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辞在阮熹面前从来都是纯良无害的,因此,当有一天,这个看似纯良的少年,做了残忍的事,她当然不可置信。
袁行道来兴州办事,要留十几日的功夫,因而,他那日虽然失落与佳人已经有陪伴的人,但从来美人的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只会多,不会少。
是以,在一连数日的打击之后,又燃起了希望。
他相貌俊美,风度翩翩,颇有侠义之气,理应是许多女子追求的对象,偏偏栽倒在阮熹这里。
暗想着或许是那日对阮熹的唐突,才惹来阮熹不满,对忽然出现的男子过度热情,只是为了把他搪塞过去。
事实上,如此猥琐的事,是端正明朗的袁行道是第一次做,但情意朦胧之时,失了理智很是正常,是以,他懊恼失落了几日,整理了心情,几度把阮熹约出来。
他当然没有约到人,阮熹是客气的拒绝了,但是有一个人却不。
这日,一向粘人的宫辞在早膳还没用,就消失了……
***
“什么?你再说一遍!”
阮熹不可置信,她瞪大了眼睛,扭过头,面向刚从外面回来的宫辞,语气诧异又震惊。
宫辞对她震惊的表情视而不见,反倒是举步进来她的房里,撩开衣摆坐到凳子上,拿起桌子上头的茶壶,倒了一杯,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润喉。
才偏头,对着正要那穿着练功服,正要去练剑的阮熹弯唇,说道,“我把袁行道的功夫给废了。”
他不爽这个人很久了,说好听点叫追求,说难听点叫死缠烂打,幸得阮熹不搭理,不然宫辞剐了他的心都有。
不过现在也不差。
他忽而皱起两道漂亮齐整的远山眉,语气抱怨般说道,“袁行道这厮,他竟敢碰你,我折了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一并把筋骨给碎了,以后提刀,怕是难了。”
那日宫辞就想动手了,但阮熹见到他那兴奋溢于言表的模样,让宫辞一高兴,就把事情给推后了,没想到袁行道又要作妖。
“他心里一定会有落差,与其这样,不如我把那身功夫都顺手给废了,免得他更崩溃。”
说到这,他又抿了一口茶,那是隔夜的茶,泡到了今日,已经苦涩得不能人口了,宫辞吃食向来精细,是以,吃了两口,就兴致缺缺的放下了茶杯,转过那张清秀至极的脸,朝阮熹说道。
他用这样淡漠的语气,把一个人苦练二十多年的功夫说废就废了,轻描淡写,冷漠得仿佛那是一只是蝼蚁。
袁行道何止会崩溃,简直生不如死吧,恐怕,现在他已经颓唐到不相信人生了。
阮熹有些齿冷,又有些愤怒。
她眉心陡然隆起,盯着那张如画的一般的脸,不悦道,“你太荒唐了,怎么做出这种事,随随便便就把袁行道给废了!”
宫辞委屈:“他骚扰你,不仅碰你,还天天伸长了脖子等你回应。”像盼有主的红杏出墙似的,着实可恶。
他一委屈,那张漂亮的脸就耷拉下来,可怜巴巴的意味,仿佛做了恶事的不是他一般。
阮熹提高了声音:“他哪里碰我了,不小心蹭到了的,至于等我回应,多的是追求等我回应的人,你都去废了他们的武功,杀光他们?”说不小心碰到的,阮熹也是心虚。
没想到宫辞思考了几息的时间,点点头。
阮熹被气得一噎,窒了窒,狠狠的扭过头,把宫辞撇过一旁,她忽然怀疑其自己的判断起来。
宫辞真的像他表现的那样羞涩无害吗?
不见得,目前对待袁行道这事上,至少可以看出,他很任性偏激,对于潜在的威胁,不等他们发作,就事先解决了。
这么想有些可怕,但事实如此。
如果,不是宫辞对她有点意思,恐怕醒来那一刻,他们不是黏糊糊的亲吻在一块,而是把剑横在阮熹的脖子上吧。
她是不是该庆幸他的欢喜,才让自己逃过一劫,不然早就身首异处。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设。
这样的想法不该有,一往这方向思考,就让人如堕冰窖,阮熹打住了脑海里的万千思绪,把心思拉扯回到目前的情况上。
“说得轻巧,你把他武功废了可曾想过,袁家堡会对你怎样?”
姑且不说袁家堡对他怎样,宫辞这种态度就有问题!
她心里很是堵,看向宫辞的眼睛不由得审视,质疑。
那目光看得宫辞一下子就慌了,他以往就是这样子的做法,小的时候,母亲还会说一两句,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做事但凭心情,他母亲矫正不过来,也就歇了心思。
也得亏他练的功夫邪门又厉害,不然,这样的性子早就吃了亏。
但这样一来,最大的弊端,就是宫辞性子如今是定性了,是非对错,都有自己的章法。
“熹熹,你不要生气。”宫辞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请求,他甚至上前几步,把阮熹揽在怀里,企图让消消气。
“我能解决袁家堡的。”
阮熹本来心里一软,想任由他抱着,没想到最后一句简直让她吐血,她一把挥开抱上来的人,眼睛窜起两簇小火苗。
解决,你有什么能力解决!
难道要芙蕖宫担起这份罪,让两个门派结仇?
这事要是让芙蕖宫主知道,事出源头在这,算上她把人儿子掳走这件事败露,她撕了阮熹的心怕都有了,哪里还会让两个人好好在一块!
不行,她要冷静冷静,阮熹一把推开还要粘上来的宫辞,蹬蹬噔的坐到桌子边上,唬着脸,冷笑道,“你怎么解决?这事你说一两句就能解决的吗,袁行道是袁家堡当家大弟子,很是受宠爱,袁家堡堡主都打算把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他,结果你一声不吭,就把人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好苗子给毁了。”
这怨气,不可谓不大。
哪里知道,宫辞和她根本就不在同一频道上,满不在意道,“好苗子,哪里来的好苗子,天分不足,后天努力罢了。”
阮熹怒目圆瞪,呵道,“这个时候你的关注点在哪里!”
宫辞面色坦然,难道不是吗?
看出他表情的阮熹,简直气死,看来宫辞根本就没把这次毁了人家一个弟子的事放在心上。
也对,他本就是武学奇才,加上芙蕖宫有资源让他随意挥霍,是以,袁行道那样的,他看不上,也不屑。
要不是他蹦跶到阮熹面前,宫辞还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她冷静的想一想,觉得总之,不是事,目前最主要的解决了袁行道的问题,而不是在这里做无谓的争吵。
要是袁家堡的人气势汹汹的找上来了,她该怎么样应对这事,得有个章法。
这事捂不住的,只能迎面而上,加上芙蕖宫,不信不能压下这件事。
阮熹朝宫辞嘴一撅:“你最好把这件事跟你母亲说一下,看看她那边的态度。”
宫辞虽然不情不愿的,但怕此时又惹怒了阮熹,还是点了点头。
说什么宫辞都是芙蕖宫的圣子,宫主不会撒手不管就是。
第53章 武林圣子
阮熹猜得不错, 事情的确瞒不住,当天这事就传回了袁家堡, 这自然引来堡主震怒。
当即连夜赶来兴州, 算一算这总账。
宫辞虽然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 但几个门派,都是知道他这个人的, 特别是门中的掌门堡主之类的人物,对各家各派的得门生是谁, 武功又是哪里来路, 虽不说了如指掌,但也备案在册。
因此, 袁堡主根据当日亲眼见闻的弟子打听了伤自己徒儿的是哪个, 相貌来路,一一问清楚之后, 哪里不懂是宫辞下的狠手, 当即拍碎了金丝楠木的椅子,差点把自己摔在地上,既尴尬又怒火中烧的袁堡主,当即修了信函一封, 飞鸽传书给芙蕖宫宫主, 质问她如何处理此事,要是不给个说法,定是不甘休的。
阮熹早就自知理亏,准备把自己珍藏的续玉膏拿出来, 填了这个篓子。
这续玉膏,她都舍不得给袁行道呢,颇为肉疼,这可是用来温养经脉的好物,自她父亲那里得来后,小心仔细的收藏着,怕有朝一日用到,除去她手里这一小瓷瓶,整个武林,只怕医仙那里才有两瓶。
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只是因着宫辞这任性的一出,她没法收下去了,为了平息袁家堡的怒火,阮熹当即派人把膏药送到朝兴州来的芙蕖宫宫主手上,那赔罪意思不言而喻。
芙蕖宫主本就对阮熹跟她儿子走得这样近,还让她们圣子闯了大祸的人有微词,这膏药一送上,倒是没说什么,手下了,也堵住了芙蕖宫一些人的嘴。
毕竟,这可是目前最快让袁行道恢复武功的办法。
一用上去,就算经脉寸断,都给修复回来,而功夫这个东西,第二次练,都是走第一次的老路,事半功倍,不出两年,定然把一身修为捡了回来。
那膏药一出手,阮熹就眼巴巴的看着,恨不得抢回来。
她愤愤地瞪了一眼宫辞,指尖揪在他的手上,三百六十度回旋拧巴,嘴里嘟囔道,“都怪你,都怪你,白瞎了我的宝贝!”
宫辞无辜,手都被掐红了,他挽起袖子,露出那一大块淤红,定定的看了半晌,“丢失了你的宝贝,那我把我的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