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找我走后门?”
“我们村有个新兵叫付春生,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初中毕业一直成绩特别好,今年刚入伍被调派到了东北,离家太远。他有个寡母身体不好,思念儿子也是三天两头的生病,所以我在想你们军队里是不是能有什么人文关怀的政策,能让他回到宽城服兵役,这……算走后门吗?”
“呵呵,你这又是铺垫,又是煽情的,不是要走后门还是做什么?”孙建军打趣她,“这付春生是独子吗?”
“是啊,是啊!独子有政策吗?”三娥心里燃起希望。
“没有。”毫不留情的一盆凉水,“不过人之常情,你说的这事儿我会考虑的,但不保证。”
三娥放心地笑笑。
“他是你什么人?”孙首长很严肃地问出了一个相当八卦的问题。
“朋友,很要好的那种。”
孙建军一挑眉,了然的表情,这妹子可真是直白得很啊,他开始有些好奇那个付春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对了,除了这个还有一个要你帮忙的事情。等你回的时候,记得帮我把家里那些吃不完的菜都拉走,留在这儿烂地里我看着心疼。”说得好像真是在求人的模样。
三娥知道现在城里人虽然过得舒服些,粮油布票都比他们得得容易,但副食仍然十分紧缺,拿着钱上街都难找一个卖菜的,所以既然自己有这个种菜的本事儿,接济一下工人阶级也算是为四化建设添砖加瓦。
“三娥,现在是新社会了,妇女也得到解放,包办婚姻是违法的。我知道这满井村还有很多落后的思想和习俗,一时半会难以改变,但涉及你的问题我不会不管的,那个何同川……”
三娥突然粲然一笑,泼了孙建军一头雾水,“不是你想的那样……”
“得,你的事儿啊,我还真管不明白——”孙首长负起手,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爬山去了。
这对干兄妹在满井村稍微一溜达,自然又是一个热议的话题,孙建军的目的也在此,就是想告诉别人三娥还有自己这个坚实的靠山在,以后就算吃撑了想背后说三道四也请先考虑一下后果。
*
“这个头儿要怎么收进去?”
“剪掉些,留一指长就行,对了,反着窝到里面去。”
“啊——”三娥一声轻叹,右手食指被锋利的竹篾划了一道血口子,丝丝鲜红渗出,“我太笨了,学不好。”
何同川皱了皱眉,赶紧拿开三娥手里那个随时散架的半圆形不明物体,捏着她受伤的指头送到嘴里轻轻吮了一口将血水吐掉。碰到他温润的唇,那触觉和面前这个男人此刻的眼神一样温柔,三娥觉得面颊发烫,晚秋了,不该这么燥热。
“你总不能样样都好,不然别人怎么活?”何同川对她永远都那么宽容,“别学这些了,不适合女孩子做,你喜欢的话不如跟娘学学做针线,免得以后我穿着你打的补丁总要被人笑话。”
余光中有一团明黄色的影子,刚刚他俩说话的时候那人似乎就站在那里,只是她心无旁骛没留意。
三娥缓缓转过头去,那是一个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眼前一亮的女子,柳眉纤腰,身穿一件明黄色的西服领外套,少有的掐腰款式,头发微微内扣。看着她那张除了眼睛与何杏子一模一样的面孔,不用说,三娥就知道她是谁了。
何同川见她对着院门发呆,也缓缓转过目光,只那一瞬,他便如遭雷击地定在了原地。
三个人如人形雕塑似的对峙了好一会儿,屋门掀开,李桂芝端着盆子出来泼洗脚水,眼见来人也是一惊,随即她便为手里的那盆水找到了更合适的用途,哗啦一声兜头就把精心打扮的林巧珍浇了个透心儿凉。
晚秋风凉,看得三娥也跟着一抖。
“你个没良心的林巧珍,居然还有脸回来?早前几年你死哪儿去了啊?赶紧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再别让我看见你,要不然下一次可就不是洗脚水这么客气了——”
听到洗脚水三个字,林巧珍鸡皮疙瘩一抖,可她还是坚强地挺住了。
李桂芝这一嚷,屋里人也都给惊起来了,何母把眯了一半儿又被惊得转醒过来的何杏子重新按回床上躺好,自己赶紧披上衣服跑出厅屋,看着满身淌水的林巧珍,何母才相信刚刚不是自己耳鸣听岔了。
“娘,同川,我知道错了,我想女儿,我想看看杏子……”水人儿这会儿也不用费尽心思挤眼泪了,表情倒是乖顺凄楚得很,跟传言里那个抛夫弃女的狠心女人形象大相径庭。
何母上前几步,强忍着怒气沉声说,“这里没有你的女儿,也没有你的娘,我们一家人都不认识你,请你赶快走!”
林巧珍面对这咬牙切齿的怒意也不气馁,堪堪将目光转了个四十五度角,看向了院子里唯一一个陌生人,“你就是三娥妹妹吧,真不好意思,二嫂回来之前也没跟你们说一声,让你见笑了。”
三娥眉毛一挑,悄悄看了何同川一眼,他侧颜对着来人面色冷落,只见胸膛一起一伏的不平静。正在犹豫要不要搭腔,一只手突然被何同川牵起,他看也不看林巧珍一眼,拉着三娥转身就朝厅屋里走去。
“同川,你不能这样对我,”女人终于绷不住了,歇斯底里,“我还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是你何同川的合法妻子——”
“真不要脸!”李桂芝把盆丢下,捡起一截扫院子的笤帚,“林巧珍,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当初你一声不吭地走了,想过杏子和二川的死活吗?现在孩子也大了,二川也好了,你倒是挺会找时机的啊!”
三娥朝院里望了一眼,就被何同川用力地拉了一把,她转过头来,看着何同川从他娘的针线笸箩里挑出一根白布条,轻轻地一圈圈包在三娥被竹篾划破的手指上。
他的动作轻柔缓慢,像是对待一件工艺品,缠好了伤口,又找了一根细线继续一圈圈地缠起来,固定住白布条,然后绕着修长的手指一连系了三个死结。
这么小的一道伤口,根本担不起这么严肃的对待,她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摆脱一些困扰。
院子里的女人已经跪下了,哭声如泣如诉,“……您也是当娘的人,您不能让我们骨肉分离……”呵——果然是底线掉在十八层地狱里的人啊,自己捅了对方一刀子,却怒斥对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犯法不管。
“桂芝,把她给我赶出院子,关上大门!”何母自带气场,威慑四方。
早已荷枪实弹的李桂芝就等着指挥官一声令下了,她二话不说将林巧珍从地上拖起来,仗着做惯了农活的粗膀大臂推搡几下人就已经退出了院门,咣当一响,关门落锁。
门板被拍得啪啪作响,琼瑶剧女主角仍在卖力哭嚎,“同川,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求你原谅我吧,求你看在我们女儿的份儿上,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若是不应我,我就跪在这里不走了……”
三娥看到何同川的手在微微颤抖,“你,要不要出去和她说清楚?”
“我和她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先回去休息了。”三娥觉得这时候何同川应该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不管是思考,还是遗忘。
“我送你。”
果然傻了,一个院子里,统共没有二十步路,他居然要送自己。
出厅屋的时候,正和进门的何母遇个正着。
“要是你去见那个女人,就别再管我叫娘!”毫无商量余地的威胁,三娥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的何母。
作者有话要说:
何同川:身手还不错哦,反应也不慢,就是人瘦了点儿,看来我得多养几年。
况三娥:你这是说人,还是在说猪?
何同川:会拱白菜的,是人还是猪呢?
况三娥:……
第32章 窃听风云
三娥进了自己房间,转身见何同川犹犹豫豫地不愿出去,一双眼睛粘在自己脸上解读起来却又像乱码。她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因为林巧珍突然到来不高兴,或是他想去见林巧珍怕自己不高兴。
“同川哥,这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和决定。若是你想见她一面,我也没有意见,说不定有些事情,当面说清楚最好。”随后又画蛇添足地来了句,“我没生气。”
三娥转过身轻轻推何同川让他出去,她的双手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体温透过织物直达掌心。何同川顺着力道后退了一步随即站定,双手抓住三娥的双手,垂下眼睛看她,“还不承认你已经生气了?”
三娥的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她紧紧抱住何同川的腰身,脸贴在他胸口,“那你觉得我该怎样?也一哭二闹地让你同她划清界限,指天发誓老死不相往来?还是披头散发地冲过去扯乱她头发,掐她挠她替你出一口恶气?”
实不相瞒这些我都想做,“同川哥,我对你怎样你最清楚,可你就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若不是你的心还留着一个位置一直等她回来,我还能想到别的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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