”话落,太子对着一旁的皇后拱手,“母后,父皇病得如此之重,还烦劳母后多操劳了。”
“太子放心,母后与你父皇夫妻情重,应该的。”皇后一脸欣慰的看了眼太子,又看了眼皇上,那一眼里,苏锦清楚的看到的。
是失望,是落寞,是不甘,是伤心之后的死心决然。
然后,皇后让人扶着皇上下去了。
“苏锦,戏看够了,就出来吧。”苏锦原本还想再站会儿,太子却已经朝这般看了过来。
苏锦无所谓的走了出去。
“你放心,我和德昭王,德昭王妃没有仇,断然不会害他们,方才送他们去相府的是我的人。”太子开口。
苏锦倒是有几分意外,随即目光看向皇上离开的地方,又有冷嘲,“逼宫夺位,太子,你不怕我……”
“我不怕。”太子扬眉,冷毅的脸上漆黑的长眸看着苏锦,“我当日不就已经告诉你了吗,父皇早就想撤了我这个太子,如果不是他逼我如此,我也不会……”太子倏然苦笑一声,“我在他膝下这般多年,到头来,还是比不得一个明妃,比不得一个在蛮荒那般多年的四弟。”
太子说到此,挥手禀退众人,看着苏锦,神色间有些激动,“我当年,那般辛苦才和母后想法子将他调去了蛮荒,结果,他不过是有点政绩,父皇立马想让他回来,你知道吗,是他暗中让那些大臣上奏,让四弟回来的……呵呵,让他回来就算了,还想夺我的太子之名,苏锦……”太子冷笑着,几分感伤,“你说,我能服气吗?”
苏锦抿唇。
是啊,能服气吗。
她这一刻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她之前明明很讨厌太子,可是,却恨不起来。
因为,他本身里有着她和一样的东西。
就像她,为了家族那般多年,到头来,说她害死了长老,就害死了,说她该死,她就该死,说让她祭奠古老的阵法,给家族繁荣,说需要在她的胸膛上插上九十九刀,就做了……
有谁,问过她的想法?!
太子的声音却还在继续,“父皇,我一直崇拜的父皇也不好啊,你看,不都说他最宠明妃娘娘吗,为了明妃娘娘,置我母后孤守后宫,才病时,不是还闹着要让明妃来陪他呢,如今,德昭王妃都和德昭王叔成婚了,有了子嗣了,他还不想放过,你说……是帝王心性冷血,还是此行所为,是对的?”
苏锦沉默。
“苏锦,如果,如果……”
“我理解你。”看着太子越加激动的神色,不待太子将话说完,苏锦抢先道,没什么情绪的,“不过,太子,我不得不提醒你,万事,没有绝对。”
“你是说六皇弟吗?”太子唇瓣掠起薄冷之意,“他早就和牢里还未处决的阎杀勾结在一起了。”
苏锦一怔,倒是意外,却又听太子道,“六皇弟隐藏了这般多年,总该是要让他做点什么才对的,不然,他又如何甘心。”
“你到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苏锦敛眉,随即,叹了口气,告退。
“苏锦。”身后,太子突然叫住她。
苏锦顿住,转身,回身之际,目若瞬华。
太子蓦然就笑了,解释,“华九是四弟伤的,对于百里墨夙,我也只是想困住他,不让他坏事而已。”
“明白。”苏锦点头,“只要不影响到我和百里墨夙,我不会插手。”
“好。”
夕阳而起之时,苏锦已经出现在了百朝殿。
皇上明黄龙袍,高坐上首盘龙座,威仪雍华,皇后一袭宫装坐于一旁,母仪天下。
下首,左边是外交,右边是太子,皇子,然后是以相爷为首的百官,身后,坐着家眷。
苏锦挨着百里墨夙紧次于北冥小太子身旁坐下。
当然,苏锦又很成功的吸引了一双双注目礼。
本来百里墨夙就够出众,加之旁边有一个她在,而且,二人又是同色衣衫,坐那里,还真是俊美桌绝,天下无双,绝配一对。
当然,也有憎恨的眼神,譬如一旁的年盈雪。
还有另一些神色不一,复杂晦暗的眼神。
夜色如银,轻轻洒进来,随着皇上一声,众人见礼,随即落卒。
灯光如昼,觥筹交错,珍馐美酒,轻歌曼舞,一片和乐喧嚣。
世家小姐们齐齐上阵。
棋艺,歌声,绣品,舞蹈……皆是赏心悦目。
随后,礼官念到了苏锦的名子。
“请相府之女,苏锦上前献礼。”声毕,苏锦泰然自若的上前。
顿时,大殿里一片寂静无声,似乎都很好奇,这个今日一展惊华的女子,在跟着国师学了这般久之后,会送出什么寿礼。
“皇伯伯,苏锦这些日跟着国师练了不少字,所以,特意写了幅字给皇伯伯。”苏锦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