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英淡淡一笑,“夏小姐,你最初和公司签合同的时候,难道没看条款吗?所有的薄雾作品,皆为梁总签字。你所做的作品属于薄雾,不属于你自己。另外,你才毕业两年吧,我记得按照规定,注册建筑设计师还要本科毕业两年后才能考,高级职称也是如此,你根本就没有签字权。”
宁英继续喝一口,偏头看了看另一边与大佬们说话的李子林,“他是个不错的设计师,做金主,大概比电竞选手合适一些?我不知道,但我也想劝劝你这样的女孩儿,电竞选手的职业寿命没有多长,过个几年就什么都不是了,但出名的设计师就像酒,越老越醇,我劝你不要错过Albert。”
李子林正好朝她们看过来,宁英朝他点点头。他于是走过来打招呼。
“宁总,你们在聊什么?”
“在叙旧,顺便给小葱一些人生建议。”
李子林知道夏葱之前就在薄雾,于是点一点头,随后他看到摆在她们面前的玻璃蜂眼剧院设计,“这个作品是贵司的么?”
宁英笑,“是啊,您觉得我们有可能中标吗?”
“这个作品风格独树一帜,是我就会选它。”李子林回应,微微动了动嘴唇算笑。
他是书呆类型,面部是当真僵硬,笑一笑也勉强,但他因为得体的打扮和俊秀的外表,只让人觉得越发有艺术气质,倒没有疏离冷淡感。当谈到他熟知的领域,他会滔滔不绝。宁英对这年轻人很看好,于是点头感谢,又看向夏葱,“Albert永远都是这样彬彬有礼的,果然是日本学成的建筑师,气质和国内设计师就是不一样。国内很多设计师十分自大,学识有限,但却总以为自己是宇宙第一。”
说着笑了两声,和李子林碰杯,又喝了一口。
这含沙射影不动声色骂自己的话,夏葱听到耳里,再看一看那宁英身后自己的设计作品,她也笑了。
“小葱,你笑什么?”李子林并没听出宁英话里的弦外之音。
夏葱从李子林的手里拿过他的酒杯,李子林有些奇怪。
随后夏葱微笑着对宁英说,“宁总,预祝您中标。”
说着,手微微一倾斜。
宁英顿时吓得向后跳走几步,她是怕自己礼服被夏葱浇上去。屁股和腿已经退了回去,头还留在原位,看着像鞠躬一样。
夏葱的手却并未再有移动。她继续微笑说,“我只是一个没有签字权的小设计师,宁总行大礼我可受不起。您这裙子是V领,千万别俯身,以免走光了。”
说完将李子林的酒又还给他,直接朝会所后院花园走去。
坐在花园边,她心情尚不能平复。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还这么冠冕堂皇?你们就嘚瑟吧,迟早有你们湿鞋的时候。
夏葱拿起手机,颤抖地拨给周壹。
听着手机那头的长音,突然变成熟悉的声音,“how are you?”
她情绪还有些激动,“不fine,不thank you!”
“呃……是不是受骚扰了?”手机那头,周壹语气严肃。
“不是,哎,没什么事,想你了。你在干嘛啊……”夏葱缓和了好多。今天她又没有化妆出门,然后就来了这种正式酒会,碰到盛装的女巫婆,女巫婆还偷了她的作品。哎,她现在好想抱一抱手机对面那个男人啊!
“我,我在接电话啊。”
“你重新问一次。”
“问什么啊?”
“How are you啊。”
“好吧,How are you”
“很好,就是想咬某人泄愤。”夏葱说
手机那头半天没说话。只听见一声惊呼,好像是卧槽什么的。然后周壹说,“刚才有点意外,那个,去英国吧,我们英国见。我不想离你太远。”
第44章 我有绝技
周壹早上就起来训练, 眼下十点半,能休息十分钟。其他人都跑去排厕所去了。周壹虽然憋得慌,但还是跑上房顶打电话。
这消息他可没敢分享, 全跑房顶上危险系数太高, 出事了他就是原罪。
周壹才刚把手机伸出房顶,信号出现的时候, 夏葱就打了进来。手一震,手机差点没摔下去。
听她委屈, 周壹也心疼得要死。还真是要死, 脚踩的那块水泥冷不丁就掉了小半块下去,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就直接死翘翘了。
他是真的想她。周壹这几天就天天纳闷,以前也过得挺好的, 是什么让他想不开,陷入爱情不可自拔的?
到了晚上,张优和黄峰峰又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打电话去了。
回来之后,他俩相约泳池边, 边抽烟边聊天。
周壹则扎在水里,时不时出水能偷听个一两句,全是关于“我女朋友如何如何的。”
张优不无担心地说, “前几天你看热搜了么,远古大神老婆劈腿离婚。我就担心我家喵喵啊……她们模特圈周围富二代多。”
黄峰峰抽完了一根,在脚底下碾了碾,“我们猪猪肯定不会的, 她超粘我。”
张优哼一声,“你是不知道她们女生群里怎么说,我有次看见她们聊天,根本不把劈腿当回事,全部女的都说我不行,让她赶紧骑驴找马。”
黄峰峰:“卧槽,不是吧,这么狠?我得告诉我们猪猪不跟你家喵混。”
张优是个明白人,又立即说,“不过她敢劈腿我也无所谓,反正游戏圈美女一搂一大把,我立刻找个比她身材好的,气死她。”
黄峰峰,“呵呵,你怎么不说职业选手还一抓一大把呢。鸟叔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是个单的。”
张优不假思索:“没事,鸟叔有Mon,哥俩好。”
黄峰峰拍他头,“你傻不傻,Mon女朋友那个圈外设计师,我觉得她比你家喵身材好啊。”
张优立即怒了,“你咋不说比你家猪猪身材好呢?”
黄峰峰骂:“你傻x!”
张优回:“你傻X!”
周壹从水里走上来,走到两人身边,毛巾一甩,甩了俩人一头水。
“你俩无不无聊?”
张优一个哆嗦,战战兢兢,“队长,我们这是睡前例行思念未来孩子的老母亲,通融一下。”说着要给他塞根烟。
在战队里一上班就跟老虎似的到处吃人的周壹,经常在他们开小差闲聊的时候窜出来,给他们一张吓死人的冷脸,然后就是在训练的时候,有事没事批评两句。
这现在虽然是休息时间,但依然是封闭训练,张优还是怕他待会儿把他俩的对话公之于众,供人取笑。
黄峰峰默默地不说话,他也怕啊。但是他已经没多余的烟贿赂了。
周壹道:“我平时抽烟吗?”
张优看他表情凝重,只好把烟塞回去。
“拿回去干嘛?我试试。点火。”
周壹拿过来,只穿着泳裤坐在水池边上,两只脚在水里百无聊赖地荡。随后一口烟吸进去,咳得嗓子根都疼,直接递回给张优,幽幽地说了一句,“客观地讲,你们的喵喵啊狗狗啊都一般,还是我的女人身材最好。”
“我去!”
张、黄两个直接把他蹬下水了。
……
夏葱当天跟着李子林魂不守舍地回到公司。打开电脑的时候,手还在抖。
她知道宁英说得对,只要她一天没有签字权,只要她永远在别人的公司,那么作品就不会署自己的名字。她的团队成员的每一个人,都无法署名。就像李子林,他的作品也依然对外只是DD的名号,她之前确实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从这里想到更深的一层,如果不是当初梁樨看好她,拉她入伙成了团队内的设计主创,那么很有可能到现在都无法主导一个作品。而最后都是梁樨帮她签字,这一点她都从未注意过。如果没有人为她背书,她也无法走向业内和公众视野。从这一点来说,薄雾也是她梦想实现的一个助力,让她为所欲为了两年多。
所以今天这个剧院设计,就算她交的学费吧。
新项目的进度还在紧张继续,这并不是一个投标项目,而是实打实的会落地的项目,她知道这个重要性,会所那些烂事就暂时放下了。
直到晚上又加班到十一点多,她在楼下看到自己卡车上的那个木箱子,思考了良久。
她今天没有回酒店,而是将车开去了周壹在一号大院的公寓。
她自己把木箱子连拉带拖,拖进周壹家的门,连夜把木头卸掉。
模型已经掉了很多块下来,变得散乱。她在已铺好的地板上把他们拼凑齐全,放在空旷的地方摆着。
她今天没有进玻璃盒子里睡,就这么躺在胶质地板上,她自己的模型旁边。
师傅们的效率还挺高的。此时四仰八叉地躺着,才发觉天花板和墙体的大片灯条也已经装上,空旷的室内,也只剩下电器和定做的柜子们还没送到。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睡觉,感觉比酒店更踏实。
她觉得自己也好像在慢慢地变化,变成另一个周壹,即便空荡荡地略显荒凉,却仍然喜欢这种拥抱自己的家的感觉。
醒来的时候,夏天的阳光照进来,有些热,但是从窗子打进来的光透过窗边的玻璃盒子,打在模型上,显现彩虹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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