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瑾笑道:“我们可不去打扰大师念经,今日进宫,本也就是陪祖母来的。”
“妹妹说得对,皇祖母身子安泰,便是孙女最大福气了。”
太后笑的眼睛都弯了,不住声道:“好好好,对了,这批进贡的首饰,你们且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只管挑去就是。昭华整日服侍在皇后身边,也没心思挑这些东西,你们还得好好劝劝她,别累坏自己的身子。”
朱承瑾、朱承清皆应了。
太后又问:“靖平侯世子,为人如何?”
这一句没头没脑砸下来,愣是把朱承瑾问的懵了,斟酌道:“靖平侯世子人品端方,皇祖母挑选的自然不会错。”
“傻孩子,说这些场面话,如今咱们祖孙三人,还不能说真心话不成?”
“靖平侯世子,眼界卓远,心胸宽阔。”朱承瑾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太后,“是为良配。”
太后这才满意,“那就好,那就好。人老了,一辈子不过是期盼儿孙成家立业,婉和婚事,你父王可有提起?”
“尚未听父王提起,只是姨母倒询问过。”朱承瑾凑近问道,“皇祖母要为姐姐赐婚?”
“你姨母?也是,她家可是三个小子,老大老二都可娶妻了。”若是相看王府庶女,那是不可能为齐行远正妻的,只可能是津北侯二公子,亲上加亲,太后也乐见其成,“让你姨母先去与你父王商量,得了结果再进宫见哀家,这没几年,你们可都要嫁人了。”
朱承瑾道:“那孙女便不嫁了,一辈子陪着皇祖母。”
太后斥她一句,“说什么混账话,哀家看津北侯府那个二小子,素来少年老成,婉和性子也是稳妥,二人的确是不错。”
朱承宛成天在瑞王跟前捣鼓,抵不过太后一句话,这门亲事,朱承瑾绝不会让朱承宛得去。原因无二,朱承宛心性,无法匹配津北侯二公子!
她此刻也开始庆幸,没着急忙慌就把朱承宛带进宫,或是与姨母定下婚事。朱承宛当初想试探她,结果被朱承清截胡,一战失利,不想重整旗鼓,反而越发暴虐阴毒起来。
她院子里的婢女,有几个伤的严重,朱承瑾将那些人调去了别的院子,也算警示朱承宛。朱承宛与朱承瑾、朱承清之间,再论姐妹情分,才是嘲讽。
既然如此,朱承瑾更不会坐视朱承宛达成目的,嫁给表兄。朱承清同样是筹谋,但是从未有虐待打骂仆人之举,兰馨之死,让朱承瑾彻底认清了朱承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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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故人
正阳宫,大殿。
木鱼诵经,禅音入耳。
周皇后与太子居上位,颜庭陆带一干宫女侍从侍奉,特设一席位,留给清尘大师。
太子仔细看着周皇后与清尘表情,没见一丝不对劲儿,不过也不奇怪,这二人是多年的谋略高手,被太子看出才怪。
心经引子在前,太子明知二人是“故人”,可从言谈举止,真是一点也摸不着头脑,瞧瞧二人说话这个劲儿。
周皇后道:“久闻大师佛法渊源,今日得见,实乃本宫之幸。”
清尘手执佛珠,座前特设纱帘挡上,即使如此他也没于礼不合的抬头直视凤颜,而是垂首道:“皇后娘娘凤体安康否?请恕贫僧大不敬之罪,贫僧粗通医理望闻问切之术,闻听娘娘声音有些虚浮,顾此一问。”
“大师多才,本宫身子尚且康健,只是旧疾未愈,平日里精神偶有不济。”
“旧疾未愈,最怕劳费心神,后宫平顺,太子与公主纯孝,娘娘该安心休养才是。”
一问一答,平静无波,却又暗潮涌动。
多年之后,如今的太子已成帝王,蓦然回首,才懂这两句话中压抑的情感。
但是那时他与周皇后不同,没人能束缚他的情感,他也没与爱人错失交臂,只是无法长相厮守。每每久别重逢,不问军国,不问政见,只问一句:“身体安康否?”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贫僧托太子带了一册心经给娘娘,不知娘娘阅后何感?”
周皇后下唇动了动,定了定神才道:“本宫与佛门无缘,悟不出什么,大师请诵经吧。”
清尘微微一笑,薄唇弧度极为好看,“娘娘已经悟了。”放下不提,重新念起经文。
周皇后闭上眼,不知是在养神,还是思索。
门外侍奉宫女小步进来,蹑手蹑脚跑到颜庭陆身边耳语两句。颜庭陆看了看周皇后与太子,轻声道:“景豫郡主与婉和县君来给娘娘请安,还有四……齐郡王妃也递了牌子来求见您。”
“请郡主和县君进来,齐郡王妃怀有身孕,整天没个消停,不是进宫就是回安国公府,也让她来吧,到底皇室血脉最重要。”皇后实在是厌烦林念笙,自作聪明,这个时候忙于钻营、仗着怀孕惩戒侍妾都是假的,不如在家好好养胎,生下孩子便是皇长孙。不过她也不会刻意提点林念笙,毕竟敌人太蠢,也省事不少。
四面八方的眼睛,可都盯在林念笙身上呢。不想让她平平安安生下皇长孙的,可不止宫内之人。
朱承瑾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耳朵根子都要腻了,偷偷摸摸跟朱承清咬耳朵:“齐郡王妃可真是,哪哪儿都有她。”
“别提了,贼心不死,”朱承清深知林念笙自傲没谱的性子,“前些天齐郡王封王迁府完了,她还来邀我过府,说是有什么前嫌一笔勾销,派了身边大丫鬟给我送帖子来,被我拦在门外见都没见。”
林念笙这是以为四皇子能登基呢,她哪儿来这么些自信。
姐妹俩在跨进宫门的时候不约而同闭上了嘴不再谈论,笑吟吟给周皇后请安。
朱承瑾最近没怎么见到周皇后,此刻再见,周皇后即使心神在别的上面,也不由微微讶异。景豫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往日别人说起景豫郡主,大多都是品性纯良,沉静大度,再后面夸得也是诸如气质品德一类,但是如今看来,往后各家夫人又要加一句“美姿容”了。
瑞亲王长的原本就不差,更兼之沈氏美貌,郡主结合二人优势,逐渐在美人众多的皇室中崭露头角。
如此容貌性情,周皇后也不得不也为闻家惋惜,瞧瞧,本来定好的景豫,如今为了公主名头换成端云,白白让靖平侯府楚家捡了天大的便宜。
“景豫可是许久没来正阳宫了。”周皇后请二人落座,太子对景豫郡主挑了挑眉,往清尘座位那儿看了一眼。
“听太子说娘娘最近精神不大好,就没敢前来打扰,”朱承瑾眼神扫过纱帘,看见影影绰绰袈裟模样,只一瞬就转而认真回周皇后的话,“刚才去寿康宫,皇祖母说您今儿请了大师讲经,我们姐妹俩也就凑个热闹。”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昭华这些日子总是在宫里陪在我身边,刚才被本宫硬是遣去休息了。你们若是得了空,就时常来与她也与本宫说说话,听闻你们今晨先去了章相府,白妹妹如何?”周皇后是乐得见昭华太子与朱承瑾朱承清关系好的。
“白姑母身子好多了,精气神儿也好,府里下人恭顺,膝下儿女听话。”白潋滟的归来对章相府无疑是好处多多的,谁都满意,方氏的不如意也就被大家忽视过去了。
朱承清开口的事儿,也是合了周皇后心思,“今日还见到了陆夫人。”
周皇后借势问道:“陆夫人?可是原先的魏国公嫡出大小姐魏萝?当年……一案后,也是许久未见她了。”
“娘娘知道当年的案子?”朱承清按捺再按捺,镇静再镇静。
颜庭陆将宫女们带了下去,临走前向周皇后示意清尘,周皇后恍若未见,颜庭陆不再动作,安安静静退了出去。
风吹过正阳宫,掠过清尘面前纱帘,周皇后的话也随着纱帘飘飘忽忽萦绕耳边:“许多以前的事,到现在为人所知的往往都并非真相。可是现在追问,又有什么意义。再者,没有纯粹无辜的被害者,世事如此,事事如此。你今日来,是为复仇而来?”她是在问朱承清,目光却一直投向清尘。
“复仇一词戾气太重,不如说是查清事实,还世人一个真相,”开口回答的,正是清尘,“纵然有罪者不无辜,其他人难道便是纯善吗?众人犯下恶行,若最后只由一人或是一家承担,其他人则继续逍遥法外安享富贵荣华,那世间还有‘公平’二字可言吗?婉和县君,可是其意?”
“大师所言甚是。”朱承清可算是找着知音了,纵然张庶妃不无辜,丁侧妃难道就干净?凭什么张庶妃就要死,而其他人就能继续为非作歹伤天害理!
“事实好查,却难辩白。当时众口一词的事儿,如今要颠个个儿,难啊。你还年轻,大好前程为何非要耗在一件不一定能分明的事儿上,旧事重提,伤的可不止魏萝一个人的心,得罪的,也不是当年断案之人一人。”
周皇后所说,也是句句在理,她是理智胜过感情,明摆着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不会做。换做周皇后在朱承清的位子上,只要最后扳倒丁侧妃,她就算赢了,而不会非要以澄清事实为目标去大费周章,甚至搭上自己。命没了,空留好名声有什么用?她所言,句句是为朱承清日后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