晼然目光沉沉的望向薛婵娟,突然勾唇一笑,问道:“这倒是奇了,依着你的心思,你不必来我这儿,直接与人说了这些话就是了,我可不就是得被退了婚?”
薛婵娟目光微闪,躲避了晼然的视线:“你管我,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晼然更觉有鬼,方才只顾着薛婵娟的疯癫来,这会儿倒是不急了,拿一方帕子,在指尖绕着,问:“那就是有人与你说了,要让我自己将表哥让出来?”
“哪个与我说了?这样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与旁人说。”薛婵娟下意识的反驳,只再不复方才那般镇定了。
晼然将这件事情从头想到尾,终于在她心里念出一个人来:“武明婉……”
薛婵娟一怔,身子几不可见的顿了下,旋即如常,却被一直盯着她的晼然,看了个分明。
晼然面色微沉,不急不慌的说道:“听说,武家是要给武兴瑞配了冥婚的,还有晋阳伯前几日莫名其妙的堕了马,眼瞅着就不行了,晋阳伯府放出话来,要给晋阳伯冲喜。”
晼然说一句,薛婵娟的身子就僵一下 ,她人在局中,看不真切,怕真以为,自己是那其中之一。
这若是旁人说的,薛婵娟未必肯信,薛大人与薛夫人又不是傻的,哪里能信了这样的话,但薛婵娟信的这样实,怕因为这话是从武明婉口中说出来的。
晼然想到那日在卧佛寺的事儿,武明婉因为宋子涵,恨毒了她,武兴瑞一死,武明婉必定第一个想找她,可是她半步辅国公府的大门也没踏出去过,辅国公府,她们武家碍于皇上的脸面,也不敢私自登门。
所以,武明婉便找上了那日也在卧佛寺的薛婵娟?
但武明婉恨毒了她,怎么可能仅仅让她没了婚事那么简单,怕是想要她性命的。
她不可能退婚,那是皇上的旨意,但若被逼得急了,倒是可以让人入门,那时候,她必得出门去,怕外头就有武明婉安排的人在等着。
晼然将事情从头理顺,这会儿再清明不过,薛婵娟就是因为知道她必死无疑,才会如此狮子大张口,张口闭口的就是让她退了皇上的赐婚,或是让她一道入门。
因为薛婵娟知道,她不必退婚,到时候死了,这赐婚自然就不作数了,最多也就是抬个牌位进去。
晼然深吸一口气,再看薛婵娟便如同看着那污泥里头出来的恶鬼:“行,我应下你,必定让你入我的府门。”
薛婵娟得了这一句,目的就达成了,又怕自己多耽搁下去,被晼然瞧出端倪来,刚刚晼然已经说出武明婉三个字,再猜下去,若猜出来,可怎么是好?
因而薛婵娟随便敷衍了两句,便走了。
雪遥与灵薇听的心里起急:“姑娘怎么就这样让人走了?若她出去胡言乱语可怎么是好?”
“她不会,那日她也是在卧佛寺的,她能用那样的话放我身上,自然也就能泼到她身上,她也怕我反咬一口呢。”晼然平静答道。
灵薇更急:“那姑娘也不能答应,让她入门啊?这样的人在府里,可不得拿捏着那点把柄,每日里让姑娘难堪?姑娘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
晼然闻言,轻笑出声:“你也糊涂了不成?皇上的旨意,是我能随便更改的?”
灵薇一噎,这才念出不对来,纳闷道:“那姑娘怎么说,让薛姑娘入府门?”
晼然扬眉一笑:“前两日,老夫人不是还说,我那大哥身边没个可心人伺候吗?既是薛姑娘口口声声的要入府,与我做姐妹,我可不得成全了她?”
雪遥瞪大了眼睛:“姑娘的意思是,让薛姑娘与大公子定亲?”
慕容智可是远在天边呢,那苦寒之地,薛家怎么能肯?
“怕薛家不能答应吧?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嚷出卧佛寺的事情来。”雪遥担忧道。
“她不能不答应。”晼然面色微冷:“二皇子这边死了个武兴瑞,便派人对晋阳伯动了手,晋阳伯才是三皇子真正的倚仗,晋阳伯这一堕马,三皇子一派必不能善罢甘休。
二皇子与三皇子这回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薛大人人在刑部,没什么不明白的,宁死也不敢往这里头插一脚。若知道薛婵娟能嫁给慕容智,怕还要对我父亲感恩戴德的,多亏了父亲拉他一把。”
晼然说完这些,两个丫头听明白了五六分,到底涉及朝堂上的事儿,便不再追问了。
晼然则道:“议亲的规矩我不懂,让安嬷嬷现下就开始准备,越快越好。”
晼然抬脚往罗氏的正院岚夏园去,也没寒暄,就将薛婵娟的事儿说了:“她今日来府里,我倒想起慕容智的婚事来,老夫人前两日还提了的,不如就定下她。”
罗氏不知道薛婵娟威胁晼然,但想想便道:“也好,毕竟她那日也是在卧佛寺的,说不得哪日就说出什么话来,倒不如将人打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京城才好,你放心,我回头与你父亲说了这件事。”
晼然放了心,出了岚夏园,才与灵薇道:“你得空再去寻平安一回,看看表哥什么时候有空,能与我见上一面。”
灵薇忙不迭的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亲爱的们,新文《重生王妃甜甜甜》已经开了,求个收藏。
第105章
晼然等了三日,才见着窦瑾晖, 这边薛家与辅国公府, 已经连庚帖都换了。
“原是应该早些来见你的, 只前两日回来的时候, 已经过了亥时, 听平安说, 你如今管着辅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事儿, 夜里若是因着见我,再睡不安稳,怕要熬出病来。”窦瑾晖站在树下, 与晼然说话, 月光倾泻,倒连灯笼也不必打了。
晼然瞧着窦瑾晖明显消瘦的模样,心里头微涩:“我也不过就是问上两句, 拿个主意,没经过的事儿,自有安嬷嬷帮衬着, 我听着就成了, 哪里就能累着了?倒是表哥……”
晼然抿了唇道:“表哥与我进明间说话吧。”
窦瑾晖停在原地, 轻笑着说道:“这会儿也戌时了,哪里能进你的屋子?让姨母知道,怕要将我打出门去。”
晼然横了窦瑾晖一眼,微嗔道:“从前莫说是明间,马车都敢钻的, 这会儿倒来说这样的话。”
窦瑾晖垂眸一笑,如初雪消融,声音清冽道:“这可是你让我进去的。”
晼然觉得大抵男子在□□上,多是这样无赖的,娇嗔一声道:“大厨房今日做了芙蓉豆腐炖老母鸡汤,我知晓你要来,让人在红泥小炉上煨着,你若不进去,难不成要站在这里,端着碗盏来喝吗?”
窦瑾晖这才知晓,自己被晼然绕了进去,无奈又宠溺的瞧了晼然一眼,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待人处事愈发像个大人了。
晼然与窦瑾晖一并往明间去,晼然吩咐雪遥将那汤盛了一碗来。
窦瑾晖喝了两口温养脾胃,喝了小半碗,才觉得饿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晚膳没用,不喝这个倒没事,喝了反倒觉得饿了,可有主食?”
晼然哪能想得到,窦瑾晖忙到这个时辰,还没用膳,立刻就吩咐雪遥去拿些吃的来,窦瑾晖不爱用那些软糯绵甜的点心,小口喝着汤,等着雪遥回来,一边与晼然说话:“你是不是要与我说薛姑娘的事儿?你且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晼然倚在荷叶绿色的引枕上,撑着胳膊,与窦瑾晖只隔了一个梅花小几道:“我听安嬷嬷说,已经连庚帖都换了,便知道你出面了的,不然哪里就能那样顺遂了,薛家连闹也没闹。”
窦瑾晖知晓薛婵娟那日入府,说的那些个混账话,面色微寒,连话语都带了三分冰冷:“肯让她活着,已经是她的造化,薛家再不依,自有她的去处。”
这话却是说,薛家不答应,就只有一个死字了。
晼然一时没说话,窦瑾晖便以为自己这话吓着了她,他在宫里头在太子左右,这样的事儿,手到擒来,但于晼然这样闺阁里的姑娘而言,未免太残暴了些。
“没吓着你吧?”窦瑾晖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晼然含笑摇头,自古上位者,哪个不是杀伐果断的,若真能几句言语就将所有人劝服,那倒简单了,窦瑾晖这样,在朝堂里,才立得住。
“我原也是这样想的。”晼然笑了笑,想要告诉窦瑾晖,自己不觉得他残暴冷酷:“不然我怎么就非要将她跟慕容智配一对儿呢?”
窦瑾晖温然一笑,温柔的揉了揉晼然的发顶:“你很好。”
明明是最简单的三个字,晼然偏偏羞红了脸,从前只当窦瑾晖是表哥,大抵这还是头一回,她摆明心态后,与窦瑾晖这样亲近,暖暖的,让人心安。
晼然被窦瑾晖哄得险些就忘了自己见窦瑾晖是因着什么,忙着拍一拍脸颊,正色道:“我找表哥来,是为着这桩事,也不是为着这桩。”
晼然说着,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那薛婵娟好歹也是刑部尚书之女,不至于连金口玉言,无从更改都不知晓,偏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分明就是觉着,我必定是活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