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刚才见陆太夫人,太夫人虽说的委婉,可拒绝的意思却很是坚定。
“也不怕老姐姐笑话,老妹妹这孙女年纪还小,自小又不在我身前,这不今儿一早,就随她父母回了怀远。”
“我就想着,等她今年进了京,多留她在身边几年,倒也不急着为她议亲。”
“况且她哥哥才行了冠礼,今年还要参加院试,且还尚未定亲,怕是轮到她,也要等到明年了。”
议亲又不是定亲,陆太夫人这分明就是托词。可议亲是结两姓之好,总不能强人所难。徐太夫人只得又替外孙说了几句好话,便也不敢再强求,吃了杯茶,这才告辞。
送走了徐太夫人,陆崇文兄弟这才进府复命。刚进了“康宁园”就听见祖母和母亲聊起徐太夫人此行目的。
兄弟两个不由得止了步子,示意守门的丫鬟不要多话。
“亏得母亲料得先机,让小叔一家先一步离府。不然徐太夫人来拜访,如雪这孩子还真不好避而不见。”
太夫人点了点头,这徐太夫人非受召进宫,一般是不太出府的。突然投贴,必是有要事。以徐太夫人的年纪,别的事怕也不会太上心了。
“昨儿我就想着,这徐太夫人定是为提亲而来。权衡再三,只怕就是那燕王三子,果不其然。如雪那孩子救了他一命,怕是那会子他就上了心。”
提起此事,唐氏也觉得甚有可能。婆媳两个聊的起劲儿,一时间也没查觉屋外有人偷听。
陆崇武听的心头火起,连屋都不进,转身朝院外走去。陆崇文紧追了两步,将人拦了下来。
“二弟这是要赶着去燕王府,找穆三少拼命不成?”
“人家不过是托人来提亲,托的又是魏国公府的徐太夫人。论理那是对堂妹的重视。你这般凶神恶煞的跑了去,原是不成的事,被你吵嚷开了去,难不成是想助他成事?”
被大哥这么一说,陆崇武这才冷静下来。细一想还真是的,看徐太夫人走时的态度,想来祖母一定是回拒了人家。
可他仍不放心,回想那日在温州会馆的戏楼,虽说是因药乱性,可穆玄阳看堂妹的眼神,分明装着情意的。这会儿细想来,就是堂妹的眼神中,也透着些许的不明。
难不成又是他惹了祸,这才招了穆玄阳上了心。越想越是后悔,恨自己管不住腿,没的拉堂妹出门。几次三番的让那穆玄阳得了机会相护。
陆崇文见弟弟不再冲动,这才叹了口气,“若是不论出身,只穆三少的为人,倒也是个好的。可惜了!他再有心,祖父和祖母,也定是不会允的。”
可这话却未能打消陆崇武的念头,他这会儿脑子一团乱,只想着找人相商。
“哥,若是堂妹也中意,你可会帮她?”陆崇武这话一下子惊了陆崇文,朝四下里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奴才在近,这才细问了起来。
以他的了解,若无征兆,二弟绝不会有此一问。
“二弟可是知道什么?”见兄长问起,陆崇武再不敢有所隐瞒,将戏楼之事一一道出。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大的事,你怎的不早说!怪不得穆三少会突然请了徐太夫人到府上来提亲。”
陆崇文也慌了,虽说没什么大事发生。二人发乎情止乎礼。可与中了情药的男子同处一室却是实情,即便当时有陆崇武和陆崇宇在。可若真传了出去,堂妹就是不嫁也得嫁。
且就算是嫁了,这名声怕也是毁尽。若是燕王妃事后计较,堂妹就算嫁进燕王府,也再难有好日子可过。
气得他狠拍了弟弟的肩一下,仍不解恨。
“哥,二弟知道错了,你快帮着想想办法?”被哥哥拍了一掌,陆崇武身上虽痛,可心里却松了一分。
“这事不可再提,也不能让祖母知道。刚才听祖母的意思,显见已是拒绝了徐太夫人。而徐太夫人也未以此事相挟,想来穆三少并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不论以后是否会被人提起,你和崇宇只记住,打死不认。那日所有人都可以为证,屋中并无女子,只有你们兄弟几人。就算是有人起了疑,也无从查起。”
“告诫烟柳等人,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打死勿论。”
陆崇武也觉得兄长这主意好,也不进屋,而是直奔外院去寻烟柳。陆崇文这才静了静心,进屋去给祖母复命。
而离京不远的陆承耀,这会儿一边儿赶路,还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的扫向女儿所坐的马车。
他的女儿终究还是长大,要议亲嫁人了,心里百般不舍。在他这个作父亲的眼中,这天下的男儿,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云氏并不知徐太夫人今日要来拜访,所以坐在车里和春露闲聊着。陆如雪昨晚睡的不好,这会儿靠在车厢里,昏昏沉沉的倒是小睡了一会儿。
陆承耀这边才过十里亭不久,穆玄阳就已得了消息。
“少主,陆小姐昨儿来信,不是说明日才起程,怎的会早了一日?”剑锋一边儿给少主更衣,一边儿示意剑鞘去备马。
“怕是外婆送了拜贴,陆太夫人猜出了什么,这才急着将陆小姐送出了京。我昨夜原该去看她的,怎知陆太夫人竟回绝的如此决然。失算!”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穆玄阳已经打马直奔城门而去。
未得旨意,他不得擅自出京城百里,所以不得不快马加鞭的追赶。其实就算是追上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还不是眼看着心上人,跟着家人离去。
可不追他又不甘。一想到数月两人不得相见,魂不守舍似百爪挠心般的难受。
剑锋也知劝则无用,只得带着护卫,护着少主一路追出京城。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请旨出征
出京尚不足两个时辰,穆玄阳就已追上了陆承耀一行。
“刚听闻陆先生突然离京,晚辈特来相送!”见了穆玄阳,陆承耀先是一惊,后是一忧。
看来母亲所料没错,徐太夫人此番登门,怕就是为着这燕王三子而来。不然不会他这里才离京,这穆三少就急吼吼的追来相送。
“不过是暂回祖籍,怎好劳穆三少爷亲送!”陆承耀这话说的客气中透着几分疏离,远不如在京时热络。
穆玄阳早有心里准备,将仪程送上,倒也不多话。陆如雪紧了紧袖腕里藏着的信笺,站在车下朝穆玄阳这边望着。
她不能近前,更不能与之交谈,甚至两个人连眼神间的交汇,都如春风戏柳,一晃而过,不能叫人看出半分来。
可就是这样,两人却心满意足嘴角含笑心意互通。见穆玄阳上马离开,陆如雪这才趁着母亲不注意,将袖中藏信交给陆峰。
陆峰谎称腹痛,趁着人走远,这才得以将信转交给等在暗中的剑锋。两个主子心有灵犀,竟是想到了一处,一个派人守着,一个命人传信。
接过信,穆玄阳连忙拆开细读。信中不过是告诉他,她要提前一日起程。不过在尾处,倒是赋了几句话,看的穆玄阳整颗心,直跟着陆如雪一处飞了去。
“心悠苍苍,在水一方。鸿雁传书,慰我彷惶。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是陆如雪第一次,这般直白的向穆玄阳表明了心迹。她的心何其乱,取几首相思的古诗,把心头的那点子爱意,竟捏在了一处。一股脑儿的倒给他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穆玄阳对着荡起烟尘的驿道,诉说着无尽相思意。
直站了足有一刻钟,直听到剑锋提醒,这才将信折起贴身揣好。
“有三少爷派去的人尾随相护,陆小姐这一路必能平安。时辰不早了,三少爷可要回府?”
“嗯!”穆玄阳微点了一下头,调转马头扬鞭而回。
“乍暖还寒,不知这一路如雪她可会辛苦?……。此去不知日,她又刚病了一场,也不知何时才得相见?……”心中佳人已远去,独留相思空满腹。
回京后穆玄阳去了魏国公府。陆太夫人虽婉拒了外婆,可他心中已认定了陆如雪。不会因为一时的阻拦就放弃争取。
“知你等不及,一准儿的会跑来。看你这一脸的不得意,可是已得了消息?”徐太夫人拉着外孙的手,自己这外孙,论人品武艺胆识才学,不是她自诩,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就是过于老成持重,少了少年人的张扬骄横。
“前人尚百折不挠,外孙心已所属,不过是被拒一次,断没有放弃之理。还劳外婆,在陆太夫人面前,多为外孙美言。”
徐太夫人体外孙心志之坚,只是这事难就难在,陆太夫人也是意志坚定之人。若是不使些手段,巩难成事。
可徐、陆两府刚刚议亲,徐太夫人又怎可对陆太夫人使什么手段。
最可惜,是那陆府的小姐已然离京。若尚在京城,倒可借着孙女徐竺英的名头,常约来府中做客。这一来二去的,总能找到机会,生出些许情素来。
介时她再推波助澜,何愁不能心想事成。可如今却是一切皆泡影,全没了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