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绕着苏子安快速转动,在苏子安眼花缭乱时,便趁其不备,一举攻入他的破绽之处。
锋锐的剑刃一下让苏子安身上添了几道伤痕,他闷哼一声:“唔……”而后抬瞪了过去,苏子安双眼充血,挥动着戟的力道又加大几分,带起阵阵破空声。
“我在隐居前,想看到你亲自打败苏子禾!”
祝景姻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他气沉丹田,略微冷静下来。他没有再胡乱出招,而是沉着的伺机等待着,等待恰当的时机。
苏子禾收回剑,也停了手,却依旧怀着警觉:“子安,听话,和她断绝师徒关系吧!”
这一点,正好触到了苏子安的逆鳞。
苏子安冲着苏子禾咆哮道:“我不会这么做的!”说罢,他又‘嗬哈’了一声,大开大合的舞动长戟。苏子禾攥紧拳,巨大的劲气将他的衣袖震荡。
汗水模糊了苏子安的视线,他喘着粗气,惊疑不定的看着苏子禾。只是他的招式已经无法停止,戟一挥,没有任何避让动作的苏子禾立时被划了一道伤口。
鲜血顿时如泉涌,一下浸染了他浅蓝的外袍。
苏子安的伤都是些细碎的小伤口,看起来倒没那么恐怖,而他的伤,却触目惊心。
祝景姻突然开口道:“子安,别伤了他。”
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在苏子安听来还是如以往一般娇柔悦耳,可她所说的这句话的内容,却让他难受。
“为什么?”他心中暗问。他不由气闷,每一次攻击更是咄咄逼人。
苏子禾也对她多余的话感到些微的生气,心内的恨意不断在胸腔内翻涌。对他来说,这些话,都是挑破离间。而祝景姻的目的也如他所料,就是想挑动苏子安对他的忿然,也想激起苏子禾的恨意。
却见苏子禾突然拔地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剑尖冲着下方,斜刺下去。宽大的袍袖随着烈风舞动,黑发在空中浮游,他的周身,聚拢着无数灵力幻化的落花。
祝景姻眉头微蹙,嘴里嘀咕:“落英剑?”这个落英剑,是苏家的家传绝技,也是后来凤仙的独门剑法。她以前可从没见苏子禾使过……
而且,这是个杀招。苏子禾疯了?其实不是,这是因为祝景姻的秘法起作用了。
他现在对苏子安的心情可以说是类似于恨铁不成钢,但没有达到像杀了他那么严重。这些情绪,是对于祝景姻的。而苏子安是她的徒弟,只要这个头衔还在,只要他在看到苏子安时想到祝景姻,就会出现强烈的恨意。
苏子安看到苏子禾来势汹汹的一剑,心里的温度也凉了下来。说什么兄弟,还不是嘴上说说。
“苏子禾……”他咬牙念叨。
握着长戟,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即将降落的苏子禾。
那剑悬着,剑尖对准他的胸前,他将长戟往上一横。
‘砰——’巨大的声响炸裂开来,落英缤纷,割裂了苏子安身上各处的皮肤,那些伤势带起强烈的痛感。冲击力又险些让苏子安胳膊脱力,他双脚打开,扎了个马步,下盘稳固的站着。但那剑势未停,又旋转了一下,比之前更大的力道侵袭了苏子安。他脚下的地板寸寸开裂,石屑飞出。
他额头青筋暴起,脑袋充血,脸颊涨得通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传来像是被撕裂一般的剧痛,但他不敢松手。
“子安……放手吧……”
祝景姻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苏子安循着声音看了过去,那一眼,那么漫长。他看着祝景姻平静的表情,自嘲一笑,陡然间心如死灰。他手上的力道一松,长戟随之落下,他的手微微颤抖。他闭上眼,迎接苏子禾的最后一剑。
努力这么久,师父记着的永远是苏子禾,是他的哥哥!为什么?!他恨苏子禾!
但是,想到过往的一幕幕,想到祝景姻的一颦一笑,他不舍得,不舍得恨她。
眼泪从眼角划过,那石破天惊的一剑,也终于落下。此时,祝景姻扬了扬手,似乎在向他告别。
苏子禾一剑穿过他的心脏,而后沾满血迹的剑刃抽了出来。
苏子安静静的站立片刻,就轰然倒下。祝景姻扬唇笑了笑,体内的灵力也完全枯竭。此时的她,就是个任人宰割的病弱老太太。曜月飘摇着落了地,她也跌坐在地。
她吃了最后一颗回元丹,将苏子禾所中的秘法解除。
感觉到体内的生机正在快速的断绝,她不再沉默:“苏子禾,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苍老而嘶哑。
苏子禾却精神一振,双眼清明过来。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不敢置信的倒退几步。
“这……怎么可能?”
他捂住头,语无伦次的说道:“不、不会的,这都是假的,是……是血魔女的幻境……”
祝景姻嘎嘎的怪笑起来:“别自欺欺人了,这都是真的,就算明天、后天、大后天,直到永远,苏子安都不会活过来了,这不是幻觉,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杀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越说,她的声音越大。
苏子禾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
他双目通红的瞪向祝景姻:“你到底做了什么?”舌尖被自己咬破,嘴里满是血腥味。
按理来说,现在的祝景姻根本无法对他施法。
“想知道?”祝景姻含着笑,却缓慢而坚定的摇了下头,“我不告诉你。”
“你这辈子……都活在悔恨中吧!”
她大笑着,笑声似在嘲笑。这个伏笔,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埋下了,为了确保这个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她给苏子禾体内种下了一个秘法种子。秘法种子,这东西很难找,但她就是幸运找到了一颗。那是种特殊的灵植,千万年都不见得有。
苏子禾喘着粗气,双手紧握,胸膛起伏不定。指尖牢牢的扣入掌心,一滴一滴的红色液体从他手上滑落。
‘咚咚……咚咚……’
那种感觉,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祝景姻惊奇的看见,苏子禾脸上的血管,都通红的映在脸上,将他的俊美都破坏殆尽。而他的额头,浮现了一个小篆体的血红的魔字。
祝景姻惊愕的睁大眼,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咳咳……咳……”地上,顿时出现殷红的血色。
苏子禾竟然……入、魔、了?
这是她意想不到的,也是情理之中。
他额头的魔字燃起红炎,烧灼了他的神智。他痛苦的捂住额头,跪在了地上。
祝景姻突然轻笑起来。
笑着笑着,笑声戛然而止。
「警报、警报,任务世界出现未知变故,强制召回执行者。」
一瞬间,祝景姻的双眼就木然空洞起来,像是失去了灵魂。下一秒,她的身体就向后倒去,躺倒在地,没了一丝一毫的动静,双眼圆睁,眼中倒映着蔚蓝无云的天空,了无生息。
忽然,空中飘下一个个小白点。而后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侵占了整片天空。那些白点原来是洁白无瑕的雪花,它们飘荡着,打着旋,悠悠扬扬。铺天盖地的白雪顷刻间落了满地,将地上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地毯,也覆盖了苏子安和祝景姻的尸体。
痛苦不堪的苏子禾终于完成了入魔的转换,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呆怔的望着这变得白茫茫的世界。
他倏然仰头大喊一声:“啊——!!!”
震耳欲聋的声音扩散出去,炸起了地上的积雪。
一人孤立山峰之巅。
作者有话要说: 额……先说一句,苏子安没死。
下一章是苏子安的番外。
☆、苏子安番外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我们相隔的又岂止十年?
他是苏子安,一名散修。
他的师父,是白嫱,也叫祝景姻,她是名魔修。看得出,她更喜欢祝景姻这个名字,遗憾的是,没多少人知道,更准确的说,这个名字,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他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了她怎样的一段过去。
从记事起,师父就陪伴在他身边。那时,还有外祖父、外祖母,后来他长大后知道,那不是他的外祖父、外祖母,更不是她的父母。
但那段时间,真的很快乐。
师父她经常出去就是十天半月,甚至更长,每次她一出门,他就每天都数着日子等她回来,他最期盼的,就是见到她。
六岁的时候,外公外婆去世,师父带了他出去,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一座城市,来到暮雪城。
恢弘的城墙,熙攘的人群让他看呆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外面,还有这么多人,还有这样热闹的地方。他兴奋极了,像匹脱了缰的野马四处乱跑。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师父跟在身后懒洋洋的说着:“别走丢了。”
听起来一点也不在意,不过他知道,这是因为师父有信心就算丢了也能找到他。
他没在意,依旧蹦蹦跳跳的逛着。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眼花缭乱。突然,一个衣着朴素,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牵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从身边经过。起初,他并没有注意,但随后,那女孩细若蚊吟的问话引起了他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