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明天就是她和母亲出发,去广宁的日子了。“他会来送行吗?”
“不,他不会来的。”扪心自问,陆如雪的嘴边挤出一丝苦笑。是啊!那个人,他是皇上的孙子,有着天家血脉的骄傲。又怎会为了她一介小女子,而放下身段。
当初她就不该抱持希望,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明明吹着暖风,可心里却冷如腊月冰雪,冻得人打颤。
“小姐,您再这般熬下去,就是奴婢想瞒着,只怕太夫人那里也是瞒不过的。”自从陆如霜,以养病为由,被送进了家庙。太夫人便下令,府上的人改口,称陆如雪为小姐。
也是在告诉所有人,陆府只有一位小姐。再无什么二小姐。
经采月提醒,陆如雪这才收回心神,闭了眼。她陆如雪什么时候,竟也轮落到,为个男人作践起自己的地步。不由得叹了口气,苦笑一声,任由采月扶着,回屋小憩。
穆玄阳真的没有来吗?不,当然不是。他又怎能忍得住。连着三晚,他都守在她身后的屋顶之上,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只是那天他一言不发就那么离开了,如今再见,他不知可以说些什么。
看着她日渐憔悴,看着她彻夜不眠,看着她愁眉不展。他后悔了,后悔不该任性,
由着自己的性子,而没向她好生解释。
可自尊这种东西,不是说放下,就真的能放下的。在他心里,他是一心在为陆如雪着想。他并没有错,那又为何是他要先向这个小女子道歉?
“那个也许,也许他的表达有误,可那也是因为自己太在乎她的缘故。她不明所以,就怒了自己,当然应该她先向自己道歉的。”
两个人骨子里,都有着自己的倔强,明明互相在意,却又不肯退让一步。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秉性相投,两人才会互相吸引。可惜当局者迷,两个人都认不清自己的心。
陆如雪回屋后,喝了一杯宁神茶,这才能勉强入睡。
今晚是采月和采星值夜,看着日渐消瘦的小姐,只能靠药茶才能勉强入睡,两人心里着实有些着急担忧。
“采月,以小姐现在的情况,赶路时不会出问题吧?听二少爷说,那广宁卫,比北平府还远。”
“我也不知?”采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许远离了京师,小姐的心情才会渐渐好起来。”
“若真能好起来倒好,怕只怕离的越远,心走的越近。”采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她喜欢陆峰时,便是如此,离的越远,越是思念。
采月欠然的看了采星一眼,她终究还是伤了这个好姐妹。可感情不是东西,不是说让就能让的。与其劝慰,不如等着让时间来冲淡一切。
喝了宁神茶,陆如雪睡的也并不好。梦中感觉有一双温柔的大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
眉头不由得紧了起来,嘟着嘴表达着被打扰的不满。
穆玄阳用手指轻划过那一点樱唇,点了点紧皱的眉锋。“你个磨人精,怎的就不能服个软。”
这哪里是什么梦,等采月和采星睡下,穆玄阳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煎熬,便趁机溜进了内室,坐在陆如雪的床边。
睡梦中的陆如雪,表情看上去,比醒着时更加的丰富。添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
醒着时的陆如雪,太过理智,什么事情都要求完美,做的滴水不漏。有时会给穆玄阳很大的压力。就像当初宋玉书说的一样,他若不努力,便配不上这样的陆如雪。
可这样的陆如雪,却让他欲罢不能。穆玄阳叹了口气,见月薄西山,已快天明,不舍而去。
陆如雪醒来时,便闻到屋里淡淡龙涎香的气味。不由得嘴角微勾,“他还是来了。”
“小姐,小姐笑了。”采星端水进来时,正看到对镜而坐的陆如雪。冷然的脸色退尽,露出几分暖意来。
“小姐这是要离京,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采莲一边儿为小姐斟茶,一边儿也笑的开心。
“嗯!”已经几日未曾怎么开口说话的小姐,竟然破天荒的回应了采莲的问话。虽只有一个字,可也足以让四采高兴半天的。
早上去给太夫人请安时,就连太夫人都看出孙女的不同。问着昨晚可是睡的安稳,见着气色倒比之前好了许多。
陆如雪不由得又添了几分不舍,想着自己这一走,就是半年,越发的想念祖母的怀抱。
☆、第二百九十章 他来了!
离别在即,陆如雪突然有些舍不得祖母。虽说之前的每一年,也都只是在京中留四个月左右,便回随父母回怀远。
可这回却有不同,想着再回来时,便是自己出嫁之际,以后就算是想家,也身不由己了。
“怎么?不想走了。那便留下。”太夫人一眼便看出了孙女眼中的不舍,她心中又何尝舍得。可又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左右了孙女的决定,语气轻松,半带玩笑的拉着孙女的手。
若不是皇上让父亲去了广宁卫,也许陆如雪便会真的打消随行的念头。她清楚的很,自己此去的目的,是为了帮父亲一把。毕竟她才是真正种出谷物的人。
劝了祖母几句,却仍坚持,要随母亲去投奔父亲。
“也好,
听说那望平县是个下等县,穷匮物乏,衣食住行自然比不得京师。有你这个小神医,随时照顾着你父兄的身体,祖母也才能安心。不过入冬前一定让崇宇陪着你回京。”
“是,孙女记下了。”太夫人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这才由唐氏和杨氏陪着,和平氏、徐氏一起,亲自送云氏和孙女出了二门。
陆崇文和陆崇武,骑马等在大门外,一路送云氏和陆如雪至京外十里亭。
“小姑,这是我和你大堂哥的一点儿心意,你可莫要推辞。”临上马车前,平氏这才将一个荷包,塞给陆如雪。
陆崇文前几天就来和她商量,说那望平县是个穷县,想着给堂妹多准备些银子,别的东西带着也不方便。
可平氏了解陆如雪,若是一早就给她,她必会想好说词婉拒。这才等到临上马车,将东西塞进陆如雪的怀中。
“谢谢大堂嫂!”陆如雪并没有推,而是笑着将东西揣进了怀中。
赶巧的是,她这边才给平氏服过谢礼。那边徐竺英也塞了一个荷包给她。
陆如雪不由得轻笑出声。这望平县难不成是龙潭虎穴不成,两个嫂嫂都是一脸的担忧,恨不能用银票,将她给打包起来。
又朝着徐竺英服了一谢礼,先扶着母亲上了车。回身间又给太夫人磕了个头,这才不舍的登车离府而去。
为了安全,大老爷派了府中二十个护院一路护送随行。又雇了三十名镖师随护。眼见十里亭近,陆崇武仍没见穆玄阳赶来,不免有些恼怒。
“太子的事,各王府内如今都是如履薄冰。鸿轩不来相送,也许正是为着堂妹好。二弟遇事怎的还是这般不够冷静。”
陆崇文眼见弟弟怒沉了面色,不由得敲打了他两句。
“是弟弟想的窄了,府里有兄长在,我倒乐得做个闲散之人。”
“你呀,明明心里放不下家里的事,偏就嘴上装的轻松。”兄弟两个一路骑马闲聊,不刻便到了十里亭。
陆如雪着了披风,这才扶着云氏下了马车,与堂兄道别。
“此去路途遥远,
堂妹一切小心。”陆崇武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陆崇文则给云氏行了礼,二人这才目送着马车离开。
“哥,我这心里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以前堂妹陪着三叔回乡,我可没这感觉。”
“是啊,为兄这心里也空落落的。堂妹入冬前应该能赶回来,可在家里呆不足四月,便要出嫁了。不知何时才能如这般再见。”
“要不我去和鸿轩商量一下,多留堂妹一年如何,反正有圣旨在,堂妹不嫁他,也嫁不了别人。他有什么可急的。”
“胡闹,鸿轩和堂妹是依旨完婚。且成亲的日子,是钦天监选的,由得你说改就改。”
陆崇文也想多留堂妹在家几年,就是等到十八再嫁,也不算迟。可他们兄弟等得,有人可等不得。
穆玄阳这会儿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怎么可能不来送行。实在是因为被皇上突然传召,他这会儿陪着燕王进了宫,一时间脱不开身,这才错过了时辰。
等从宫里出来时,已近黄昏时分,再有一个时辰,城门便要落锁。回府后先去给母亲请安。推说乏累,未及用膳,便早早回去休息。
等回了自己的屋院,这才换了便装,吩咐着卫明值守。由三剑陪着,一路骑马朝北而去。
“三少爷此时出发,必然赶不及相送。不如写封信,由奴才给陆小姐送去。”
看少主这架势,分明是要抗旨,也要追上陆小姐。如今正值内忧外患,皇上态度本就不明,若是此时受御史弹劾,下场绝不会比秦王子好多少。
穆玄阳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剑锋的话,猛的挥鞭打在马身上。马儿吃疼,放开四蹄绝尘而去。
穆玄阳的马,可是大宛名种马,也就是后来人常说的汗血宝马。而剑锋几人骑的虽也是蒙古马,可与穆玄阳的比起来,自是逊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