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阳看了一眼剑鞘,“这下人嘴严,那就从他们的主子身上下手,咱们去会会这陆府的三爷!”
起身抚了一下襕衫,这才跟着陆府的下人,去了外院偏厅。
“陆某再谢穆三少爷今日仗义相助,略备了些酒菜薄礼。还请穆三少爷肯赏光一醉!”
陆承耀从管事手里接过一只木盒,盒子并不大,却雕工精美,入手有些份量,看的出里面的东西很是贵重。
可穆玄阳却并没有接,只是一抱拳婉拒道,“晚辈偶然路经此地,不过是借了马匹于陆大小姐,举手之劳又何需陆先生如此客气!”
“先生肯借府宅,容晚辈等人避雨,倒是晚辈应该谢先生才是。既然先生盛情,那晚辈自当叨陪末座,与先生一醉方休!”
馈赠的和受礼的,难免要客气礼让推脱一番。最后在陆承耀再三的坚持之下,穆玄阳这才将谢礼收下,交给剑锋保管。
二人分主宾南北相对而坐,自有小厮在一旁斟酒伺候。穆玄阳客气的聊了两句,这才将话引到了陆府大小姐的身上。
“陆先生教女有方,陆大小姐婉婉有仪温恭直谅,甚至连骑术都是如此精湛,实令晚辈倾佩不已!”
穆玄阳如此夸赞女儿陆如雪,陆承耀以为不过是其盛情难却客气之言,倒也未有多想。
毕竟他不过是秀才出身,而穆玄阳却是燕王的嫡出三子,就算如今尚未承爵封官,可那也是因为其还未成年之故。所以二人在地位上,还是有所差距的。
“小女自幼便与常人不同,家慈早有言明,将小女如犬子般一同教导。遂未能克己复礼,倒让穆三少见笑了!”
听的出陆承耀言语间颇以女儿为傲,却也知为女儿隐其锋芒。
“是先生自谦了!早在北平的时候,父王就曾有赞!”
“陆老太傅诗书传家门风清正。太子太傅大人,更是手握灵蛇之珠,怀抱荆山之玉,仍拥大才之德贤者!”
“教令晚辈,如有缘得见,必当恭听聆训。而今在这怀远县,却有幸能得见陆三先生,并会饮一叙,实乃晚辈之福气也!”
陆承耀并没有因为穆玄阳赞其父兄,高抬自己而自许,反则言语间更加谨慎起来。
穆玄阳甚少如此夸人,本来是想借此打听一下陆府大小姐的事情,却事得其反。
可见陆承耀与那些白面儒冠之人,全然不可同日而语。他也只得收起了打探的心思,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两人又对饮了几杯,穆玄阳再未提起此事,陆承耀这才放松下来,不再如先前那般警惕。
“不知穆三少爷怎会突然从北平来到此地?若是方便,可否实言以告之!”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又何需隐瞒。是父王命小子这次先回乡祭祖,后返京暂居。并依皇命,欲为太子嫡出二子的伴读!”
说起此事,穆玄阳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一分。这伴读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借口罢了。
这一次进京的,不只是他。还有代王、秦王、晋王、吴王、楚王、齐王等,十四位已封王皇子的嫡出之子。
所以说的好听些,他们这些人是太子之子的伴读。说的不好听,不过是皇上留在京中的人质罢了。
这件事皇上并没有下有明旨,陆太傅寄来的家书中也未有提及,所以陆承耀并不知内情。
而穆玄阳也不愿多提,所以陆承耀也就没再多问。
不过皇上祖籍宿州,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既然是祭祖,那穆玄阳必是打算经怀远而去宿州。
“穆三少爷此番从北边来,又转至应天府后途经此地,想来尚不得知!”
“此时正值桃花汛,淮河水患成灾,此时去宿州,只怕驿道难行!”
“若是三少爷不赶时间,不如在陆府暂住,等水患退去,再行赶路!”
宿州那边早已成了一片泽湖,此时前去只怕会有危险。既然穆玄阳救了自己的女儿,而陆承耀又已知前方危险,总不能不提醒一句。
“这个消息,晚辈当真有所不知,多谢陆先生提醒。那晚辈就不客气了,再多叨扰先生几日!”
如果陆承耀所言非虚,那穆玄阳还真的走不得。只得先留了下来,然后派人前去宿州方向打探。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直喝到壶中酒尽,这才各自回院休息。
穆玄阳刚回到西跨院,就见刚才来送点心的丫鬟,又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见过穆三少爷,三老爷命奴婢拿些醒酒汤过来!”
说完将食盒打开,将一个炖盅端给了站在一旁的剑鞘。又服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这丫鬟之前不是在陆大小姐的院里做事吗?这才多一会儿,就成了陆三爷的丫鬟了!”
剑鞘不过是随口一说,毕竟不管这奴婢是哪个院里的奴才,这醒酒汤都对主子的身体很好。所以乐滋滋的将炖盅放在了桌上。
“这醒酒汤只怕正是那陆大小姐送来的,不过她不愿担了这个名头,毕竟我们是外男,她借父亲之名,这才不至于落人话柄。看她行事,果真是够谨慎小心!”
穆玄阳将醒酒汤一饮而尽,这汤做的并不苦,还有一丝回甘,倒也不难喝。
放下汤碗,穆玄阳看向剑锋,“去将卫指挥佥事叫来,我有事吩咐!”因为陆三爷的一番话,他还有些事需要吩咐。
不一刻,剑锋就领着一位侍卫走了进来。
☆、第二十二章 祸从天降
得了消息的穆玄阳,一回西跨院,就命人将王府的指挥佥事卫明给叫了来。
卫明看上去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尺八寸高。身上还穿着陆府下人的衣衫,长相平平但目露精光,手上提着一把佩剑。
“属下卫明,见过三少爷!”王府的指挥佥事,那也是从五品的官职。
可无论这卫明在外面多么风光,见了穆玄阳仍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他们这一队侍卫,是受燕王之命。除了保护三少爷的安全,还肩负着秘密的使命。
“刚才从陆先生那里打听到,淮河水患,通往宿州的驿道已被水淹没!”
“你明儿一早即派几个人,沿途去打探一番。若是真的是道路难行,我们不防在此多留几日!”
当初父王命他来祭祖,并没有规定时日,只是命他于穷阴初雪将至之前进京即可。
穆玄阳本就对进京给人当人质,心生反感,若是能晚些进京,他倒也乐见其成。
“是,属下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查探!”卫明领命。
穆玄阳又交待卫明约束手下,且莫在陆府滋事。又问了一下这些人的安置情况,这才命其退了下去。
穆玄阳也赶了一天的路,又淋了雨吃了酒,这会儿倒也有些犯困,吩咐剑鞘和剑锋轮值后,这才沉沉的睡去。
陆承耀吃了酒,也回了“四宜园”去休息。云氏这才得知,三爷招待的竟然是燕王府的三子。
“老爷,燕王三子身份尊贵,只留客人在西跨院,会不会简慢了贵人?”
“中居内院虽说只咱们一家人,可几处院子里都有丫鬟婆子的,总是有些不便!”
“那西跨院这些年虽作为子弟开蒙之所,可那原就是为客居所备的居所,倒也称不上简慢!”
“而且西跨院西墙边上就有个临街的角门,穆三少爷他们出入也能方便些,不用总是派人来和咱们打招呼,为夫已命人在角门处把守了!”
夫妻两个又聊了几句,这才双双歇下。
第二日一早,卫明还是派人知会了陆承耀一声。这才带着几个得力之人,出了怀远县城,一路往宿州的方向而去。
而陆承耀早上来拜会过穆玄阳后,吩咐小厮和厨下仔细伺候着,这才去外院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一等就是二天的时间,卫明带回的消息,果然和当初陆承耀说的一样。
去往宿州的路,已被洪水淹没了大部分,若是强行赶路,只怕是真的会遇到危险。
穆玄阳只得去见了陆承耀,再次言明要在陆府多打扰数日,并送上谢礼。陆承耀自然不会收下谢礼,二人又推托客气了一番。
穆玄阳来陆府的第五日,除了每晚会和陆承耀会饮一番外,平时两人都是各忙各的,毕竟这男人与女人不同,不会闲来无事,就聚到一起闲聊。
不过至那天之后,陆如雪再没派人过来问侯,也没再吩咐下人送吃食东西过来。二人都知对方的存在,却都没有再派人相互打探。
这些日子,陆如雪行事更是份外的小心谨慎,这才没让父母发现手上的伤患和身上的淤青。
只是怀远县城外,连着数日,来了不少的灾民。
知县袁大人来找陆三爷商量,想在城外设置些粥棚,也免得这些饿及了眼的灾民,冲进县城,乱了城内的秩序。
这种事,在怀远县城之中,一向都是轨物范世的陆府带头来做的。所以袁大人这才求到了陆府。
“袁大人何需如此客气,不过是设个粥棚,陆某这就命下人去准备,午时前必在北门外将粥棚架起来!”
“只是这护卫一事,还要有劳袁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