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往边上一伸,他看着本子上不知所云的鬼画符,心中疑问万千,这瞎他妈写写画画的,他完全只看得懂上面仅有的比赛队伍以及队员名字,除此之外剩下的都是些什么鬼啊……
空白纸本那页上面,有的是正方形、圆圈、实心点、三角形……且都用直线或虚线连接起来,组合在一起好像还真是代表了什么似的。
“……”
曹觅暗暗咂舌,怪不得每次开会以后,裴宋都不看骆叶记的东西。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搞特殊,现在才明白,是真的看不懂。
骆叶感觉到隔壁那位盯了他半天,侧过脸,眼神冷漠的无声询问:有事吗。
……无事。请大师继续作画。
直到飞机降落前,骆叶都在专心致志的看视频、记除了他自己外谁也看不懂的笔记。
这次抽签仪式,nt被分到B组,完美避开lck一号种子队,但遇上的是强有力竞争的lck二号种子队、lms赛区的一号、lcs的三号种子。
今年lck赛区和lcs赛区的一号种子队伍还是像往年一样在意料之中,并没有黑马出现,但二号种子池,也就是nt即将面对的对手之中,倒是有个比较棘手的。
B组lcs队伍里的adc叫waltz,是个很年轻的天才型选手,今年第一次出征s赛。骆叶看过他直播的rank还有从前他自己的比赛,总体来说发挥还算稳定,但打法激进,很多动作都来不及仔细分析,可如果走错一步就全军覆没。
虽然他个人能力十分出色,但队伍内其他成员跟不上他的节奏,导致整场比赛打得一团混乱。
空姐提示飞机即将下降,骆叶将笔记本合上,关掉ipad。
刚刚看视频的时候,他的大脑皮层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看到那位waltz,他就觉得像是在看三年前的自己。不懂团队合作精神,盲打,那会儿刚进队就坐冷板凳,主教练和裴宋不知道骂了他多少次。
是后来一次,裴宋将他单独拉出去说教,皱着眉问:“你到底想不想出赛?”
他沉默的点头。
裴宋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告诉我,你来俱乐部半年了,都干什么了?”
“训练、睡觉。”
“还有呢?”
他想了想,“挨骂。”
比如现在。
“……”裴宋实在无语,但经过半年了,他对这沉默是金的男孩也有些了解,于是他换了种思考方式,继续说,“既然你知道你经常被骂,为什么不好好反思一下原因。”
“反思过了。”
“为什么?”
“……不懂团队合作。”
“所以呢?”
“知道了。”
……
飞机平稳落地滑行到廊桥,骆叶打开安全带,手拎着自己的背包,跟着队伍往外走。
手机开机后,有几条消息连续弹出。
其中一条来自骆易。
他停住,反复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信息内容,而后抿着唇,嘴角向下。
骆易不知道他今天出国,短信里也没过多解释,只是说最近不要找骆天邢,也不要回浦江那边的别墅,有些比较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骆天邢这次应当是跑不掉了。
看着这条短信,骆叶有些想笑,但眼神冷冷的。
他走在最后面,和前面落下一大截,裴宋回头喊他跟上,他将手机揣回兜里,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裴宋见他脸色不太对,犹疑着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骆叶更是奇怪的瞥他一眼,“我看起来像不舒服的样子?”
裴宋点点头。
他切了声,“我这是兴奋。”
“……??”打扰了,您兴奋的表情就像是变态。
折腾半天,等真正办理好主办方给预定的下榻酒店的入住后,已经过中午十二点了,这个时间国内刚好是凌晨三点钟。
大家都饿的前胸贴后背,领队在网上搜附近比较好吃的餐厅,并问大家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胡移没什么力气的回答:“有肉就行。”
曹觅也附和着:“肉肉肉!!”
最后领队决定带他们去吃一家推荐较多的烤肉店,谷歌上写着下午两点钟开门,从酒店坐车过去时间刚刚好。
一行人收拾收拾,冲个澡换件衣服就准备出发。
骆叶叫住领队:“我不去吃。”
领队也知道他的怪脾气,没问他为什么,点点头,“那需要我们带点什么给你吗?”
他说:“不用了。”
他回到房间,将窗帘拉上,空调温度开到十九摄氏度,而后他换上短裤,坐在沙发椅里,没多一会就觉着小腿肚被冻得发僵。
骆叶想起自己第一次被送到骆家时,骆天邢看他的眼神,冷漠又嫌弃,似乎他并不该到这个世界上来一样。
那会儿骆易还没放学,家里只有骆天邢和他两个人。
孙女士还特意打电话告诉他,说这个男人是他的生父,自己应该和他多亲近亲近,培养感情。
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即便对方是给予他一半生命的人。站在骆天邢面前,他却感受不到任何血缘亲情的纽带连接,只觉得头皮发麻,想要逃离这间屋子。
他能从骆天邢的表情以及言语动作看出,这个所谓的生父并不喜爱他,甚至有些厌恶他的存在。
他在骆家住的一个月里,骆天邢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过,反倒是他那位大儿子,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经常来找他玩,给他偷偷带上来厨房里的甜点,还会把自己的玩具和他分享。
直到那晚孙女士从海外旅行回到家,才是真正的爆发点。
孙女士提议将他留下,就算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再怎么说也是两人的孩子,但骆天邢并不同意,说骆叶一个人就会毁了他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一切,且还不说他根本没将骆叶当成他的亲生儿子。
骆叶刚好路过他俩的卧室,不小心听到里面一声清脆的响声,再就是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骂骂咧咧。
他冷漠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机器人似的将一个月前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整理进小行李箱里,他其实不太懂,为什么骆天邢会这么厌恶自己,厌恶到无法忍受和他共处一室的地步。
他将最后一件上衣叠好,平整的放进箱内,手无意识的捏着行李箱边缘,眼前一片雾茫茫的,他吸了吸鼻子,将箱子拉好。
他想,既然自己要离开,那至少也要不失礼貌的道别。
于是当年只有十岁的骆叶,自个儿拖着有他身高一半的箱子,到骆天邢夫妇卧室门口,伸手叩门,不等里面的人说请进,他便先开口:“再见,骆先生,谢谢一个月来的款待。”
……
冷风吹的骆叶直打哆嗦,路在外面的皮肤甚至起了鸡皮疙瘩,他用手掌给胳膊点温度,站起来去将空调温度调高。
而后从箱子里翻找出仅带了一盒的烟,客房内禁止吸烟的标志就在墙上,他气的踢了一脚桌腿,又将烟盒扔到地上。
现在好难过啊,压抑的快喘不上气了,可以找漂亮姐姐解闷吗。
算了,他又凭什么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和苦水倒给对方呢,已经有过一次了,他不想让这种行为变成习惯,因为这对于钟意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即便她说不在意,即便她说不开心就要告诉她,即便她十分乐意去哄自己安慰自己。
骆叶低着头,眼睛毫无焦点的盯着地面,老半天才有动作,拿着桌上的卡夹和房卡出门。
第37章
骆叶自己到酒店外转了转,没拿手机,等回到房间后才看到钟意对他落地消息的回复。
是二十分钟前发来的,问他休息的怎么样。
他回:还不错。
放下手机刚准备收拾收拾行李,桌上就一阵嗡鸣,骆叶低头看了眼,是钟意打来的视频电话。
他有些诧异,点接通。
钟意还睡眼惺忪,躺在被窝里,侧着身子,将手机立在床头柜边上。
“醒这么早?”他问。
同时在心里算了一下,现在是国内早上六点半。
钟意半眯着眼,努力抓住意识,“嗯”了声,“睡得不踏实,担心你。”
“……”他无言,满脸写着疑问。
“那你继续睡,才六点半。”
“不睡了。你吃饭了吗?”钟意恢复点清明,用手臂支撑起身子靠在床头,顺便将手机放在蜷起来的腿上,左右挪动试图找一个舒服些的姿势。
“没有。”他边答,边把刚才在楼下闲逛时买的罐装可乐放进客房内的小冰箱里,手机被搁到一边,等他将买的十瓶饮料都放进去后,才再拿起手机,“他们去外面吃烤肉了,我不想去。”
钟意就猜到他一定没吃,皱着眉说:“那现在内线打一通电话,叫点东西上来吃。”
他拒绝的干脆利落,“不饿。”
“?”她佯装生气,毫无表情的说,“好,那我挂了。”
“……”骆叶抿了抿唇,妥协道,“好吧,我现在就叫。”
从飞机上最后一餐算起,到现在他大约也有□□个小时未进食了,且不说他从不吃机餐,就算出门坐头等舱或是商务舱,他也从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