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武最担心的就是徐竺英,所以一下马,就朝这边挤了过来。好在来犯者意在滋事,不为逞凶,所以并未派人阻拦。
近得轿前,也不打帘,只隔着轿门抱拳一礼,“徐小姐大可安心,一切自有我在。”
二人尚未行礼拜堂,依着规矩,陆崇武也不好以“爱妻、夫人”相称。
陆崇武第一时间不是逃跑,而是赶来自己身边,一句话说的徐竺英暖进了心窝。眼泪不争气的险些挤出眼眶,怕花了妆容,忙拿帕子拭了,这才回了声,“一切小心!”
太傅府同来迎亲的,也有不少的护院。功夫不比魏国公府,这些提刀跨马的侍卫弱太多。
且陆崇武指挥得当,来犯者又不恋战。见势不可为,即刻退走。
只是刚还被围的水泄不通的街巷,一时间只留下满地的狼藉。陆崇武忙着指挥太傅府的护院,将死伤者送往医馆,派人回府中报信。却没留意不远处的二楼,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正邪笑不止。
汝宁公主站在酒楼二楼,看着地上喷溅的鲜血,感觉心中一阵舒畅。大喜之日见血,徐竺英这一辈子,都要背着这样的名声,如她一般一世抬不得头见人。
而陆府所有的小姐,以后出嫁,也会被人诟病。这才是她想要的,她要让所有得罪过她的人,都去给宋玉书陪葬。
因不知暗中是否尚有刺客伺机而动,所以两府的护院、侍卫都未急着去追敌。由着那些刺客退走。
可他们不追,不代表有人不问。穆玄阳今天原是要随表姐送嫁,却因一件公务,而迟来了一步。
这会儿正巧从街的另一头,快马奔驰而来。人马未停,已下令剑刃,带人暗中去探,势必要将这些人拿下。
“皓苍你和表姐可有受伤?”见了穆玄阳,陆崇武倒是松了口气。
“鸿轩怎的这会儿过来?我倒是没有受伤。只不知徐小姐是否受惊?”提起徐竺英,穆玄阳转身示意惠风。
“多谢陆二少爷关心。三小姐没事,并未受惊吓。”魏国公府出来的小姐,弄刀弄枪是家常便饭,哪里是这般就能吓到的。不过恼怒生气倒是难免。
今儿可是徐竺英出嫁的好日子,如今见了血,这喜轿不知是要抬回府,还是继续送进太傅府。还要看太傅府和陆崇武是个什么意思。
古人最是忌讳,大喜之日染上血光之灾。不只召示着新人身带不幸,甚会被传天煞星转世,灾厄缠身连累一府。
所以就连穆玄阳也不好相问,静等着陆崇武的宣判。惠风几个大丫鬟,撰拳屏气,只怕听到什么不好的话,断了小姐一生的姻缘事小,只怕依着小姐刚烈的性子,恐会有性命之忧。
陆崇武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他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徐竺英。至于什么名声,什么召示的,都与他无关。
见惠风说徐小姐无事,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命人传令,上马起轿回府。
等陆崇武转身走开些,穆玄阳这才隔着轿帘和徐竺英说了一句话。
“表姐别担心。表弟虽与皓苍相处时日不多,可观其为人,必不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事出突然,有心算无心,想来太傅府那边也不会在意。只是陆大夫人那里,以后表姐还要多敬着些。”
穆玄阳的意思,徐竺英明白,强忍着眼中泪水“嗯”了一声。她还不能哭,至少在入府拜堂前,不能让自己表现出怯懦。
自有两府的小厮,将事情回禀了各府的主子。
老魏国公气得一拍桌子,下令儿子点齐兵马,就算是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这造事之人给揪出来。
还是徐太夫人知道后,从内院赶了出来,这才平息了父子俩的怒火,没将事情闹大。
内院还有各府来道喜的女眷,徐太夫人和大夫人都不好于此时离府。可想着孙女沾了血光之灾,不知这进了太傅府,会受何冷眼。心里疼的难受,哪还有陪客吃酒的心思。
来相贺的人家,同阶同品的也怕沾了晦气,见徐太夫人不适,也都早早就请辞告退。
太傅府也听了消息,唐氏对徐竺英之前的事虽不在意。可如今却是不同,这可是血光之灾。
大老爷在朝为官,伴君如虎本就不易。若再沾了晦气,累得阖府不宁,最后落得个草草收场,那可如何是好。所以有意劝婆母退婚。
陆太夫人也没想过会出这档子事。明知事不可尽信,可也不能不信。这些命定之事,又有谁能说的清。什么事都怕有个万一,若万一应劫,那今日之事,便会成引。
可若是退亲,两府关系必然势同水火,不退只怕也是不得善终。一时间踌躇,举棋不定。
陆老太爷和大老爷也是沉声不语,府里宾客列席在等新人入府,若是此时退婚,于理自然说的过去,可于情却是伤了魏国公府的颜面。
可若是不退亲,就连陆老太爷,也不知以后会否应劫。一场好好的亲事,竟弄得骑虎难下,左右不是。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好说歹劝
最后还是大老爷拍案点头。“父亲,崇武那孩子,心心念念的想要考武举。”
“儿子原是不愿的,可如今事已至此,不若就遂了他的意。等他中了武进士,便送他出京为官,开府另过。”
“这样即可免灾避劫,又让魏国公府欠了咱们一个人情。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也好,不过这事你还得和你二弟、三弟知会一声,陆府一荣一损,不是你一人之功过。”
“是,儿子明白。”叫来两个弟弟,二人自然支持兄长的意见。
陆如雪一直陪着祖母,自然最先便得了信儿,只是事出突然,她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还是听了大伯父的话,这才定了心神,有了主意。
“祖母,当初孙女在京城当街被劫,背后指使之人,是那驸马宋玉书。如今二堂兄迎亲,这人竟敢当街行刺,只怕这身后背景、地位,比那宋玉书还要高。”
经她这一提醒,就连太夫人和唐氏都跟着点头。唐氏更是拉着侄女的手,这会儿内院之中,能冷静分析此事的,怕只有这个侄女了。至少她这会儿,心里没着没落的,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如雪,你看这背后之人,会是谁?”
“与太傅府有怨不睦者,京中少说也有十几府第。可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侄女却只想到一人。汝宁公主。”
提起此人,陆太夫人一拍大腿,“对,一定是她。只是咱们苦于没有证据,听来回话的下人报,刺客一个都没抓到。”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不怕找不到她的罪证。”事发后,陆如雪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汝宁公主。
不过之前她一直都有留意,汝宁公主一直被禁足于内宫之中。可除了这人,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如此冲动不计后果,公开与一国之文臣武将为敌。
陆太夫人将孙女的话,转述给了陆老太爷。这下大老爷更没了顾忌,这亲结定了。
他心中还有另一层意思,“介时只要他在皇上面前表个态,看在汝宁公主仍是皇女的份儿上,愿放她一马。就等于是皇上欠了太傅府一份人情。这坏事,也许就成了好事。”
只是这些,他没有与府中人分析。毕竟事关皇家,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
唢呐爆竹声响起,新人进门,拜堂行礼,一切倒也顺利。
等入了洞房,挑了盖头,“合卺”礼毕,陆崇武这才红着脸,出去应酬宾客。
惠风正准备帮着自家小姐散发宽衣,就听梨霜来报,说陆大小姐求见。
徐竺英自打进了太傅府,心中坠坠惶恐不安。即便是行了礼拜了堂,可仍不敢相信,眼前一切已成真。听闻陆如雪来看她,忙命人将她请了进来。
“陆妹妹可是来的巧,刚我还和惠风提起!”
“二堂嫂怎的还以姐妹相称,岂不见外。”陆如雪笑着见礼,这才拉着徐竺英的手,就近坐在她的身边。
“那我和大伯嫂一般,称你小姑如何?”陆如雪一来,就拿着称呼说事,就是在告诉她,府中的长辈,愿意接受徐竺英入门。
“好!”见陆如雪应的痛快,徐竺英不由自嘲的苦笑一下,“今儿…。”只是还没等她言语出口,陆如雪却先应声打断。
“今儿是二堂兄和二堂嫂大喜的日子,那些个心里妒忌的,总想着没事找事的小人,提她做甚。”
“二堂哥出去应酒时,特意叮嘱,让我来陪你说说话儿,就怕嫂嫂多想。我这还备了些好克化的果茶点心,二堂嫂先用些。”
一挥手示意采月将一食盒提了进来。其实并不是陆崇武让陆如雪来的,不过她这么说,只为加深二人间的感情。
果然徐竺英听了,羞赧的拿着帕子,掩着嘴边的笑意,嗔瞪了陆如雪一眼。不论真假,这话听着都让人心里舒服。
“不瞒二堂嫂,今日之事,祖母那里还好。大伯母那边初闻时,是有些微词。”
“可事后细想来,那幕后之人,必是与太傅府结仇的汝宁公主。是我这做小姑的不好,累了二堂嫂的名声。”
“祖母和大伯母都是明理之人,听了我的猜测,便已对外放了话。魏国公府的小姐,是太傅府名媒正娶换了更贴,卜了八字的。即八抬大轿迎进了府,那从此便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