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抽根烟,你进去看看他吧。”
齐雨潇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踱步至他的床尾,直到正儿八经地看见他躺在病床上,她才相信他是真的受伤了。
叶城躺在病床上,头上被绑着绷带,手上滴着点滴。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魂未定。
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
那时候的叶城远没有现在这样低调内敛。他当时人年轻,事业已做得极大,行事难免锋芒毕露。在与齐雨潇的相处中,叶城也表现得非常强势。
齐雨潇原本也是个暴脾气的人,可是自从认识他,跟他相处开始,一直就处在下风。叶城总有办法惹怒她,又不搭理她,任她在一边气的跳脚。可是这么个人,骂了不解气,打又打不过,弱点还抓不住,她都快要觉得叶城强硬得无坚不摧了。实在不能相信,他也会受伤。
甚至多多少少跟她还躲不了干系。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沉默无话,病房里的气氛登时诡异了起来。叶城看她发窘,也不开腔,齐雨潇只觉芒刺在背。
“对……对不起。”是内疚也是不安,她的话语都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他明明半躺在床上仰视着她,可眼底依旧是睥睨之势。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在开车。”
“……”
“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他脸上有着明显的玩味,慢条斯理地反问她,“哦,是吗”
“真的!”
“你拿什么负责?”
“我……”她说不出来了。
“行了。”他见她越发的窘迫,唇畔浮起一丝讥笑,没打点滴的手随意挥了挥,示意她出去。
齐雨潇一急,脱口而出:“我会照顾你,到你出院为止。”
他这才拿眼睛乜她,扯了下嘴角:“齐雨潇,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她一窘,明白他的嘲弄,涩涩地说:“对不起。”
齐雨潇总觉得,就是从那时开始,自己对叶城的感情慢慢变的复杂了起来。
***********
叶城伤痛未愈,她认命地每天去医院。
本来他请有专人护理,也没什么需要她做的,加上那护工见叶城气度不凡,又从护士哪儿听了些八卦,对他殷勤得紧,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她脸色也不好看,觉得这男人真的狗改不了吃屎,走哪儿都是一祸害。
齐雨潇不会照顾人,坐在病房里无聊。碰巧司机将叶城家里阿姨炖好的汤送过来,她只好硬着头皮把喂他喝汤这活接下来。
头一个礼拜,叶城也只当不认识这个人,该看文件看文件,该打电话打电话。她喂的汤,他勉强喝两口就摆了摆手,示意她拿开。
齐雨潇忍了两次,还是没忍住:“你每天都只喝两三口,多浪费啊。你们家阿姨可花心思呢做这汤,怕你连着吃鸡汤闷着,今天专门做了鱼汤,给你补补脑子。”
“……”
她见他不理,又说:“你别以为你脑子没毛病,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凡事都有个潜伏期嘛不是。”她拐着弯骂他,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好,连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叶城看着她暖暖的笑意,冷哼一声,居然也不计较她的小心思。
那鱼汤是拿鲫鱼用文火熬制的,汤汁醇厚,鱼肉肥美,奶白色的汤汁上还零星的漂着鲜红的枸杞,一红一白,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齐雨潇原本是个不吃鱼的人,这会儿也觉得汤香味美。
因为伤得不重,叶城也没去住安排好的专用病房,只是住着单人间,可这单人间也与寻常的大不相同。空间虽然不大,却布置得相当温馨,很适合休养。齐雨潇把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拿碗盛了一碗热汤。陶瓷的调羹和碗,偶尔撞击,叮咚作响,混着食物的香气,飘在房间里。她摇着头吹了吹,长长的睫毛轻颤,将汤送到他的嘴边,仰着脸一边吹一边说:“慢点喝,有点烫。”
叶城心里忽然一动,他看了看那青花的调羹,又看了看眼前的人,一时语塞,慢慢竟让她将整碗汤都喂完了。
“好喝吧?”
“你要尝尝么?”
“不了,我不爱……嗯……”喝鱼汤。
叶城长臂一揽,竟把她拉进怀里,俯身吻住她的唇。他左手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隔在两人中间。齐雨潇反射性地抓着他的手,想要将他推开。
他只低低地说:“别动,手疼。”
她略一犹豫,当真不敢再动,僵硬地任由他吻着。
直到自己的气味融入她的口舌,叶城才放开她。
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齐雨潇还有些茫然。
叶城看了,语带笑意:“好喝吗?”
“什么?”她没听清,过了会回过神来,自然又气又恼。纵然二人有过肌肤之亲,可是两个人压根谈不上熟悉,齐雨潇打心眼儿里排斥叶城,哪怕一时被他迷惑,也暗自胸闷。此时她又见他一副戏谑的样子,不免懊恼委屈,登时将脸拉了下来。
“有意思吗?叶城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
“你管不着,我高兴。”
“你……”齐雨潇瞪着他,恨不得把他那张嚣张的脸撕个稀烂!
她气得将碗重重地往床头柜上一置,起身就要走。
“跑什么你?”叶城见她转身想走,一把扣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锁在自己怀里,“你有点长进行不行,说不过就走算怎么回事?”
“你放手!”她伸手去拉扯他的手臂。
“……”他连回答都懒了。
齐雨潇急了,防身术都使出来了,一记倒拐打向身后的男人。可近身肉搏女生本来就吃亏,她又顾及他的伤势,反倒叫叶城三下两下制服了。
他显得心情极好,笑的一派肆意:“还有点别的没有?”
她气急,抓住他的手臂,张嘴就咬。
偏他岿然不动,只是笑意敛去,脸色渐冷。
直到口腔里渐渐浸出了腥气,齐雨潇才缓缓松口。
叶城看着她。
他偏回头来,端详一阵,才轻笑出声:“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要驯服你?”
她不语回视,眼里火花四起。
齐雨潇突然扬手就是一记耳光,不偏不倚打上他的脸。
叶城刚想说什么,突然身子一软,直直地向一旁栽去。
“喂!”
齐雨潇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顿时没了火气。她伸手推了推叶城的肩膀,“叶城?喂!你别装了啊!”
床上的男人被她推得半边身子倒下来。
齐雨潇这才发现他真的不对!
她被吓慌了,努力撑着叶城倒下来的身子,拼命按床头的呼叫铃:“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第 14 章
“小叶啊,你这样陈伯伯可要说你了啊。静养静养,要紧的就是静,你看看你,公司的人每天这么进进出出,能静得下来么?你这样还不如出去跟人家住多人间呢!工作是要紧,但事情也有个轻重缓急啊,你现在病了,就是得养病!年轻人就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到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厉害了!”
主治医生一脸不高兴地教育叶城。虽然没有说这次的事情,但齐雨潇还是如坐针毡,觉得人家指桑骂槐都在怪她,深怕这么耿介的老夫子直接把她丢出病房。
经过晕倒这件事儿之后,齐雨潇彻底没了脾气。
她觉得抛开个人因素而言,叶城也还勉强算是个不错的人,要是这么个少爷出车祸没事儿,却被她一巴掌拍死了,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早上准时报道,一直守在叶城身边,到晚上睡觉才回去。
请的护工待她的态度更不好了,整天拿眼白对着她,说话也爱理不理。
叶城更是连着两三天没正眼看过她。
更要命的是,他现在只要皱皱眉头,流露出哪怕一丁点不舒服的意思,她都如临大敌,特别紧张地看着他,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孙少谦突然过来看他,嘻嘻哈哈地往沙发上一坐,也不意外齐雨潇怎么在这,还跟她套近乎:“小辣椒,几日不见倒是更加楚楚动人了啊。”
齐雨潇不接茬,坐在一边翻杂志。
叶城白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
他转过去看叶城:“你有点良心吧,星期一一大堆事好么,我专门抽空来看你,你还这态度,活该你倒霉!”
“行行好,专程来看我?”叶城冷哼,“不过是被沈玉成缠得没法了才躲到我这来了。”
孙少谦面露讪讪,说:“嗨,你这不是要冤死我么,就那么个毛丫头,我至于么我。兄弟我真是专程来看你的。你真行,这都折腾折了半个月了,居然还不告诉我。我说这两天怎么没见你人呢!”
“行了,你看完赶紧走吧,别跟我这闹腾,看见你我头疼。”叶城一脸不耐烦。
“抽你啊,还头疼!”孙少谦不信邪,偏走到床边来拍他一下脑袋,“就你这铁疙瘩还能有问题?当初不知道是谁还在连队表演砖块砸头呢!”
齐雨潇惊叫一声,冲了过来嚷道:“你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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