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云觉得朱承瑾会惊慌失措,最起码会生气,但是没料到,朱承瑾道:“端云姐姐刚才说,这位是柳小姐?”
“怎么,难道妹妹这么快就不记得柳小姐了?”端云被问得一头雾水,林念笙在旁边也忍不住开口:“这不就是柳家小姐吗?”
“柳家小姐,是靖平侯府的表小姐,无功无爵,如何能进宫呢?”朱承瑾面上笑意浅淡,少女声音也是轻柔,“你说这是柳小姐,我不认识,楚世子认识吗?”
楚清和理解的极快,下意识道:“不认识。”
“既然靖平侯府的人都这么说了,那么公主,你确认你带来的是柳小姐?”朱承瑾眼神清亮,唇边还噙着一抹如常的笑,只是在端云、柳凤鸣与林念笙眼里,却是那么的透骨之寒。
“身份不明,公主说她是柳小姐,我却觉得,不过是个刺客罢了。”朱承瑾轻描淡写定下一项死罪,“多亏公主,带我们找到了刺客所在,还没来得及害人便被公主制服。如今,交于我发落如何?”
“来人,把这个刺客押在院子里。”在这宫里,朱承瑾说话,向来比端云公主有力度,她一声令下,几个奴才便按着柳凤鸣肩膀,押解到了院子里。
端云道:“景豫,你要做什么?这是宫里,这是宫宴!大年节的,莫非你要见血!是不是要先问过四妃,问过父皇你再……”
“发现刺客,还要多问吗?”朱承瑾的眼神落在端云面颊上,看的端云手指都忍不住震颤,这时候朱承瑾才移开目光,顺势看了一眼强自镇定的林念笙,“杖毙。”
“你说什么?”端云不敢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朱承瑾重复道:“杖毙。”这两个字在她说来,斩钉截铁,“既然姐姐也说,大年节的,那便不需要见血了。你们几个行刑的,听见公主说什么了吗?”
“奴才遵命!”宫里奴才,要打死个把人不见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他们这些人手上的板子,那是经年练出来的功夫,要皮开肉绽,就皮开肉绽。要杀人不见血,也不过是十几板子的事儿。
行刑的奴才尤其贴心,顾忌面前都是女主子,特意用布塞上了柳凤鸣的嘴,只能发出板子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和柳凤鸣“呜呜”的哀叫。
“这次刺客的功劳,是端云姐姐的,至于柳小姐不柳小姐的,就别再提了。”朱承瑾道,“楚世子也请回吧。”
楚清和路过柳凤鸣身边,并未落下目光,他并非冷血无情,实在是本就没什么所谓的“情谊”,还被人借口这个一次又一次的陷害离间。郡主此等处理,与靖平侯府关系最小。
朱承瑾紧接着对想要阻止的端云公主道:“姐姐,你说现在的人,怎么总爱自找死路呢?”
随着她话音递到端云耳里,柳凤鸣也发出了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声叫喊。
端云身子一抖,“你敢杀人……”
“姐姐以为你敢杖毙几个奴才,随意打杀便是胆魄了?”朱承瑾离去之前,笑言一句,“我从不滥杀无辜,可是若是有人欺到我头上,我不会让她好过。地上这个刺客,不是第一个,姐姐若真的想知道我是什么人,该先打听清楚才是。”
凝露、秋月、秋云,包括朱承宛,朱承冠。这么多人以血铺就,有的人还活着,有的人送了命。但是朱承瑾一直赢下来,一直活下来。她要不被别人摆布,不收别人的欺辱,早已将强势利刃包裹在柔软淡然的外表下,利刃出鞘,便吓的端云几乎厥过去。
林念笙实在是后悔自己跟出来看这一出,柳凤鸣死状凄惨,的确是没见血,脸颊惨白,眼睛上翻,惨死的模样不仅端云不敢看,就是她看了也觉得一阵阵的反胃。
朱承瑾回到宴会,处变不惊,津北侯夫人略略问了一句:“郡主回来了,公主与四皇子妃呢?”
“端云姐姐有些不适,我觉得外面天寒,先回来了。”朱承瑾道,“靖平侯夫人呢?”
“那儿呢,郡主找她?”
朱承瑾一边道:“是啊,”一边走向靖平侯夫人所在地方,“夫人,借一步说话。”
靖平侯夫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她来的有些晚,到的时候端云公主身后的柳凤鸣已然走了。
朱承瑾直接便道:“柳凤鸣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柔然国书
靖平侯夫人没叫出声就是克制得当了,即使如此也忍不住手指颤抖,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朱承瑾伸手扶住靖平侯夫人的手腕,笑道:“夫人当心些。”
“年纪大了,有时候就会恍惚。”靖平侯夫人连忙挽回自己刚才失态之举,“幸好郡主扶我这一下,否则还真是闹出笑话来。”
旁人只当这未来的婆媳二人说什么悄悄话,皆是宽容一笑。
朱承瑾低声道:“端云公主想借柳凤鸣污蔑楚世子,离间我与靖平侯府,我已经吩咐人当场以‘刺客’之名杖毙了她。”
“只是回去,我家那位老太太可是又要闹个不停了。”楚家老太太最近本就身子不大好,这时候若是听见了这个消息,会不会气死过去都难说。
朱承瑾道:“对不住夫人了,没能事先告知一声,事出仓促。”
细细琢磨吧,景豫郡主愧疚的是没能事先告知一声,而不是事先商量一下。
靖平侯夫人自然知晓其中意思,道:“郡主是为了我们侯府考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柳凤鸣的死,在宫里根本激不起一点的浪花儿。掌权的谁会为了一个小小“刺客”而去得罪朱承瑾呢?
宴会安安稳稳的进行下去,只有端云公主的婢女来回了陈贵妃一句,说是端云公主身子不适,先走了。林念笙与这婢女一道回来,也道:“刚才妹妹非说屋里闷,一出去便受了风,正喊着头疼呢。”
“知道了。”陈贵妃不咸不淡,连多问一句的意思也没有,还是陆贤妃多嘴问了一句,“公主无碍吧?”
婢女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惊吓两个字到底没说出来,“受了风寒。”
柳凤鸣死的这个消息,并非靖平侯夫人带回去的,而是楚清和。
楚家老太太与柳氏几乎疯了,尤其是柳氏,呆愣半晌就要冲出府去找朱承瑾算账,要景豫郡主血债血偿。
楚清和并未拦着,正在垂泪的楚家老太太却忙道:“拦下她!”
轻轻松松就能将端云公主带进宫的柳凤鸣杖毙,不管是什么罪名,景豫郡主现在还好生生的在王府里没被责罚,就足以看出宫里的态度了!柳氏此刻上门,景豫郡主只消说她是刺客同党,别说柳氏了,整个柳家甚至靖平侯府都会被牵连。“那就是个毒妇,你此刻送上门去……”
“毒妇一说,母亲居然要为了个刺客,安在你未来孙媳身上吗?”靖平侯夫人正好打帘走进来,她看了一眼楚清和,声音不自觉柔下来,“你今日也累了,快去歇着吧。”
楚清和施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楚家老太太更是心寒:“瞧瞧,未来孙媳还未进门,已经将我孙子迷得不认我这个祖母了!”
“母亲别动怒,这不都是为了侯府吗?”靖平侯夫人依旧是老老实实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楚家老太太与柳氏一起呆在了原地,不敢再动,“我倒也想问问,柳凤鸣与端云公主联手,跑到宫里去勾引我儿子,是何居心!秽乱宫闱是什么罪名你们知道吗?即使柳氏不是宫里的女人,那也逃不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即使景豫郡主不杖毙了她,我也不容她活下去,害我儿子,害我侯府!”
“老太太,以往我敬您是长辈,柳氏是弟媳,对你们诸多忍让。可是你们记住了,我儿子便是我的命,谁要动他,动他未来的正妻,那便是割我的肉一般疼。我若是疼得很了,老太太,您与柳氏的娘家人,可就要当心点儿了。”靖平侯夫人忍让多年,一朝撕破脸,倒是把楚家老太太吓的又病了好些日子。
朱承瑾正在府里等着楚家老太太上门讲道理呢,等来等去没个风声,才知道是被靖平侯夫人给压下去了。
京城今年显得尤其漫长的一个新年来了。
朱承瑾今年的事儿尤其多,她年后便要大婚,人情来往,嫁妆之类的,荀王妃总不能面面俱到,她便多费些心。
远在江南的程别鸿与孙雅二人在一起,孙雅不敢提起邀请兄长和何文来一起过年,夫妻二人貌不合神更离,年夜饭都吃的没什么滋味。
津北侯虽然没能与夫人孩子在一起,但是津北侯夫人传信有捎了许多东西送来,与一些京城来的下属一道吃了,江南菜色清淡,他们都是常年镇守边关的。弄了几个锅子涮羊肉吃,也尝出几分鲜味儿。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柔然国递来了国书。
以往的大王子、三王子成了皇子,却被以往不显山不露水的浑舒做了太子。
国书便是太子监国,代替原先的老汗王,如今的国主送来的。夹带着的还有一封给昭华公主的书信,这算是**裸点出心意了。
虽说中原刚遭受天灾,但是实力到底远强于柔然,再加上柔然最近忙着招拢被自己征服的几个周边小国原现臣民,所以短时间内自然是想求和。而朝廷也要接受,虽说实力强,但是论起战力,柔然马背上的民族,人人可战并非笑言,打起来还是要折损兵力。皇帝差点儿都下罪己诏了,天灾刚过自然不愿意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