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只睡一个丫鬟……
“啊——”外间传来了一声高分贝的尖叫。
听见那声音,林重阳更方了,看来德王这是要下血本啊,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牛逼值得他们这样花心思?
他自己怎么不觉得啊!
“刺客,抓刺客!”
魏十三的大嗓门响起来,花厅外面立刻传来嘈杂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林重阳起来,趴在窗户上看了看,外面灯火通明,已经将花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也没地方可跑,当然也不必跑,德王府不敢擅自处置他,自己外面还有“五千”火器队呢。
花厅外面德王一改白日的慵懒随和,脸色阴沉如水,看了世子一眼,“一切顺利吧。”
世子得意道:“父王放心,他们喝多了,房间里还有催情香,咱们的人还在花厅周围守着,两人出不去,别人进不来。”
这时候屋里传来一阵阵地惊呼声,宁婉郡主气急败坏地呵斥声:“混蛋、混蛋,我要杀了你!”
她似乎气得已经语无伦次,说不出什么了。
德王咬咬牙,一摆手,“冲!”
他和世子带了人冲进去,侍卫守在花厅外面,父子俩人大步进去。
德王大步往西边去,“林承阳,你好大的胆子!”
他计划得很好,这珍珠园连接着后宅,要让林重阳直接入住后宅是不可能的,哪怕喝醉了可不现实。所以将他留在这里,那么发生了什么,他林重阳就抵赖不掉。
就算林重阳觉得委屈,他好端端地睡在这里,怎么郡主就突然跑到他被窝来了?
哼,管他是郡主自己来的,还是他勾搭来的,事实就是郡主来了,跟他睡了,他林承阳坏了皇家郡主的清白,就别想善罢甘休。
要么他就去妻娶了郡主,名声坏尽,这辈子别想再入仕。
要么他就以死谢罪,羞辱皇家岂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当然,还有一条通天大道,既能保住他的荣华富贵,也能留住他的新婚娇妻,还能让他多一个温柔乡,前提就是他得听话,为自己所用!
林重阳起身理了理衣裳,大步走出去,然后就看到了魏十三,他有点惊讶,还以为那么勇猛的人是魏十三呢。
竟然不是!
魏十三跟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两人就从后面走出去。
屋里还没点灯,只有外面的灯火映进来,影影绰绰的。
炕上一个男人抱着身子缩在被子里,一个女子捂着脸盈盈啜泣,竟然是宁婉郡主。
林重阳惊讶得一下子跳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魏十三也大惊失色,“郡主、怎、怎么在这里?”
听他们俩发声,炕上的宁婉郡主和外间的德王和世子猛然大惊,纷纷看向俩人所在的方向。
世子也顾不得遮羞了,抢了一盏灯笼就冲进去,灯光亮起的那一霎那,他们就看到林重阳和魏十三两人站在北边门口,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
林重阳的衣衫虽然有些褶皱,但是好好地穿在身上。
那炕上的男人是谁!!!
他们猛地看向炕上,宁婉郡主疯了一样嘶声尖叫着,将被子里的男人给扯出来。
那人的脸被迫出现在光亮处,他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话也说不出来。
宁婉郡主感觉天塌了,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林重阳用肩膀扛了扛魏十三,你小子真是一肚子坏心眼啊,不愧是锦衣卫出来的。
他可不想一直留在这里看丑闻,立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走到外间,对德王拱手,“下官这一睡居然睡了大半夜,实在是失礼,外面公务繁忙,火器队副队长找不到我和队长,只怕要发疯,到时候掘地三尺那可不妙。下官这就告辞。”
德王跟吃了屎一样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重阳也不等他开口,就招呼魏十三扬长而去。
世子在一旁看着,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了,才一跺脚,“父王,就让他们这样走了?”
德王颓然地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让他们走又能怎么样?”
抓不住把柄无法要挟人家,还被人家看了这样一出好戏,以林重阳那种人精,只怕回头就反将一军。
世子恨恨道:“那也要将他留下,免得他出去生乱。”
德王连冷哼的力气都没了,算无遗漏的计策哪里就出问题了?
林重阳酒都喝了,酒里本身就有春藥,室内的熏香里也有,他不可能躲过的。
还有那个男人是哪里来的?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花厅内的炕上!
外面的人一直监视着这里,根本没有人进出,他是怎么来的,谁给他弄进来的?
一想这几个问题,德王的脑仁就针扎一样疼,不敢往下想,简直是细思极恐。
离开德王府,林重阳和魏十三先和属下们会合,然后找客栈休整一下换身衣服,这要被熟人看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沐浴更衣,吃吃喝喝,恰好看到一个属下拿了一把桂花枝进来。
魏十三挥挥手,“滚滚滚,再闻着桂花味儿老子都要吐了。”
那属下笑着跑出去了。
林重阳捧着一杯茶慢慢喝,“十三兄,德王府有锦衣卫的暗探啊。”
魏十三得意道:“那是,要不你以为十几万锦衣卫都干嘛呢。”
呵呵哒。
要不大明的财政是怎么被拖垮的。
这么一想他也不用担心那个被移花接木睡了宁婉郡主的人了,人家有靠山,不需要他操心。
“既然有暗卫,那德王府的情况,想必也了若指掌吧。”
魏十三摇头,“也没那么厉害,安插的人进不了他的书房和密室,听不到紧要的东西,只能暗中观察一下。”
这也很不错,起码能就近收集情报。
魏十三又揶揄他:“大人也不有心理负担,德王肯定用这个办法拿捏过其他官员,您也不是第一个。”
当然如果不是林重阳来这一趟,让德王觉得有机可乘,魏十三也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收集到这样绝密的情报。
“有这个,大人只管放心,您的条陈怎么上都没问题了。”
林重阳白了他一眼。
片刻,林重阳道:“调一百火器队入城,邀请巡抚、布政使、夏指挥使还有德王府世子,来一场实战演习吧。”
他知道虽然表面皇帝让火器队听他的,其实他管的是战略,火器队的指挥权自然还是魏十三拿着。
魏十三才是有密旨的。
魏十三嘿嘿一笑,“中。”
一场演习,震慑全城。
演习完毕,林重阳就跟魏十三告辞,带领家眷回家祭祖去了。
魏十三说什么非要派五十人一路随行护送,林重阳也没拒绝。
第227章 番外二 琴瑟和鸣
人小的时候盼长大,盼着长大自己做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什么也不做都没人管。
可真到长大,又发现其实最开心快乐自由的,还是小孩子。
比如林重阳,小时候跟着林大秀过苦日子,想着长大要带他爹走遍天下吃遍美食,让他爹见识一下烟雨江南,撑一把油纸伞在青石板小路上风骚招摇,装许仙勾搭个白娘子来。
可真到他长大,他发现自己离那个梦想越来越遥远。
不但他走不了,林大秀也走不了,因为林大秀是他的后勤官。
等回到老家,他发现还有更残酷的现实等着他们——生老病死。
生离,他从来不怕,甚至刻意让自己多面对一些离别,这样可以锻炼心肠不要总是那么软。
死别,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很在意的。
幼年时候的双亲健全、老人健在,就意味着等你长大,明白了死亡是什么的时候,你要直面。
真真切切地感受。
老太太年事已高,比他上一次离家时候真的已经是风烛残年,他本以为自己可能不在乎的,毕竟自己是穿越来的,并没有兄弟们那种根植于血脉里的家族荣耀和责任感,也没有那种血脉相连的亲情观。
可当他看着老太太歪在罗汉床上,眼神呆滞地盯着某一点半天不动的时候,他还是泪流满面。
大爷爷自己也是头发胡子花白,不过精神很好,尤其林重阳有出息,皇帝又破格恩赐了诰命,这是整个林家堡的荣耀。
大太太却比他更见老,虽然精神还不错,可也显出老态龙钟来。
她跟林重阳说,“前两年天天念叨,说想你们,后来慢慢地就不念叨了,估计知道念叨也回不来。”
“从前年开始,脑子有些不记事,亲戚们来人都不认得……”
“去年,你四叔回来,她不认了……”
“这两天也不念叨你的名字了,不知道还认不认得。”
大太太低头拭泪。
林重阳慢慢走过去,跪在脚踏上,伸手扶着老太太的腿,“太奶奶,我回来看你了。”
林老太太转了转脑袋,看了一圈,嘟囔,“谁啊?”
她耳背,说话声音特别响,却因为牙齿掉光了,声音含糊不清。
记忆里又浮现出那个扎着裤腿,脑后用网绳兜着圆纂儿,一副精明干练又厉害的老太太模样。
那时候老太太的眼神可真犀利啊。
可再犀利也不抵不过岁月侵蚀,它能将圆润的少女变成精明老太太,把干练的老太太变成形容枯槁。
“太奶奶,是我啊。”林重阳笑着说。
老太太就颤颤巍巍地坐起来,努力撩着眼皮看了他好一会儿,“你是……哦,大秀啊,你看看你这个孩子,是不是又受委屈了?”
说着她就颤巍巍地拿了帕子给林重阳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