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顺郡王在朝阳宫里摆弄玩具时欢快活波的样子,再瞅瞅现在的模样,阿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看着贞太妃道,“我记得十八出宫时精神还好,怎么现在瘦了这么多?”
当初太后使坏,让人把顺郡王好不容易长好的腿又给弄断了,而且断的还很彻底,就是再长好了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顺郡王知道后虽然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振作起来,根本不是现在这种生无可恋的样子。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贞太妃看着老了十岁不止,鬓边都冒出了白发,眼角也长了皱纹,看了看阿玖,又看了看顺郡王,欲言又止,吩咐下人,“把郡王推出去转转,注意保暖,别让郡王着了凉。”
顺郡王坐在轮椅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任由下人们将他推了出去。
贞太妃看的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对上昭帝和阿玖询问的眼神,心底一横,屈膝跪下,“请皇上允许我带着顺郡王离京。”
阿玖吓一跳,忙伸手扶她,“好好的你跪下做什么?小十八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想着带着她离京?”
贞太妃声音哽咽,“说起来这都怪我……”
原来顺郡王在贞太妃的开导下,本来已经想通了,他的腿虽然行走不便,但好歹身家性命还在,平时除了不能习武跑跳之外,骑马射箭也不影响。而且作为一个郡王也不用参加科举当官,有残疾不得入仕这一条也管不着他。而且正因为他有残疾才免了皇上的猜忌,也不必像二十六一样被迫当兰陵侯的棋子,落得终身监禁。
这么一对比,他还是因祸得福了。
他的心性本就被贞太妃教导的平和豁达,很快就振作起来,出宫时还兴冲冲的规划着日后做什么。
结果刚出宫对上人们或同情或鄙夷的眼神时,就遭受了第一轮打击。之后昭帝忙着处理兰陵侯的事情,圈禁了平郡王,对顺郡王置之不理,人们就想着顺郡王八成也失了圣心。
想想也是,顺郡王和平郡王本来就是太后提溜出来的棋子,为的就是抢夺皇上的皇位,对于这样的人,皇上就是再大度也喜欢不起来吧?
而且顺郡王现在还是一个瘸子。
一个瘸子王爷除了吟诗作画之外还有什么政治前途么?
没有政治前途的人又有什么可相交,可忌惮的?
还有一些投机取巧,善于钻营的人自以为踩到了皇上的心思,为了向皇上表示忠诚,上赶着过来踩顺郡王一脚——皇上一定是碍于名声才对顺郡王置之不理,心里面对这个差点抢夺他皇位的人不知道怎么厌恶,恨不得除之而愈快呢,史书上不都这么写的么?
顺郡王再怎么豁达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突然成了瘸子处处被人指点鄙夷,又发现曾经相交的朋友们要么对他避之不及,要么冲他露出张牙舞爪的恶意,剧烈的落差导致他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崩溃,整个人陷入无边的绝望和自我厌弃当中。
“当初都怪我,我为了躲避太后的拉拢才出主意让十八摔断腿,要不是我,十八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贞太妃再也承受不住心底的煎熬,嚎啕大哭,“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念想,就想让十八赶紧好起来。王爵没有圣旨不能随意出京,还请皇上下旨,让我带着十八去外面到处走走,十八年龄还小,不能就这么毁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路遇神经病(一更)
阿玖从顺郡王府出来,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贞太妃伤心欲绝的哭声,又是心酸,又是气愤,“那些人也太可恶了,小十八不管怎么说都是先帝的儿子,是你的弟弟,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竟然就敢肆意践踏,你一定要好好处置他们,给他们一个教训才行!”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别说小十八是郡王,就是我这个皇上,一旦失了势也不会有人把我放在眼里。”昭帝淡然道,上一世到最后不就是这样么?满朝文武,阖宫妃嫔宫人最后都握在了太后和兰陵侯手里,他顶着皇帝的头衔,实际上人人都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低头瞥见阿玖鼓着脸气呼呼的模样,心底微微泛起暖意。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也就只有小九儿这样真性情的人,才会在顺郡王没了价值后还惦念着。
伸手握握阿玖的小手,轻声安抚,“我已经让钱立本把那些欺辱过小十八的人都记下来了,等明天上朝我就下旨惩治他们,让这些人以后都不敢小瞧小十八。今天中秋佳节,就不要跟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了。”不为了兄弟之情,为了皇室的颜面,他也不会看着臣子欺辱顺郡王置之不理。
阿玖犹自气不平,“要狠狠惩治。”
昭帝点头,“好,就听小九儿的,好好惩治。”
“小十八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小二十六怎么样了,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小二十六吧。”阿玖想起平郡王,又担忧起来。
“二十六那边有我的人看着,不会有人欺负他的,放心吧。”
阿玖点头,“那还好。早知道会有人欺辱小十八,当初就该找个人也看着顺郡王府。”
昭帝失笑,“我让人看着平郡王府,是因为二十六犯了错要被圈禁。平白的让人也看着顺郡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小十八有多猜忌呢,就是小十八知道了,心里也会多想。”
“那倒也是。”阿玖小脸垮下来,有些同情的瞅着昭帝,“你这个皇帝还真不好当。”
“嗯?怎么这么说?”
“你看吧,你不理会小十八,那些人就上赶着欺负小十八,传出去了人们还以为是你授意的,表面不说,背地里肯定也会说你刻薄心胸狭窄,容不下兄弟;你理会小十八,派个人来看着小十八,人们照样也会多想,哪怕你派人照看小十八是出于好意,人们也会想歪了。一件事情不管怎么做都不对,你这个皇上当得也够不容易的。”
“所以,你刚才生气也是因为这些人的作为影响了我的名声?”昭帝双眼放光的瞅着阿玖,心里满满的暖意都要溢出来,他就知道他家小九儿最好了,无时不刻不再想着他!
阿玖,“呃……”她能说她这也是刚想到的么?
没有说话就等于默认。
昭帝克制不住心底的喜悦,低头在阿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放心,名声这东西全靠经营,这点小事还坏不了我的名声。”
昭帝一路心情愉悦的和阿玖到了平郡王府。
因为是被圈禁,平郡王府里也没有多少节日的氛围,不过,总算顺郡王精神还不错,比起之前爱玩爱闹的性子来,人沉稳了许多,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似得。倒是往日里喜好热闹的静太妃眉眼中染上了几分刻薄,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眼睛偶尔扫过平郡王,没了往日的慈爱。
阿玖提出想带平郡王出去转转,被平郡王恭敬的婉拒,静太妃气恼的瞪平郡王一眼,想要说什么,又不甘的闭嘴,眼底的刻薄之色更加明显。
阿玖待在这样的氛围中,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皱了皱眉就起身告辞。
和昭帝出了平郡王府的大门之后,阿玖才长长的舒口气,“在里面待着压抑死了,我怎么看着静太妃看小二十六跟看仇人似的?”
昭帝拉着阿玖坐上马车,“大概是静太妃觉得,她被圈禁起来是受了二十六的牵连吧。”
阿玖张张嘴,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没毛病吧?是小二十六牵连的她么?分明是她连累的小二十六!”
当初太后拉拢贞太妃和静太妃,透漏出想要从中选一个做皇室继承人的意思,贞太妃当机立断的让顺郡王跌断了腿,从这场旋涡中脱身出去。倒是静太妃十分心动,不但频频进出慈宁宫向太后示好,还让平郡王多邀请世家公子拉拢关系。
说到底,平郡王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许多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本身又是个孝顺的,所作所为全是听静太妃的安排。
也正因为如此,平郡王被圈禁起来后皇上还派了夫子过来教导他读书明理,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皇上才没有处置静太妃,而是把静太妃圈禁在府中,一应待遇比照从前。
就这样,静太妃不说感谢平郡王竟然还心怀怨恨。
“真是人不要皮,天下无敌!”
阿玖愤恨的骂一句,“她不是嫌小二十六拖累她么,那就给她换个地方,让她去和太后作伴好了!”只有让这女人真正的吃了苦了,她才知道什么叫感恩。亏她以前还觉得静太妃活波开朗,为人不错,原来全都是假的。
“刚把他们圈禁起来的时候,下面人来报,说静太妃总是打骂小二十六,那会我就想把他们分开。小二十六不同意,替静太妃求情,静太妃才留在这里。我让人给静太妃传了话,静太妃以后要再敢打骂小二十六,我就把她关到佛堂里面去。这毕竟是静太妃和小二十六母子之间的事情,我也不能插手太多,只能管成这样。横竖小二十六也吃不了亏,这件事情你也不要管了。”
阿玖这才明白为何她邀请二十六出门游玩,静太妃为何会两眼放光,一副兴奋的模样;等二十六拒绝她的邀请后,静太妃明明很生气,却不敢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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