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拎起那个蓝色海参状的东西——它还在蠕动着,然后用力冲着坡下的海面扔过去。
凭借着高度的优势,“海参”稳稳地落向了海面。
一个大家伙破水而出,它的身体在空中弯成了一张弓的形状,然后用爪子抓住了那只海参,最后落回了海里。
真是太有意思了!
于是叶峥又抓起大牡蛎往下扔。
那个大家伙再次破水而出,这次它的尾巴和脑袋是倒转了方向,叶峥清清楚楚地看见它用它的那条大尾巴一把拍到了牡蛎,将牡蛎拍回了水里,然后再次落回了海里。
这货还真会玩儿啊,叶峥不由地感慨。
她干脆用箭头将最后的一块鱼肉撕成很多块,然后一块接一块地投出去。
人鱼不断地从海面跃起,用它的嘴巴接住叶峥丢下去的鱼块。即使叶峥投掷鱼肉的速度很快,它也没有错漏一丁点的鱼肉,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
终于,最后一点鱼肉也被扔光了。
当叶峥决定干脆找地方过夜,正弯下腰收拾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啪啪啪”三块硕大的鱼肉又被扔在在了叶峥的面前。
叶峥惊诧地看着这三块比刚刚的那块大了不止两三倍的鱼肉,难不成这条鱼还玩上瘾了?
她用手颠了颠这几块鱼肉,沉甸甸的,比第一块重多了。
“好吧,”叶峥咕哝道,“姑且当做是那只大龙虾的报酬吧。”
她又再次陪人鱼玩起了投食的游戏。
本是怀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思,但是渐渐的,叶峥也觉得好玩了起来。原因无他:这条人鱼表现的太活跃了,最后还玩出了花来。
有时候是连投几块,有时候是同时投几块,有时候她特意往更高处抛去落在离海岸更近的地方,叶峥甚至还将两只手都用上了,将鱼肉同时投往不同的方向。
人鱼玩的不亦乐乎,它湿淋淋的大尾巴在月光下闪现出银色的光辉,形状美丽地划过海面上。它背上的鱼鳍在它跳跃的时候完全地展开了。这次,它展开的鱼鳍到没有蓄势待发杀气腾腾的样子了。海风一吹,鱼鳍上薄薄的透明部分还在晃动着,如同轻纱一样。
人鱼以各种姿势接住肉块,然后翻滚着落入海里,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叶峥也被它在月光下展现的美丽身姿吸引了,她赞叹地想着,那些跳水运动员真该来看看,这些才是真正的高难度动作——除了水花太大。
不知不觉间,所有的鱼肉都被投掷完了,叶峥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胳膊已经酸痛不止了。
这下可以离开了,她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胳膊想到,希望明天她的胳膊还能用。然而这时,又有三块鱼肉再次落在了她的面前!
“哦,不……”叶峥抽了一口气,这还有完没完了!她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这可不行。对,没错,该结束了。”
这三块鱼肉比刚刚的那几块更加大,叶峥两只手抬起来都有些吃惊,她估计每块肉都该有五六公斤重了。显然,那条人鱼还没有玩累。
但是叶峥已经不打算再陪它玩下去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必须休息,她必须得保留自己的体力,让自己的胳膊放松下来,以保证明天需要拉弓的时候不会太吃力。
叶峥任由那三块鱼肉留在原地,径直地背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当她向着远处进发的时候,她又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一个小脑袋孤零零地飘在海面上看着她,随着海浪起伏着,即使隔着远,她也能感觉到那条鱼一定又是呆呆地,直愣愣地看着她,竟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了。叶峥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种罪恶感油然而生。
“明天。”她像是在对它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道,“要是明天救援人员还没有来,我就再陪你玩一会儿。”
叶峥叹了口气,还是坚定地走向了目的地。
她在一路走来的路上,曾经注意到两百米处的远方有一棵粗壮的大树。比起“椰树”将所有叶子都堆在脑袋上,那棵大树倒是毫不吝啬地伸展着大大小小的枝桠。
叶峥见过海鸟半晚的时候回到那棵树上休息,也许那棵树不容易招蛇。叶峥打算在树枝上对付一晚,浅浅地睡上一觉。
没成想,到了树下,叶峥才发现这棵树格外地高。从树的主干五米高的地方才有粗壮枝桠分散出去。
叶峥不得不将小时候爬树的技术使出来,双腿夹着树干一步步往上蹭。
这下子,刚刚因为和人鱼玩闹时产生的好感又全部不见了。因为它之前将叶峥的整条牛仔裤都撕成了一条一条的,所以叶峥这下子完全是用luo露的肌肤在摩擦着粗糙的树干。
当叶峥坐到一根结实的树枝上的时候,她两条腿的内侧都在火辣辣地痛着,大片的皮肤被磨破了皮。
“我改变主意了。”叶峥“咝咝”地吸着冷气,一面用被撕成条的牛仔布将自己和树枝绑起来以保持平衡,一面恶狠狠地说道。
“明天、绝对、不陪你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这句话,明天回来打脸~~
☆、第四章
叶峥半梦半醒地睡了很久。
期间她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发现天空还是黑暗,璀璨的群星还挂在天空中,于是又迷糊糊着再次睡去。
但是,当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睁开眼睛,发现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夜的时候,她终于慌了。
叶峥一向是个生活十分有规律的人。十一点前一定会上床睡觉,早上六点左右她就会自动从睡梦中醒过来,而且精神饱满。就算这次是因为她睡得不够深,为了补足精神多睡了一两个小时,怎么样也该天亮了吧?
叶峥的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她面色难看地认识到自己肯定是饿了。而且不仅仅是饿,是非常的饥饿。那种感觉就像她早上没有吃早餐,一直饿到中午的时候才产生的让人心慌气短的饥饿感。
不,因为天一直没有亮起来的缘故,她睡了不止是七八个小时,她睡眠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个小时!
这里应该是赤道!叶峥可没听说过赤道的黑夜能这么长。
“该死的,该死的。见鬼了,我一定是见鬼了……”叶峥口里骂着,心却越来越慌。她不断地对自己说着话,倾吐着愤恨激烈的语气,想用它来缓解那从胸口蔓延到全身的凉意。
“绝不是的。不是的。”她对自己慌乱地说的说道,叶峥的双手颤抖着想要解开绑着自己的牛仔布裤,她不能再安稳地坐在树干上了,她迫切地想要下树想要找到。但是手强而不能受她自己的控制,她在解一个结的时候,总是手滑。
昨天她一路走过来,那长相奇特的“椰子”和椰子树,那长的只有五分相似的海鸥,那一身鲜艳皮子的“大龙虾”,还有……那条在月光下优美跳跃的大鱼,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的生物。
叶峥突然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颓然地地靠在树干上,怔怔地想着:明明她在刚醒过来的时候,就该发现了这件事情了啊。她现在,肯定不是在她自以为还是加勒比海的某个小岛上了啊。至于这里是哪里,叶峥已经不关心了。
叶峥想起了出游前跟她说“多照点照片”的爸爸和妈妈,想到再也见不一向疼她的父母,她鼻尖一酸,涩意就从嗓间中流了出来。
叶峥靠着树干,她毕竟还只是个年龄不到十六岁的高中生,恐惧、害怕、痛苦、悲伤,一波又一波地情绪冲击着她还不够坚强的心脏。叶峥先是小声地呜呜哭起来,然后想到,反正这个地方也没有别人,干脆一咧嘴,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凄惨惨,传了很远。
叶峥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敞开了地哭过。眼泪一出来,就跟无法控制一样,叶峥越哭就越是难过和委屈,越是难过就越是痛哭不止。到了最后,她的嗓子都已经哑掉了,她的眼泪也一层又一层地干在脸颊上被海风吹得刺痛不已,叶峥仍然听见了她自己费力地从喉咙中发出悲痛的零碎的声音。
但是渐渐的,她的耳边响起了另外一种声音。她觉得很难描述那个声音给她带来的感觉,那不像是“听”见的,更像是那声音直接钻进了她的脑袋里。
那是很柔,很轻的嗓音,也是很奇特的音律,但是却带着奇异的令人安定的感觉,就像是慢悠悠的长调。叶峥感觉自己在被一只柔柔的手触摸着,她心里的那股悲痛的感觉意外地退去了一些。
叶峥不由得四处张望,然后看见了又一个趴在礁石上的声音——还是那条人鱼,它用两只胳膊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这次,它倒是没有再看着坐在树上的叶峥了,它只是仰着头,叶峥能看见它的嘴巴在动。也许…不,那声音就应该是从它发出来的。
这一次,叶峥没有那种看见它无可奈何的心情了,她坐在树干上,凝神听着这轻缓的声音和旋律,眼泪也渐渐不知不觉地止住了,直到最后一个调子停下来,叶峥才从沉浸着的音乐里缓过来。叶峥擦了擦眼睛,再往礁石上看的时候,那条人鱼又不见了。
“等等!”不知怎么的,叶峥突然不想让这个肯定一路跟着她,然后时不时跳出来刷存在感的人鱼又这么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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