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汤妧想嚎啕大哭,可又怕被汤新台发现,只得捂着嘴,忙将面上的泪擦掉。
可是两个眼眶就像坏了的水龙头般怎么也止不住地往外淌着泪珠,汤妧擦了几次都不管用,索性便任它流,盯着路边的一株野花愣神。
段锦见她这一副失了神的样子忽觉得有些害怕,这些天来,她一直都是活泼灵动,洒脱随性的性子,说话时也让人觉得她好似个大人,何曾见过现在这个落寞悲痛的模样。
“你,是想你娘了吗?”段锦想了许久终于想出来这个原因。
汤妧听了这话回过神来,她是在想她娘吗?是吧,在想她的老爸老妈。自从三年前她认清了现实,接受了现在的一切不再想回现代后,她便决定将以前的事情深埋在心底,不再回想,没想到今天,以前的记忆突然被翻了出来。
“别哭了!”段锦不知何时从哪里摘了一枝小野花伸到了她面前,是路边常见的小雏菊,洁白的花瓣迎风招展,嫩黄的花蕊散发着淡香。
“送我的?”汤妧伸手接过,手捏着它的花枝转动。
段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断断续续道:“我见我娘以前伤心的时候我爹也是这样做的,你收了花就别伤心了好吗?”
他又接着道:“你既然想念娘亲了,那你以后可以将我娘当成你娘,我看她也挺喜欢你的!”
汤妧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头笑道:“那可不行,你娘算起来是我嫂子,我要是把她当成我娘了,那我岂不是白白掉了一个辈分,还成了你妹妹了?”
段锦“哼”了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
汤妧将花别在发上,伸手揉着他的头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锦娘叫喊他们的声音,汤妧应了一声,她站起来刚要进小院,想了想低头看着段锦道:“不许将我刚才哭的事说出去!”
说完见他点头便走进了小院。
段锦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别着花冲着自己笑的样子,忽然觉得面上有些燥热,心扑通扑通的跳得有些快,他想了想也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锦娘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应了一声,便将这一切抛之脑后,不再思索。
***
汤家父女的行李并没有多少,将祖屋修葺一新后,他们便住了进去,
祖屋的格局进行了修改,空出来一间大屋,被用来做汤新台授课的课室,但打造的桌椅还需要过两天才能送来,因而还空着。旁边有间小屋子,那是他的书房,摆放着他那几大箱子的书。父女两人的屋子在大屋的后面,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并之厨房跟杂屋也在后面,汤妧还特意让陈师傅在后院修了个阻风隔雨的马棚,好让疾风住的舒适些。
前些日子让疾风借宿在段锦家的猪棚里,它还有些小脾气了,跟那几头猪还时不时斗架。
虽说他们现在住了进去,但屋子大多还是空着的,还有许多东西要置办,所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也离不了。恰逢明日镇上集市,汤妧特意列了一张单子,打算拉着她爹一起去买,之前与段锦一起在集市逛了许久她早已将大致的行市摸清楚了。
他们回来的低调,加之汤新台被罢官的身份,以及十二年的时间能够改变太多,因而并没有多少人来与他们寒暄。
汤妧觉得这样倒好,现在他们自己还没安置好,还要招待一大群十二年都没见过,也不知以前关系好不好的人,真是麻烦!
不过汤妧这话一讲出来,直接招了汤新台一个响亮的脑门儿,汤妧不服气的冲他“哼”了一声,回屋气呼呼地给自己铺床。
锦娘见她铺床的动作笨拙,便上前帮忙,见汤妧鼓着腮帮子的模样笑道:“伯娘也觉得你刚刚说的话对!”
“当真?”汤妧亮着一双杏眼看她,“还是伯娘理解我!”
“小丫头!”锦娘将她头上的两个总角绑紧了些,“你都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对你爹的,现在不来寻他,也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他们怎么对我爹的?”
锦娘闻言,思绪飞回了二十多年前。
当年她才十四,那时候阿台也就三岁,住在她们家隔壁,阿台的母亲生了重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也没能治好,他父亲便只好四处借钱,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叔伯姑姨竟无一人肯借,最后还是村长还有她父母借了些,只是阿台母亲已是药石罔效,回天无力。最终早早的没了,徒留一对孤苦的父子。
从那以后,阿台他爹便像换了一个人般,整日浑浑噩噩,以酒买醉,就连阿台也不管了,还是她照顾了阿台两年。
后来他爹突然醒悟,在外闯了几年,挣下一份家业,才有了现在的屋子,只不过却在某一日寻了短见。那时候阿台不过将将十岁,与现在的段锦一般大,她那时也已经嫁给了段枫。
那么大一份家业自然惹了旁人的眼红,一时间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冒了出来,争着抢着要照顾阿台,可阿台也是果决的性子,直接将房契地契拿去当铺抵了十年,抵成了现银,又将现银存入了钱庄,将票据整日带在身上,用时再取。然后硬是向他们夫妻俩租了间小屋子,一租便是六年,六年后他上京赶考,一去十二载,从此再没有相见。
后来十年之期已到,他赎回了祖屋并田地。这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
锦娘唏嘘完,忽觉得时间流逝飞快,当年她带大的阿台,现如今也有了个讨人喜的小丫头,只是可怜丫头也早早的没了娘,她还没见过她娘长什么样子呢!
“我爹可真厉害!”汤妧一想到那些个场景便觉得有趣,满心盘算将她爹的家业收入囊中,却发现早被抵给了别人,想要还得自己花钱赎,真是有趣。而且想不到她爹居然还是个有田有地的小地主。
“那是自然,不然你爹怎么能考上状元呢!”
汤妧点了点头,又接着与锦娘一起收拾屋子。段锦又带着他的小跟班们上山摘果子去了,预备明天拿去集市上卖,昨晚汤妧醉酒,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发酒疯在一个小屁孩面前哭的不成样子,想想都觉得丢脸,现在还是不要见他的好。
忽的听见汤新台在屋外喊她,汤妧忙走出去,到了供奉牌位的屋子里,便见他手里正捧着于氏的牌位擦拭着。
他眼里的悲痛之色浓郁,唇角却似因为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而微微勾起,见汤妧进来,他忙伸手擦了下眼角,将牌位放置好,然后燃了三柱香递给她。
“来拜见一下你祖父祖母!”
汤妧接过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汤新台在旁边亦行了个大礼,汤妧顿时觉得自己好不恭敬,汤新台拜完起身,向汤妧道:“妧妧先出去一会儿,我与你祖父祖母们说会儿话!”
汤妧应了声,向旁边娘亲的牌位亦拜了三拜,便走了出去。
出去后隐约能听见她父亲说话的声音,“不孝儿回来了……”
汤妧站在屋外,回想起之前锦娘说的那些,心里暗自立誓,她再也不要让她爹受这些苦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段锦:喝醉酒的妧妧比平时更野蛮,(不过……也更可爱)
汤妧:???
各位可以猜猜小雏菊的花语是什么呀~~
☆、【收弟子】
清溪村的第一声鸡鸣响起,汤妧便从睡梦中醒来,她揉着眼见窗外的天色刚刚开始发亮,在床上左滚右滚,磨蹭了许久。最终还是勤奋打败了懒倦,她挣扎着让自己起了床。
当初高三毕业,汤妧最大的愿望除了毕业旅游跟男神告白外,便是睡一个昏天黑地的大懒觉,将她高中三年特别是高三一年所缺的觉全都补回来。可惜这些个愿望还没来得及实现就来到了这里,不过前两个没有,后一个她倒是如愿了,只不过现在她又要倒回去了,而且,起得还要更早!
啊~她何事才能如愿的日日睡懒觉啊!这是夙愿啊夙愿!
稍微热了热昨日锦娘送来的几个馒头,父女两人吃了早饭后,汤新台便赶着他那架破旧的马车带着汤妧一起赶往镇上的集市。
汤妧本想喊上段锦,但是他们这小马车实在坐不下那么多人,而且还有他那几大竹篓果子,只怕挤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疾风已经被关了好几天,感觉整个马生都被关的有些抑郁了,如今可以出来了,自然是撒开丫子狂奔,任凭汤新台如何控制都控制不住,还好现在他们出来的早,路上并没有多少村民。
汤妧再次感受了曾经颠簸两月有余的感觉,马车左摇右晃的颠的她实在头晕,最终她忍不住喊道:“封澄来啦!”
疾风一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瞬间便怂了,停下了飞奔的脚步,老老实实地拉着马车慢走!
汤新台松开紧拉着它的缰绳回头问道:“怎么你一喊封澄那小子的名字它便老实了?”
“疾风从小到大可没少被封胖子磋磨,现如今逃离了他的魔爪自然怕再被抓回去!”汤妧得意一笑,还治不了你这匹蠢马了!
汤新台闻言哈哈大笑,“那小子训马可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