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卿瞪大了眼睛,启德帝方才分明看着他儿子要杀自己,此刻就道个歉就拉倒了?简直不要太偏心喔!
陆枕窗吊儿郎当的走到她面前,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语气随意道,“对不起啊。”
陆知礼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后,起身弯腰,冲凡卿柔声道,“卿卿,上来。”
凡卿不明所以,她有点怕他方才与陆枕窗那孙子争执间受了伤,犹豫着不敢上去。可陆知礼俯身的动作没动,她又不忍心看他僵在那里,轻轻一踮脚,娇小的身子便跃上了他的背。
她的身形偏瘦,陆知礼高了他足足一头,是以他稳了稳脚,很轻松的便将她背了起来。陆知礼侧首冲她轻轻道,“卿卿,咱们回家。”
凡卿的眼眶有些湿,自己被这姓陆的一家子堵在天牢里欺负,却仍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得罪所有人,一直在意着她的感受,带她回家。
出了天牢后,四周的光线顿时涌了上来,凡卿索性闭着眼伏在他的背上,反正左右有他呢,撞不到自己。
“阿礼,你刚刚揍那孙子的样子帅爆了!”此刻的凡卿宛若他的小迷妹一样,偏着头蹭在他颈间,软软蠕蠕的在他耳边偷偷夸赞道。
“我不光会揍他,日后还会杀了他。”陆知礼平平静静的道出这句话,好像他要杀的是一只鸡,而不是大楚皇室的二皇子。
“嗯。”凡卿灿烂一笑,声音轻快道,“暂且先留着他这条狗命。”
外人看来,这一对年轻娇俏的小夫妇侧首附耳的说着甜蜜的情话,画面简直温暖的不得了,可谁又能猜到两个是谈笑风生间说的竟是这杀人啊打人的事呢……
陆知礼当然没有真的一直背她回去,到了宫门口便看见凡卿出来时乘的轿子。两个如滑溜的鱼儿般蹭地钻了进去,感受到了轿内温暖如春的温度后,双双放松了下来。
“阿礼,我今天拿到了一忒稀奇的东西。”凡卿摸了摸胸前那块硬硬的牌子,神秘道。
陆知礼背着她走的久了,有些疲累,此刻闭着眼睛猜道,“神秘的东西,难不成你是又在家找到了什么新奇的嫁妆?”
凡卿伸手在他腰间捏了一下,噘嘴道,“陈迟把他统领羽林卫的牌子给我了。”
“给你何意?”陆知礼哑然,那可不是个能随随便便赠人的礼物,先前卿卿去找陈迟套近乎都失败了,怎的今日竟成了?
见他这茫然的样子,凡卿顿时一拍大腿,正事儿还没跟他说呢!
轿子行这一路,凡卿把兵部尚书跟她爹通风报信还有自己怎么拿到牌子的事儿全都跟他说了一遍。
她忧心忡忡道,“本来我还抱着侥幸的心里,也许人家陆枕窗还没到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顿了顿,似是有些懊悔,“可结果你也看见了,他想杀了我,再夺走牌子。”
陆知礼有些哭笑不得,他想启德帝从高座上摔下来,却不想有人比他还着急。虎毒不食子,却从未有人说过,虎子焉知不会反扑呢?
☆、84.84
轿子停至凡府门外, 陆知礼覆在她耳边嘱咐了她几句后便匆匆离开。凡卿进了门发现家中素日那些名贵的陈设多多少少的缺了一些。
她正纳闷着,便瞥见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领着一帮拎着黑麻袋的小弟朝大门方向走来。
眼见着那闷头走的人影就要撞上了自己,她抽了抽嘴角, “爹, 这是咱家, 您这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地了呢……”
凡修吓的一激灵,顿住了脚步, 瞅了瞅周围,迟疑道, “你娘没回来吧?”
凡卿挑眉, “我怎么知道?”
“我就说把家里的这些瓷器啊屏风, 古董花瓶什么的换成银票揣着,你娘非不同意。”凡修怜惜的摸了摸怀中的骨瓷花盆,可怜兮兮道,“若到时候真打起来,一个个都摔碎了多可惜!”
凡卿其实不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虽然她平时的吃食穿着都力求最好,那是因为她现在有这个条件。有条件就要享受, 若是没了这个条件, 该活总时要活下去的。
当然, 两者相较谁不想活的舒服自在些。于是她侧身让了几步,狡黠道, “父亲快去快回, 娘亲这边有我呢。”
凡修脚下步子不停, 嘿嘿一乐,“还是我闺女跟我一条心。”
凡卿回屋睡了一觉后,醒来发现窗外已渐布暮色。她歪着头靠在舒适的玉枕上,绮罗不知何时进来替她将翡翠灯罩里的烛火点亮了,屋内气氛祥好,温润如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细算了算,再过七天便是三月初七了,她的大婚之日。既然该来的总会来,她决定还是先把婚结了再做其他的打算。
接下来的几天,她恍若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不出去跟谁吵架,就老老实实的在家看着薛氏和绮罗为自己打点嫁妆,时不时的趁着陆知礼午膳十分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上街转一转。
已是入春的时节,日子也不如前些天冷的教人出不来屋。
“卿卿,我不是嘱咐你今日出来要披着你那件狐皮披风么?”
今日是科举放榜的日子,陆知礼与凡卿约好了出来凑个热闹。两人刚在街上碰面,陆知礼见凡卿穿了一身精致的绯色宫装,只配了一件对襟的夹袄,顿时皱起了眉,埋怨道。
凡卿冲他吐舌,小手握上他根根修长的大手,轻快道,“你看,我的手是暖的,一点都不冷。”
陆知礼知道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爱臭美,也拿她没办法,动作麻利解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见那厢已经是噤起了鼻子,摆着一张皱巴巴的团子脸瞪着她,毫不客气的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刮了下她的鼻尖,哭笑不得道,“卿卿瞪着我也不行,春寒料峭,你再冻感冒了。”
凡卿哼哼了两声却还是乖乖的没有反抗,过了一会儿便又精神了起来,拉着他的手朝前边的人潮走了过去,“好像是金科状元出来了,咱们快去看看。”
大楚每年秋天都会举行一次科举,经历了地方的考试再把筛选出来的人集中到京城作一次殿试,来年三月份再放榜。
中榜的状元郎如同凡卿在前世看的那些小说一样,骑着陛下亲赐的汗血宝马,由皇城宫门出发绕着京都走一遭。
凡卿眼看着周遭老百姓热热闹闹的围着前方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新科状元,春风复苏,还敷着薄冰的护城河也渐渐解冻,当真是应了那句诗的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见长安花。
“卿卿,我总觉得这个状元郎好似在那见过。”陆知礼望着那马头上的人,偏瘦的身形,一身青衫,面庞十分隽秀,眼眸清澈,真真切切好似见过的模样。
凡卿的个子比陆知礼稍微矮上那么一截,是以隔着重重人幕她根本看不见那人的样子。
可是很快她便发现人群行至她与阿礼的身前便奇迹般的分成了两路,马儿传来了轻快的嘶鸣声,很显然是有人拉住了缰绳。
凡卿看见那威风凛凛的状元郎下了马,而后缓步走到了她面前,朝她拱手弯腰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她有些诧异,现在这些状元都如此火眼金睛了?隔着这么多人都知道她郡主的身份,上赶着过来巴结?
陆知礼见卿卿一双黝黑透亮的小眼眸滴溜溜转个不停,便知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这小丫头一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长乐郡主,可还记得臣?”状元郎骤然开口,声音里溢满了激动,目光灼灼的望着凡卿。
凡卿一向脑子不好使,于是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十分不给面子道,“不记得。”
围观的吃瓜百姓们眼里纷纷冒出了精光,长乐郡主的美貌自是不必说的,与陆世子的婚约也已经订了快小半年了,这状元郎又是何时掺和进来的呢?
一场蓄谋已久的三角恋?
陆知礼意味深长的在凡卿耳边小声道,“卿卿,可还记得从前我给你讲过的一个秀才报恩的故事?”
凡卿怔了怔,眼眸里的迷雾之象顿时豁然开朗,指着那状元郎一脸不可置信道,“你是曾在酒楼里为我出头的那个秀才?”
李轻侯笑着点了点头,又鞠了一躬,“承蒙郡主当时的照顾,小生没有辜负。”
凡卿眼眸里露出了一丝惊喜,咧开嘴角朝他绽出了一个大大笑容。寒门走出来的状元郎,期间要付出多大的艰辛她是知道的,她是真心的替他高兴。
“举手之劳,你今天的成就还不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凡卿笑眯眯虚扶着他起身。
李轻侯颔首,指了指凡卿旁边的陆知礼,问道,“郡主,你们如今已经成亲了么?”
陆知礼挑眉,直接回道,“再过七日便是我和卿卿的大婚之日,状元郎不嫌弃可以过来凑凑热闹。”
同是男人,李轻侯知晓陆知礼话里话外的戒心。只是长乐郡主这般绝代风华的女子,他是万万不敢幻想的,点了点头,“一定会来。”
陆知礼冲他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告辞。”
眼看着男女主都走了,吃瓜群众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救命恩人的戏码啊,无趣,无趣。
回去的路上,凡卿突发奇想,抖机灵道,“你说日后李轻侯会不会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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