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九月,太阳也不似前些日子那样通红的吓人。沈卓看了看外面的天气,万里无云,晴空正好。迎面吹来的风虽还带着些暖意,但落在身上却也并不灼人。老太太说有事跟她商量,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杨柳端来玫瑰花水帮她盥手,沈卓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不能避着装鸵鸟,也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了。
老夫人住在常青堂里。这院子本不叫这名,沈卓为了让老夫人舒心些,特意给改的。
“表嫂,你来了。”刘溪不知说了些什么,逗的老夫人眉开眼笑。见她进来,脸上的笑意僵了片刻,旋即舒展开来。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沈卓寻了个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老二媳妇,刘溪来京是为什么,我想你也明白。”老夫人摩挲着茶盏边缘,开门见山。
“刘姑娘是为了寻一门好亲事而来,这我自然明白。”沈卓用余光瞥了刘溪一眼,见她满脸绯红,手不停的搅着帕子,又接着道:“我跟她表哥这几日也是一直在寻思此事,以姑娘的人品相貌,配给普通人家着实是亏了些。琢磨了这些日子,倒是寻了个好的出来。老爷手底下有一少年郎,家中发妻早亡,未留下一子半女。这表妹嫁过去,便和元妻没什么区别。那少年郎也是个有才的,将来如何,还难说呢。”
刘溪蓦的变了脸色。
“老二媳妇,你在跟我打太极”老夫人一掌拍在桌案上,茶盏里的水荡起了几层波澜。
“老夫人,儿媳哪敢拗了您的意。您对表妹好,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看在眼里,自然也把她当亲妹子看,她的亲事又怎敢不放在心上。这京中世家,得知府上有适龄的姑娘,来求娶的也不在少数,但这多是求妾呀。我想着表妹心高气傲,那肯受这等委屈,便都拒了。”
刘溪本想驳上两句,但沈卓一下子给她带了顶高帽,她现在实在拉不下脸去,只好硬生生憋在心里。
老夫人气的直抚胸。
这二儿媳当初瞧着是个娴淑的,没想到这一番唱念做打,竟把她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长久不侍奉婆母,胆子肥了不少!
“游儿也是这么想的?”
“老爷说,若是妹妹看的中,他立马去说和说和,决不让妹妹受一丝委屈。”
“罢了,游儿说好,那必然是个好的,也不必相看了,就他吧。”这儿媳这么明目张胆的驳他的意,儿子必然在背后授意。老夫人想明白了,便也不再心心念念的给儿子纳妾。
“老夫人,这……”刘溪眼里满是不愿。这段府里富丽堂皇,表哥官位又高,人也俊朗,她怎么舍得走。
“你哥嫂不会害你的,安心吧!”老夫人语气中露出几丝不耐。虽说想给儿子纳个妾侍,好让段府人丁新旺些。但儿子不喜,执意不肯,她也不会强做姿态,硬是让儿子娶了刘溪,闹得母子之间生了嫌隙。她活了大半辈子,孰轻孰重还是分的清。
刘溪见老夫人妥协了,便也只能讪讪的闭嘴。老夫人是她在段府里最大的依仗,若是惹恼了她,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
解决了一个麻烦,沈卓心情很好。
过两日便是重阳节了,沈卓在现世的时候虽然年年都过,但那都是图个放假。这澜国的重阳节要重要的多,茱萸、菊花酒、重阳糕得要一早备下。沈卓本以为这贵妇人的日子好过的很,整日吃好喝好,赏花绣草的,时不时还有戏看。除了没有手机和WiFi,一切都好。但过了这段日子,她觉得自己要过劳死。整日除了要忙府中的大小事宜,还要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发展到什么步骤了。
时方如他所说,果真是来度假的。除了日常上朝会同僚,整日跟个葛大爷似的。听说第一日是褚杰出手救了黄瑟瑟,但沈卓至今为止都没见他露面。这个公司坑到不行,沈卓想把它举报了。
“夫人,老爷回来了,还带了个友人。”莫娘气喘吁吁的过来报信。
友人?若说时方在夏朝还有友人,那必然是褚杰了。
来的正好,沈卓暗道。反正褚杰看着就好欺负,甩点事给他他应该也不会拒绝。
由于三人的谈话让丫鬟们听去了不好,沈卓让丫鬟端了点茶和点心,便让她们下去休息了。
“褚杰,你既然来了,就在段府住下吧。”这样我能省多少事呀!
“不了,还有事在身,过了重阳节就动身。”
“有什么事?”
“现在不方便说,等事成之后再说也不迟。”褚杰挠了挠头,看着颇为老实。
沈卓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别人不乐意说,她也不深问。
*
自从黄瑟瑟进了府,整日里蹦跶个不停,段驰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上不少。放眼整个京城,这样的姑娘怕是没有了。
“瑟瑟,你觉得毓如表妹,怎么样?”段驰摸着下巴,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表小姐是个好人,人美心善。”孔毓如没什么玩伴,倒是跟黄瑟瑟还处的不错。时不时送她点小玩意,段驰骂她时也出言挡上两句。
“我也觉得表妹不错,文雅娴静,又做的一手好菜。若是嫁进段家,必然是我的贤内助。”
“什么,你要娶表小姐?”黄瑟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对呀,爹娘和奶奶都有这个意思。”他爹娘有没有这个意思他不知道,不过唬一唬黄瑟瑟,绰绰有余。
“我不同意。”黄瑟瑟凶神恶煞。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
“我、我……”她不同意确实没用,她不过是段府一个丫鬟,卖身契还把在人家手里。命都不是自己的,还能管主子喜欢谁娶谁。黄瑟瑟想忍住眼泪,但鼻子太酸了。泪水一不小心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她太天真了,本来是想着谈一把恋爱,结果在别人眼里自己什么都不是。
“哎呀,你别哭呀。你跟毓如交好我是知道的,你也不必如此为她高兴,甚至还热泪盈眶。”段驰虽然瞧着心疼,但戏还是要演全的。
“热泪盈眶个鬼,劳资要回天庭。”回去继续当她的小公举,比做个小丫头好一万倍。当初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驴给踢了,才想着破穿越。
段驰伸手准备帮她拭泪,被黄瑟瑟挡了回去。
“瑟瑟,我若说要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什么?”黄瑟瑟摇了摇耳朵。
“我说,我要娶你为妻,你可答应?”
“我不答应。”黄瑟瑟脑子转过弯来,立马一把抹了脸上的泪,愤愤的坐了下来,还翘上了二郎腿。
“既然你不答应,那我就去娶表妹了。”段驰作势要走。
“你敢!”黄瑟瑟大喝一声。
“我不敢,我去探探娘的口风。”
纳个妾简单,但是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把黄瑟瑟娶进门,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
重阳节那天晚上,沈卓又做恶梦了。还是如上次那样,有人不停的在唤她,只是这回,她看清了地方。
是在群山之巅,往下看还能见着飘然而过的白云。她站在崖边,下面是万丈深渊。
有个人跟她说,卓卓,莫怕,我将速去寻你。然后,她转身跳下了悬崖。
在落进深渊的前一刻,沈卓惊醒。
“boss,你醒一醒。”沈卓的惧意直冲头顶,黑漆漆的屋子里涌动的空气都让她害怕。
“boss,别再睡了。“沈卓溜到时方床边,把床幔拉了开。
“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呀?”时方睡眼惺忪,脸上尽是被吵醒的不悦。
“我做恶梦了,太可怕了。boss,我晚上能不能跟你挤一晚,我保证不乱动。”沈卓拖着被子站在床边,可怜兮兮。
时方没做声,只是往里面挪了挪。沈卓大喜。
前半夜恶梦连连,后半夜竟是好眠。
沈卓醒来时,时方早就走了。
哎呦,这几日找个时间去拜拜菩萨吧,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得香消玉殒了。沈卓按了按太阳穴,就算下半夜好眠,她依旧疲态尽显。
*
“主君,您的意思,是夫人的记忆在慢慢觉醒?”
“对,我看的清,她的梦。”
“既然已经在觉醒,那夫人完全恢复便指日可待了。”
“快了。”
“但是您的灵力消耗过大,怕是撑不到……”
“无妨。”
*
“娘,您觉得,我要娶个什么样的姑娘,会比较合适?”
“哟,驰儿想娶媳妇了,是看中哪家的姑娘了?”沈卓挑了挑眉,装作万事不知。
“哪有什么姑娘啊,就是想问问娘的意思。”段驰被沈卓扫了一眼,差点原形毕露。
“娘觉得那些文静娴淑的小姑娘跟你不般配,你适合泼辣一些的。就比如说,太常少卿张大人家的幺女,和你挺般配的。”
“啊,那可是个麻子呀。”
“娶妻重德不重色,你的圣贤书是白读了吗?”
☆、做一个棒打鸳鸯的恶婆婆(7)
沈卓得知段驰想娶黄瑟瑟,便把他关在祠堂里,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放出来。至于黄瑟瑟,段府里她是待不得了,就算沈卓不对她怎么样,老夫人也得手撕了她。沈卓作为一个明面上的恶婆婆,暗地里的神助攻,主角的性命还是要保护好。于是将黄瑟瑟送到了娘家的庄园里待上几天,等段驰撑过了这段日子,再把她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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