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轰隆隆,动又在动了。
这一次李成秀知道了,这不是地震了,是又有大队的骑兵从远处而来。
看,那天际边的那条昏黄的长线。
不,那不是一条,那是两条。
也不知,那不仅仅是两条,那是很多个两条……
李成秀已经数不黄线有多少条了,只见得它们一股股地从三面合围而来,似这里有一架纺机,还有一个纺线的老手,他在摇动着纺机,将无数条长线从远处牵向这里。
笑声,终于停止了。黑甲军们齐齐地转过了头,他们很轻易地就看到了那远来的黄线,然后脸上的表情便慢慢地变了,先是惊讶,然后是震惊,接着便是惊惧,他们的嘴巴一点一点的张大,眼球上慢慢地充上了血色。
“咱们中埋伏了!”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黑甲军的军阵瞬间大乱:“啊,我们中埋伏了!”
“他娘的,算计老子!”黑甲将怒了,转过头怒火冲天地看着红甲军,咬牙切齿道:“想要老子死,没有那么容易。”
“公爷分明是想说,就算让你死也要拉下官等垫背!”红甲将在阵中高声地笑喊。
“你说对了!”黑甲将怒吼道,金镗一挥:“兄弟们,将那帮龟孙子给我杀了,咱们死也要拉几个垫背!”
“杀!”黑甲军高声喝应着,对他们主将的话深以为然。
“弩机准备!”黑甲将大喊。
“弩机?”红甲军中一阵低语,接着红甲军便高声喝道:“弩箭手准备!”
哗啦啦地一阵响,红甲军阵一变,有一批手持机械弩箭的箭手走到了阵前,冲着对方瞄准。
但是黑甲军似根本就没有看到红甲军的举动,或者是他们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咔啦,咔啦,似乎有机械在动。李成秀睁大了眼睛,却只看到从黑甲军中走出数队人来,他们每一队肩头都背着一根绳子,嗨哟嗨哟地弯着腰使劲。
“射!”红甲将大声地下令。
嗖嗖嗖,无数只弩箭从红甲军中射出,似一道道激光一般朝着背绳拉纤的黑甲军而去。一波箭雨之后,数十个黑甲军被射翻在地,但更多的飞箭却没有中目标,它们要么偏离了轨道,要么没有完成飞跃的任务中途坠落了。
嘿咻,嘿咻,嘿咻!
黑甲军们无视同伴的倒下,他们还在坚持不懈地前进,也一点儿也不为越来越近的滚滚黄沙而所动,他们的目标始终都锁定在前方,哪怕前方有着死亡。
黑甲军倒下了一批又一批,渐渐地,他们纤索的东西也露出了真容,那是十几架大机器,李成秀看不懂它们是什么,只见得它们是由木头、钢铁组成,木头有条,钢铁有板,你构造十分地复杂。
看着自己亮出来的宝,黑甲将很得意,冲红甲将道:“你以为老子为什么要跟你们废话这么多,是老子闲的吗?你们错了!”一指那床怒,“老子是为了它们!现在就让你们试试它们的厉害!”
就在黑甲将说这么些话的时候,黑甲军士已经将一只只的长矛安在了那机械上。一根根的长矛又粗又长,矛锋锃亮冒着森森的寒光。
“退,退,退,往后退!”红甲将终是不能再淡定地谈笑风生了,脸上终于露出了几丝惊惶。
见得红甲将终于变色,黑甲将得意得冲天大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其实老子从来就没有想要劝降你们,今天着了你们的道,老子认了!”
认了!
顽固又无赖地吼声,却也能达到石破惊天的效果,当然,就是不知道它本有这样的效果,还是借足了那床弩的威赫。
“射!”黑甲军怒火冲天道:“把他们都给老子射到墙上!”
又是一阵“嗖嗖”的声音,数以百记的长矛像流星一样朝城墙这边飞来。
“起!”红甲将莫明其妙地喊了这么一声。
正在李成秀一头雾水的时候,她的耳边只听得哗啦一声,接着她便感觉到有东西从自己的身体上划过,一转头,就见得一堵巨大的铁墙在她的头顶缓缓地升起。
哐,哐,哐!
所有的长矛都砸在了铁墙上,似被调皮摇孩子摇落树下的青果子一般,乒乒乓乓地砸落地上。
“啊?”黑甲军们目瞠口呆着看着这堵墙,似乎看妖怪似的。
李成秀也目瞠口呆地看着铁墙,但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有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不,或许该算是第三次。那次她拍那个老头儿的时候,她的手便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从相对论来讲也是他的身体从她的身体里穿过。
这是怎么回事?
李成秀呆呆地想,一幕幕的画面从她脑海里翻出,她脑中所存的东西不多,不一会儿便将每一个碎片翻了个完全。然后,李成秀发现,她每次跟人说话都没有人搭理她!不仅不搭理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还有,那水中的倒影,可以任由东西穿透的身体……
“所谓失魂,乃是人的灵元出体……”
放在屁股下的水盆,水盆里的倒影……
“那是你家小姐的灵体。”
……
呆呆地抬起手注视,李成秀突然再次发现,这双手似乎有些陌生……不,不是陌生,是熟悉!也不准确,是既陌生又熟悉。
好矛盾,好矛盾。
李成秀抱紧头,她感觉好矛盾,既觉得这双手不是自己的,又觉得它是自己的。
到底是不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成秀只觉得头大如斗,天旋地转。
两军交战还在继续,远道而来的黄线已经与黑甲军的后军交上手了。黑甲将却是不理不睬,他还盯着那堵墙。他似乎很在意又被人算计了的事实,他都给气疯了命令军士们将床弩推进了些,怒吼着一次又一次地下令将根根长矛射上了铁墙,渐渐地,有许多长射被钉在了铁墙上。
“他娘的,原来是铁皮板!”黑甲将狠啐了一口在地上,他抬头望了望城楼,吩咐下面人道:“不要浪费,咱不管它,咱射城墙。”
“城里的内应怎么还没有动静?”有黑甲军士低声道。
“哪里那么容易,再等等。”黑甲将说。
黑甲军士又连忙调整了床怒,将一只只的长矛射上了城墙,须臾便将城墙上的人射下了百八十个。城墙上的人当然不可能干等着人家射自己,一拨拨的箭矢反射向城下。
就在城上城下对射的时候,有数十个黑甲军士猫着腰飞快地朝城墙这边跑来。他们很快就被城墙上的人给发现了,飞蝗似的飞箭朝他们落下,啊啊地几声闷哼后十多个黑甲军士便再也没有起来,但更多的黑甲军却还在继续前进。
被留下来的黑甲军趴在地上,血从他们的身体里流了出来,一点一点的渗透了黄泥地,渐渐地将其喂饱,然后再也喝不下一口鲜血,鲜血便凝成了一洼,血洼随着被留在地上的军士越来越多渐渐地变大。突然,它们突破了一点,嗖嗖地迸流开去。
李成秀感觉脚下有些湿,她抬了抬脚,发现原本莹白的靴子上染上了一沱红,那红可真鲜艳啊,娇艳欲滴。
滴,它确实是在滴。滴嗒,滴嗒,一滴两滴地掉落在了地上。
顺着滴落的红李成秀看到有更多的浸染上了她的靴子,然后便从浸染变成了淹没,先是靴底,再是靴帮,然后便是靴子面……那是些红色的液体,它们都来自每一个人的身体,还带着人体的温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惺味。
这,不是牛血。
这,也不是狗血。
这,更不是鸡血。
耳朵里嗡嗡地直响,李成秀木呆呆地转过头,只见得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许许多多的红甲军士,他们正在与黑甲军拼杀!你砍我一刀,我戳你一矛,打得是难解难分。已经看不到那个被称为“曹公爷”的黑甲将了,那个自称“柳杨”的红甲将也失去了踪影,原本竖在身边的黑铁皮的墙也倒在了地上,正从镶嵌在她的小腿里。
从总体上来看,红甲军是优势方,虽然黑甲军的反抗很激烈,但是战局的结果已经基本有了结果。
有一名黑甲军的兵士实在是挨不过死亡的恐惧,他惊呼着躲避着追来的兵器。年轻的面容映在了李成秀的眼里,他看上去好年轻,应该还没有二十岁吧?
追着这名黑甲兵士的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大个头,腿长脚快,手里握着的那把六尺长的大刀已经逼近了黑甲兵士的后心,眼瞅着就要将他捅一个对穿。
“小心!”本能的,李成秀抓着那黑甲兵士的胳膊使劲地往前一甩,黑甲兵士猛地向前冲了几步,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大个头扑了一个空。
大个头一怔,但没有多作停留,他又飞快地迈腿欺身上前,几个跨步就追到了黑甲兵士的面前,然后将屠刀高高地举起。黑甲兵士吓呆了,目瞪瞪地看着那柄黑漆漆的长刀,他知道他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傻愣着干什么?”李成秀给急坏了,抬起脚就将黑甲兵一踹,将黑甲兵踹翻在地。
大个头儿又扑空了,他又怔了怔,随即啊啊地大吼了两声,暴怒地继续追着黑甲兵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